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至善趁着混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胶囊塞进嘴里。
随后一把拽起丘严的后领就跑。
言灵在前开路,李至善在后连开数枪。
终于将人群挡在一臂之外。
眼看女生的长鞭就要再次扫到他眼前。
“帮我!”李至善冲丘严大吼,“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丘严感觉当机了,只是盯着对面的女生看。
但他还是听了李至善的话,手指非常熟练地在键盘上敲打。
一串串蓝色字符出现在女生眼前。
女生看着他,不再发出攻击,把鞭子往手上绕了几圈收了。
一面代码墙很快出现,隔在了女生和他们之间。
丘严还是盯着她看——
女生环在胸前的手腕处有一只手环,看上去像是鸡血藤。
但上面绕着零星几朵花。
是艳色蔷薇。
白石。
丘严被李至善拉着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
李至善长腿一迈,跨上门口一辆摩托车。
“嗡”
发动机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
女生站在楼上,脚下是被推到半边的墙。
她的长鞭被插在腰间,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去的两人。
“不追吗?”
身后的男人问道。
女生头也不回:“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人。
“丘严。”李至善没来得及戴头盔,夜晚的风像刀一样刮在他脸上。
“唐安言呢?”丘严突然意识到空旷的高速路上只有他们这辆飞驰的摩托车。
李至善脸上的血迹干涸了,一块一块粘在脸上。
看上去可怜的很。
“你不会……”丘严躲在他身后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没有没有。”李至善赶紧否认,“我的天。”
“他们都好好的。”风实在是太大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碎裂,“老金带他们躲在安全的地方。”
“我们现在过去。”
——————
这是一个木屋。
屋子不大,里面的人也很少。
丘严一进门就看见盘腿坐在地上的戚年年。
他看上去瘦了很多,背上的骨头都突出来了。
唐安言坐在他旁边支着头看着壁炉里燃烧的火堆出神。
沙发边上一个魁梧的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小马扎上,嘴里叼着烟,火星明亮。
这应该是李至善口中的老金。
屋子里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儿。
房间角落里放着三四张折叠床,上面躺着七八个伤员。
丘严能看见其中一个人裹在腰间的纱布被渗出的鲜血染红。
维和者的治愈能力最好,之后是中间者。
但对于李至善这种行动者来说,治愈能力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谁受了伤都会死的。
丘严走到戚年年身边坐下。
还没开口就看见从他手里生长出来的洁白的花朵。
丘严认识这个,这是戚年年的技能——
中药百草。
简单来说就是各种草药都能变出来。
但是这白花从戚年年手中长出来的时间好像变长了不少。
一朵白花落在戚年年脚边。
戚年年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丘严觉得戚年年更加消瘦了。
李至善把门轻轻关了,锁好之后索性直接在门口坐下不动了。
他的呼吸很慢,是在调整休息。
李至善一直插在腰间的银枪不见了。
墙角那边的伤员不断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丘严听着揪心,想起身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唐安言一直盯着火堆的眼珠转了转,一把按住他。
别去。
唐安言盯着他。
丘严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暴露中间者的身份。
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叫他安心。
随后径直向角落走去。
所幸这些伤员里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等着伤慢慢恢复就行。
有了戚年年的草药治疗应该能好的更快。
丘严挨个看了。
最开始那个腰部一直在渗血的人应该是伤的最重的那个了。
大概是被什么东西拦腰砍了一刀,砍得还挺深,才会这样流血不止的。
戚年年应该是拿了好多白花堆在他身上都没止住这个血。
可他怎么就觉得这么奇怪呢。
丘严突然伸出手往那人肚子上抓去。
猛地一下扯开那人腰上捆着的纱布。
那人只觉一阵剧痛,随着丘严的动作从床上弹起来。
“你干啥呢!”原本叼着烟坐在小马扎上的男人一声怒吼。
气愤地大迈两步上前挥拳就要往丘严脸上去。
“哎!”
丘严身形一矮,躲过一拳头。
“别打!你看这个!”
丘严指尖夹着一个东,那东西被血污的厉害,晃眼间看不清是什么。
“金哥!”
戚年年冲过来,把白花塞到男人手里。
白色的花瓣在挤压推搡中掉了几片,剩下的在挨上男人手心的瞬间便消失不见。
丘严从伤员肚子里薅出来的是半片羽毛。
还不是普通浮毛,是那种硬的翎羽。
一般长在鸟类的翅膀和尾巴上。
丘严掀起衣角擦了擦上面的血污,羽毛本来应该是白色的。
但是在血里太久了也看不太出来是什么鸟的羽毛。
“银河。”李至善靠着门框跌在地上,看上去十分虚弱。
“什么?”李至善声音有点小丘严没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李至善想撑着站起来,但是没成功,就所幸继续靠着了。
“她叫银河,中间者,守护灵是一只头戴茉莉花环的仙鹤。”
李至善说话的时候牵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永远不会忘记女人右手持鞭,左臂化羽的场景。
银河带着一组十人的小分队就敢来攻打他们的大本营。
右手的长鞭翻飞成一张弓弩,整条左臂幻化成仙鹤洁白的翅膀。
以翎作箭,以鞭为弩,漫天箭雨不间歇地落下。
真是黑暗的一场仗。
女人头顶茉莉花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仿佛一个真正的神灵。
中间者李至善没见过两个,单就见过的几个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但像银河这样能与守护灵融为一体,共进退,心灵合一的还真就只有她一个。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厉害,很有魅力。
李至善还挺喜欢她的。
如果不是所处阵营不同,他很乐意交这个朋友。
正跟丘严讲着晚上那场仗的伤亡。
突然。
窗户玻璃碎了。
一把小刀划破空气飞进屋里。
刀尖上插着一张字条,刀刃插入墙面足有两三厘米深。
“十三公里外农场”
字迹清晰工整,是规规矩矩的行楷。
丘严第一次见真人把字写的和字帖相差无二。
“什么意思?”
“有人要挑起战事了。”
丘严立马想起来那个干练的女生,和她手腕镯子上缠绕的蔷薇花。
“唐安言。”丘严叫住他,脸色严肃。
“我在那个人身上看的蔷薇花了。”丘严坚信自己没看错,“和白石的一模一样。”
唐安言的反应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激烈,只是顿了一顿。
说道:“我看见了。”
他的眉头紧皱,声音有些哑。
是的,他也看见了。
在跟银河交手的时候,都要被她手腕上的艳色蔷薇都要晃进眼睛了。
只是唐安言有些想不明白。
他之前一直以为白石被困在李至善手里,但现在看来好像……
但如果是银河绑架了白石,那又为什么会把俘虏身上的东西郑重的带在身上?
唐安言有几次打偏,把引雷符打在她的手环上。
银河毫不犹豫的两指夹起符纸,自己挨了天雷。
宁愿自己被雷打,也不愿意那镯子受一点伤。
鸡血藤不贵,甚至都卖不上什么价。
她如此重视这个手环,说明背后那个人对她特别重要。
“队长!”
老金慌慌张张地跑进屋来,大门被他撞的震天响。
昨天晚上是老金守的夜。
李至善守了上半夜现在睡得正沉。
被他一嗓子吼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外面!他们……咳咳咳。”老金连咳带喘地说。
“你缓缓,说清楚。”
李至善支起上半身往外面看去。
天刚蒙蒙亮,外面连股风都没有,平静的很。
李至善看着眼前脸憋的通红,手足无措的男人,有些不明所以。
“嫂……嫂子她……”
李至善一听,心脏都紧了,在地上滚了半圈站起来就往门外冲。
“队长!队长!”
老金赶紧拦着他。
李至善疯一般奋力扒开他的手。
他出任务的时候是完全保密的,贾丽丽不可能知道他在这里。
李至善跟贾丽丽感情非常好,全队或多或少都被李队塞过不少狗粮。
李至善钱包里那张两人的结婚照早已被全队传阅过千八百遍了。
所有的人,甚至是唐安言都知道这是他媳妇儿。
李至善没有任务的时候在队里工作。
贾丽丽到队里来过几次,给他送忘记带的午饭,落在家里的资料或者就仅仅是接他下班。
两人看向对方的目光都是炽热的。
老金作为李至善最得力的下属自然也被塞过很多狗粮。
“丽丽!”
李至善身上的伤没好,老金不敢太用力圈住他。
但李至善还是挣脱的太使劲了,手臂上刚见好的伤口全部裂开了,血顺着好看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
一颗人头被钉在门框之上。
是个女人的脸。
那面容干净,细腻,看上去平静的没有一丝痛苦。
就像睡着了一样。
李至善整个身体软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像是被人按着太阳穴打了一枪,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的。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自己老婆的头颅从门框上摘下来的。
也不记得他是以什么心情埋葬的她。
只记得那张他抚摸过无数遍的脸,那张他亲吻过无数遍的唇,那双清澈的眼眸。
都是冰冷的。
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李至善还记得贾丽丽到队里来跟他送午饭。
里面有他爱吃的鱼香肉丝。
“你上星期不是说想吃嘛,我专门去找咱妈学的。快尝尝怎么样?”
她笑得像一个太阳,眼神却是羞涩的。
那天下了大雨,她来接自己回家。
像一只小兔子,在门口张望。
看到自己出来后摇晃着手臂笑道。
“我来接你回家啦。”
那天,他出缉毒任务,在前线被炸成重伤,在医院躺着。
整个人被裹成了木乃伊。
她坐在病床边上静悄悄的掉眼泪。
红着眼睛说。
“等你退役了,我们去做点小生意……”
还有自己在部队当小兵的时候。
因为要时不时集合,训练,手机经常不在身边。
她特别善解人意。
“没事呀,那你不回我肯定是又集合喽。”
她的可爱,她的美丽,她的温柔和小脾气一幕幕就像走马灯一样在李至善脑海里频频闪过。
他本来说,等这次任务结束,带她去去看海,去吃好吃的。
已不觉,泪早湿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