两人在画室等了差不多两小时,天都亮了,梁雀安还没回来。
期间,为了阻止虫卵繁衍生息的速度,以防伤到心脏,蓟之割破手心,将自己的血滴到虫卵上。
每隔半小时,等血干前再滴一次。
藉聊尘好奇过为什么用他的血可以延缓侵蚀速度。
蓟之轻轻歪头,思考道:“或许,因为我是从渔村出来的。”
巫女来自渔村,蓟之也来自渔村,一样的出处,勉强算同根同源。藉聊尘被他这番歪理说服了。
藉聊尘大半个后背爬上密密匝匝的虫卵,导致他只能趴在蓟之腿上。
虫卵钻进骨肉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丝丝缕缕的疼痛折磨的想死。
藉聊尘突然想起那名一直往自己撑衣杆前进的男生,如果现在给他一把刀,恐怕他的意志力也撑不住,直接寻求解脱。
等梁雀安回来的过程中,两人就这样姿势说了很多闲话。
藉聊尘问道:“如果我直接用巫女眼泪先给我止痛会怎么样?”
蓟之维持跪坐的姿势已经大半个钟头了,他竟没有麻感,又或者说,为了藉聊尘忍下了这点麻。
蓟之左手握拳,里面是划伤,他用还算干净的右手给他探查伤势,而后道:“麻醉剂打多了也是会死的。”
藉聊尘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手麻了撤出来甩几下,“虫母很难找吗?”
“这里阴暗潮湿的地方挺多的,不难找。”
“那为什么梁子还没回来?”藉聊尘问出口,其实两人内心都知道,恐怕梁雀安遇到危险了。
蓟之还没答话,藉聊尘紧接着问:“我大概,如果我是说如果,活动的话,能活动多久?”
蓟之沉默了一会儿,建议道:“目前来看,原地待着是最稳妥的方式。”
也是,之前那两个被虫卵寄生的男生,就是动来动去,导致死得比较透彻。
他想到那个男生脱落的肌肉组织……
藉聊尘咽了咽口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不想让你看到那样的我,太丑了。”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蓟之反问他。
藉聊尘苦涩地笑了笑,小幅度摇头道:“我说,我要去救下他们两个。”
他用的是“要”字,而不是“想”。就已表明决心,不管蓟之接下来如何阻止,他都会一意孤行。
他很怕死,是人就会。
但不想毫无意义地死去,好歹在生命尽头做出自己最后的努力。
他大概能知道梁雀安遭受到什么危险,他也知道梁雀安肯定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一个不惜性命也要为藉聊尘寻来虫母的朋友,他没法坐视不管。
令他意外的是,蓟之没阻止他,那些预构的场景都不存在,他听到蓟之坚定地道:“那走吧。只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一个小时,对于藉聊尘来说,还是太短了。
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蓟之搀扶他出去,藉聊尘一瘸一拐的出了画室。
蓟之偏头问道:“去哪?”
“体育馆。”
韦三绝甚至不惜找人伪装设局骗他们去体育馆,那当然得去看个究竟,到底装有什么名堂。
好在上天怜惜他,体育馆正好在三教后面,大约十分钟路程。
这段路,藉聊尘走得异常艰难,每一步都会牵引到背部神经,那些埋伏在背部的虫卵就会趁机撕咬。
蓟之的血滴得更加频繁了,每十分钟淋一次。
路途中,藉聊尘不安分的大脑会想七想八。
他想,如果还没到体育馆,自己背上的肉就掉下来……
那样的话,蓟之的血就白费了。
他得撑着,得撑的比一小时还要长,这样才能做更多的事。
十分钟后,两人抵达体育馆。
体育馆外面看上去如常,里面就不一定了。
蓟之替他推开门,手刚落上去,藉聊尘问道:“你不反对我吗?我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学……人。”
蓟之道:“朋友是很珍贵的。”
所以,不希望你放弃于你而言很重要的人。
藉聊尘满意地笑了笑。
珍贵这个词真美好。
蓟之开了门,映出两人凄惨的身影。
是镜子。
藉聊尘视线移到别处,到处都挂满了镜子。
两人分别一个半只脚踏进地府,另一个失血过多面容苍白。镜子里的他们都不咋好看,惨兮兮的,藉聊尘还以为自己遇上鬼了。
全是大镜子,意味着他们要找人的时间就要长点了。
谁知道你走的路,是倒影还是真的。
蓟之道:“跟着我走。”
藉聊尘还有余力调戏他,不正经道:“蓟之哥哥好靠谱啊。”
藉聊尘明显感觉到,在他这句话说出口后,蓟之的脚步一顿。
不过一刹那,他很快继续往前走,他观他神情,一切如常。藉聊尘也搞不清楚,方才停顿是因为找路还是因为他的话。
不等他继续纠结,蓟之牵着他弯弯绕绕,走出镜阵。
前方出现韦三绝的声音,藉聊尘和蓟之躲在镜后。
韦三绝似乎在胁迫宋幼薇做某事,但没做成,声音很急,“她是你妹妹,你让她出来,会不出来?”
然后出现宋幼薇冷静的声音,“你是在威胁我吗?”
“姐姐大人,我求你了,你让她出来,我们这个考试就结束了。”
“她不听我的。还有,我妹妹不是宠物,她可以有自己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韦三绝没再言语,突然道:“藉聊尘,想不到你能耐还挺大,还活着呢?”
他忽然叫自己名字,藉聊尘意识到这里到处都是镜子,不论他们如何小心翼翼地躲藏,一定会被反射到他们疏忽的镜面上。
既然如此,藉聊尘在蓟之的帮助下,走出来。
他道:“托你的福,半死不活了。”
“藉聊尘,你作弊啊。”韦三绝在他们出现后,视线一直锁在藉聊尘身边这个陌生男人身上,“会长都说一场考试只能七人进去,你私自带帮手啊。难不成你开学测也用的这招?”
藉聊尘一噎,某种程度上,竟被他胡乱说中了,毕竟他一体双魂。
面上还是不能输的,他整整心神,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挟持了宋幼薇这个关键NPC吗?”
他在“也”字上,加了重音,潜台词是说,我身边这人只是一个简单NPC。
藉聊尘:“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你是认真的吗?”
“你想要我的命,我马上要挂了。你想要答题通关,宋幼薇已经在你手上,相信你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韦三绝一跳眉,道:“我不答应又如何,你也说了,你马上就死了,这个交易,我没必要遵守。”
见他拒绝,藉聊尘一阵叹息。
韦三绝皱眉。
藉聊尘将下载好的十二根骨头扔在地上,平淡道:“很遗憾,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抛出一把骨头,还是一打眼就知道是人的骨头,至于血迹,他只需要沾染一点蓟之滴在他伤口上的,足以唬到人。
最起码,藉聊尘从韦三绝略显迟疑的表情中,看出他是吃这套的。
藉聊尘瞎口胡诌道:“你如此谨慎一个人,还不知道我技能吗?”
韦三绝呼吸乱了,道:“你唬我?”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吗?”藉聊尘道,“还不是很熟练,不过拿冯河练过手后,找到点感觉了。”
“我不介意,临死前再拉个垫背的。”
他说这话时,面上表情平静又可怕。
教人看了,是真的会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韦三绝咬着牙评价道:“藉聊尘,你真是个疯子。”
“谢谢。很多人都这样夸我。”藉聊尘保持着微笑,“那我们可以来谈谈了吗?”
韦三绝不再言语,拉开自己对面椅子,沉默,这算是答应了。
“那个NPC不准来。”韦三绝在藉聊尘过去前警告道。
“当然。”藉聊尘道。
他垂在一边的手被人暗暗握住,手心痒痒的,蓟之在他手心画了一个十。
藉聊尘回握,表示知道了。
他垂眸,走过去,坐在韦三绝拉的木椅上。
只有十分钟了吗。
他手心里似乎还留有对方的温度,也不知道是自己体温开始下降,还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热,脸颊发烫。藉聊尘定了定神,道:“用我一命换梁雀安和宣柠的生命安全。”
“噗。”韦三绝觉着他这话好笑,过于废话了,半天也没收起笑声,整个体育馆回荡。
“藉聊尘,看来你也没什么本事嘛。走投无路到这种地步了。”韦三绝好不容易停住,食指擦掉眼角笑出的泪,眼神瞬间从随意转向凌厉,“如果我说不呢?”
“这可由不得你。”
韦三绝嘴角笑意未消,他话音一落,韦三绝动不了了。
他低头一看,竟是那堆骨头。他坐着椅子上,骨头一截一截把他困死在椅子上,骨头两端还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像是充当螺丝钉的作用。
他焦急地大喊:“这什么东西?!”
“要你命的东西。”他笑笑,呼吸喘不上来,他知道这是时间不够了。
在失去意识,晕倒前,藉聊尘竭力控制文字钻入他体内。
只要在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靠,藉聊尘,你玩阴的!”韦三绝没法动,气急败坏道。
“阿尘!”
“尘宝!”
熟悉的两道声音响起,藉聊尘对韦三绝露出笑容。
还好,是他赢了。
尘:我知道你知道ov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蓟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