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家的铁锅炖后面有个小院,不大,是专门用来放店里的桌椅和食材的,在越泽西的威慑下,越声声手脚麻利地收拾出来一张桌子,又搬来四个板凳。
几人坐下,越泽西看着面前神情各异的几人,淡淡出了口气。
上一世越声声和陆昭仪在高中就爱得死去活来的,后面谁都没考上大学;沈屹就更不用说了,因为家里的变故,除了赚钱就是赚钱,再也没有学习的心思了。
越泽西的视线从不甘不愿的越声声、有些紧张等待指示的陆昭仪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正用手托着一边下巴半死不活的沈屹身上。
“我看过你们上高中之后的成绩,虽然都很低,但也有低的离谱的,越声声是语文和历史政治不好,陆昭仪是数学和英语,沈屹是……每一科,”说到这,越泽西顿了顿,从书包里拿出了三本厚实的笔记本,按照上面的名字,递给了面前的三人,“这是我针对你们每个人整理出来的,里面包括从此刻到高考的学习计划,还有你们薄弱内容的学习方法,以及一些考点的详细讲解,不完全,之后还要你们自己补充。”
三人看着面前比高中三年课本摞起来都厚的笔记本,瞬间感觉一座名为学习的大山压在了他们头顶。
他们三个没一个爱学习的。
就算他们曾经都先后去过越泽西的补习班,也都目的不纯。
可现在,越泽西用一种他们难以反抗的姿态把他们赶上学习这条路,给他们留下的选择,好像不是上路,就是上路。
“泽西……这些都是你分别给我们写的?”陆昭仪率先开口,声音也不似之前明朗,但还是想着不能辜负越泽西的心意,把手放在了写着自己名字的那本笔记上。
越泽西点点头,“根据你们这一年多的卷子、习题集,还有托老顾去问的各科老师的反馈,你高二刚来,我只能看到你之前的习题集,不是很全面,但应该也有帮助。”
陆昭仪睫毛颤了颤,翻开了那本笔记,看着里面的内容,越泽西甚至按照她记笔记的习惯,很多重要的部分用各色的彩笔标注了出来。
“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这么上心?”陆昭仪抬起头,感动道。
越泽西被问住了,他愣了愣,目光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因为你们三个都是吊车尾,先解决你们三个,三班的成绩才能往上走……”
陆昭仪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他这个回答不满意。
“因为咱们是朋友。”越泽西语气逐渐肯定起来。
越声声看着笔记本苦恼道:“可是我和沈屹还是朋友呢,他就没给我写过这些东西。”
沈屹是唯一没有碰那本笔记的人,他只是一直盯着那本笔记,无语开口道:“那是因为我没把你当朋友,这么说你满意了嘛?”
越声声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
越泽西看着他们,抬手拿起沈屹的笔记拍进了他的怀里,看向沈屹,“我熬了好几个晚上写的,你真的不看看吗?”
沈屹对上越泽西的目光,下一秒竟真的翻开了那本笔记本,看着上面越泽西给他制定的365天全年无休的学习计划,沈屹瞬间合上了笔记,并认为那一瞬间自己一定是被越泽西蛊惑了。
沈屹的举动也落进越泽西眼里。
他不意外,沈屹的反应是他意料之中的。
如果他知道他们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他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可惜他不知道,不知道越声声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越声,不知道陆昭仪为什么抛夫弃子地永居海外,也不知道沈屹到底为什么得到了那样一个结局。
所以他只能这样,用他最擅长的方式,一步一步来。
首先就是解决他们的学习问题。
至于他们的抗拒,那就抗拒吧。上一世在他刚记事的时候,沈屹因为自己的恶趣味非逼着他去学舞蹈,那是越泽西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脆弱时刻,他被漂亮的舞蹈老师踩得嗷嗷哭。
那时的沈屹说了一句话,很适合放在现在这三人身上。
“哭呗,哭完了继续学。”
“你们现在可以有抵触情绪,我理解,”越泽西向后仰了仰身子,抱起手臂,用一股睥睨众生的眼神看着他们,“但我不在乎,有抵触情绪,就带着抵触情绪学,等你们看到你们原本投胎十二次都考不出来的分数出现在卷子上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决定没有问题。”
“真的吗?”陆昭仪抬头看越泽西,“如果我认真地和你学习,我真的可以考高分,考上大学吗?”
越泽西恩了一声,“我不在学习的时上骗人。”
陆昭仪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又抬头看向越泽西,嘴里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就重重地点了下头,“好!”
“你呢?”越泽西手指点在越声声面前,“你的英语很好,可以帮陆昭仪,你们可以一起学习——”
“那我也可以!”越声声瞬间暗淡的眸子亮起来,大声道。
“草。”沈屹捂着脸,不想看自己发小这不值钱的样子,陆昭仪则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低下头去瞧瞧地红了脸。
“那你呢,沈老板?”越泽西歪头看沈屹。
沈屹放下的手卡顿片刻,他把笔记本推回给越泽西,“算了吧,我上了高中之后就没学过习了,你放过我行吗?”
越泽西摁住笔记本,阻止沈屹再往自己这边退,“没学习还能考二百分呢,你挺聪明啊。”
“……都是蒙的。”沈屹觉得越泽西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皱眉道。
“那你就继续蒙啊,”越泽西用力把笔记本推到沈屹面前,“第六页第二、三标着三角的,第十页第一到四标着三角的,第十三页全部,这些就是教你怎么蒙的,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不等沈屹拒绝,越泽西掏出一张卷子,拍在沈屹面前,“这是你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的英语卷子,你蒙了三十分,现在你对着我和你说的那些再蒙一次。”
沈屹看着英语卷子,“有这个必要吗?”
越泽西看着他,眼神不避让分毫,“如果你还是三十分甚至更低我一直到高考都不会再和你提学习一个字,如果你能蒙到六十,你就要听我的跟我学习。”
“你就不怕我故意做得比三十分低?”沈屹嗤笑一声。
没想到迎来的是越泽西更具嘲弄意味的冷笑,“你要是能故意考得比三十分低,我就没必要教你学习了。”
越声声在旁边插嘴道:“沈屹,你能故意考差的前提是你能看懂……”
沈屹闻言,看着手下的英语卷子,闭了闭眼。他又不知不觉走进越泽西的圈套了。
“好,”沈屹深吸一口气,翻开笔记本,拿起笔,“就照你说的,没过三十,你不要再和我提学习,过了六十,我以后听你安排。”
“那中间档怎么办?”陆昭仪问道。
“没有中间档。”越泽西道。
就这样,沈屹照着越泽西给他写的笔记做起了卷子,越声声和陆昭仪虽有观战的心,但迫于越泽西淫威,只能也对着笔记,做起了自己的卷子。
齐丰霞和沈伟民夫妻俩忙完店里的事,刚切了点水果准备给孩子们拿过来,走到小院门口,就看见自家儿子正拿着笔翻着书,面色凝重地写着卷子。
齐丰霞把盘子塞给丈夫,扭头抹了下眼。
“咋啦,眯眼啦?”沈伟民凑过去,想看看妻子。
齐丰霞一把推开男人,深吸两口气,又回头看了看小院里埋头学习的孩子们。
“沈伟民,我上回瞅见你儿子这么认真学习,还是他上小学学阿伯茨了的时候,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看见了……”齐丰霞难掩激动神色,用力拉扯着丈夫说道。
沈伟民也看见了沈屹一副为知识苦恼的样子,他啊了一声,“我上次看见他这样,是他上学期翻墙逃学踹翻了学校后围墙,他们校长让他写五千字检讨的时候啊,哎呀妈呀这通编啊,一边写还一边为升旗的时候做检讨演练呢,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拉住,齐丰霞凌厉的目光想刀一样把沈伟民钉在原地,“他上学习逃学把墙踹翻了?这事我咋不知道呢!”
说着,齐丰霞就从墙头摘了笤帚就准备去收拾沈屹,沈伟民连忙把媳妇拦腰搂住,“哎哎哎!”
“哎屁哎!”齐丰霞冲沈伟民扬了扬手中的笤帚,“我揍他你不乐意那我就先揍你一顿得了。”
“你这虎老娘们,你看你儿子好不容易消停学会习,你过去削他一顿他同学咋看他咋看你,以后他还能有着学习的时候吗?”沈伟民杀猪匠出身,看着五大三粗、像个能把人肠子掏出来打中国结的狠人,有时候想得比齐丰霞还细。
“是啊……”齐丰霞一听这个,顿时消了气,嘴里念叨两句不能这时候揍他,转念一想,手中的笤帚就落在了沈伟民身上,“说谁虎老娘们呢,谁虎啊,虎咋滴啊!”
沈伟民被齐丰霞抽得直蹿,两人谁都没再过去打扰那四个孩子。
这边沈屹的卷子也做完了,他放下笔,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这是他从前考试从来没有过的。
以前他蒙完了就睡,醒了就继续蒙,那些关于考试的煎熬挣扎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可这回不一样,对着越泽西给的蒙题指南,沈屹下意识地也会期待,想看看自己能蒙出个什么来。尽管他依旧不想学习,也不信越泽西真的会有耐心一直拉着他们——现在到高考还有一年多呢。
“这是答案,你自己判吧。”越泽西拿过来一张纸。
沈屹对着上面的答案,一会画勾一会画叉。
“多少分啊沈屹!”越声声自己的卷子也不写了,半边身子都趴到了桌子上,就为知道沈屹的分数。
沈屹没理他,自己算着分,算着算着,沈屹在卷面上划动的手指就定住了。
“多少!”越声声急道。
沈屹没理他,反而看向越泽西。
“你算准了的。”沈屹说道。
越泽西点点头,没有否认,“六十二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对吧。”
他给沈屹挑的这张卷子正好是靠着沈屹会的加上不会但能蒙对的,一共不多不少六十二分,为了怕沈屹马虎或者真的有他会的故意选错,越泽西还留了两分的余地。
“六十二!”越声声叫起来,“沈屹,你英语能考六十二!”
“对啊,这还只是蒙的,”越泽西看着沈屹,勾起嘴角,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引诱着沈屹,“这么样,沈屹,要不要试试和我一起学习?”
等着沈屹答复的功夫,越泽西突然想起上一世自己是怎么结束自己那脆弱痛苦的舞蹈生涯的呢,是小小的他一边红着眼一边趴在漂亮老师的耳边,软软糯糯地说:“老师,我爸爸想让你给我当后妈哦。”
那天沈屹再来接越泽西下课的时候,被越泽西的舞蹈老师抡着手提包来了个迎头痛击。
舞蹈老师一边打,她尖利的叫骂声回荡在整层楼的学生和家长耳朵里。
“臭流氓!谁要给你家孩子当后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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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恶魔低语:“要不要一起学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