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宁周朝与折丹接壤之地,地势复杂,群山连绵直刺苍穹,山脚则是广袤无垠空地,孤寂磅礴,似在低语其辉煌悲壮。
烈日如火,炙烤着这片土地,战鼓轰鸣,铁蹄响尽大地带起尘土,战旗挥动不止混着士兵的呐喊。
高处瞭望台上,裴豫悦穿着银色铠甲,一双美目眺望着局势,手中握着的舆图被卷起一下一下敲打在木栏上,深邃眼眸中不见起伏宛如寒潭,继续审视这场似乎已经注定的胜利。
裴豫悦身旁一人开口道,“将军,这次咱们定能大败折丹!”
夏秋知开口搭话,裴豫悦只是轻点头不语,眉头轻蹙。
局势基本已定,折丹必输无疑,夏秋知看向裴豫悦,这可不是她们将军的风格啊,这会儿不应该开始和她赌何时结束再坑她五两银子吗?
“将军?可是有何不对,不时折丹必输啊。”
裴豫悦伸手摸向瞭望台上的缎带,“起风了,今年夏日可是大旱,大败折丹至少还需三刻...若是这风沙起了,折丹现下困于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山峦中可就是保命的地方了,我军反而会困于风沙...”
夏秋知也知晓这荒漠的天气变得有的多不讲道理,心中也在默默祈祷。
站在两人身后的白雅听此,皱起眉头,“啊?那可千万...唔唔”
夏秋知一个敏捷回首,精确捂上了白雅真在叭叭的嘴,“小雅,你可别说话,你可是咱们军营有名的小乌鸦嘴,千万别说啊!”
白雅一双圆眼正瞪着夏秋知,忽然裴豫悦冷不丁出声,“白雅,下次你就给我待在营帐不许出来,嘴里最好咬着我待会儿赏你的白手帕!”
方才还只是微风轻拂,现下风猛地大了起来吹的战旗更加作响,底下的尘土渐渐转成了数不清的小漩涡,“将军,看那边!”
裴豫悦顺着夏秋知手指的方向望去,西南远处的群山被阴色笼罩,天色迅速暗淡下来,风渐渐咆哮卷起黄沙,战场中的士兵皆看向逐渐靠近的沙尘暴,所有的动作都凝固在这一刻,前方是山间,能减去七成危险,折丹被赶在此间相反竟得了生路。
战场中骏马被扯起前蹄,张立骑在马背上,大声喊道,“所有人快速拉起身边人往山背靠拢。”
山间去不得,进去便是敌在暗我在明,九死一生,众人在一起庇于山背也能避过这场突然的危机,众士兵就是气不过,这次本来能将折丹元气大伤,这下不知这风暴过后又该如何。
裴豫悦大步下了瞭望台,快速说道,“白雅,去告诉大将军,我带尚钺军去围堵折丹了。”
“将军这!太危险了,裴将军不会同意您去的。”夏秋知紧紧跟在裴豫悦身后混着烈风大声说道。
裴豫悦翻身上马,身后的披风被吹的很高,“情况紧急,先斩后奏,之后有什么本将军来担着。”
捏紧了手中的舆图,裴豫悦没等其他人再说话,策马向着东北处的山峦奔去。
这幅舆图是前些日她带着尚钺军中几人去测得的,舆图耗价太高,普通基本都是五年一换,军中要少一些却也是一年一测,如此便可能会少上该有的线路,张将军手中那幅便是,他定不能派人去围剿折丹。
裴豫悦从小随父亲兄长来这军营,作战策略皆是天赋异禀,一直在寻法子改进舆图等,前不久总算有了眉目,迫不及待带人去实操,正好,测得便是此处山峦,这里有的唯一一条被吹出的小路,直通东北面,再过一条河就能到折丹。
裴豫悦不知折丹人是否知晓这条小路,但总要赌一赌,就算没来,山峦间风沙的伤害也不算高。
今年大旱,折丹冒险破了边界就是想去边落村庄抢掠,如是此战不将其打退,折丹报复心重,心眼小,宁周接壤处的村庄定会遭殃,罗家村的悲剧不可再上演。
山间,马蹄声响起又静下,“秋知,带人去右侧那小路藏匿。”裴豫悦扯着黑马的缰绳往外走了走,“擒贼就擒王,取了其头首便离开。”
裴豫悦带的人不多,虽说皆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不过折丹人数少说也有近千人,裴豫悦不恋战,只求最短时间最高回报。
“走!”说罢裴豫悦便带着其余人向前奔驰,马蹄声混着许多唧唧哇哇听不懂的外族语,似是得了生机后的庆幸与后怕,裴豫悦挑眉轻笑,看来他们摸到了这条路,不过这可不是生路。
裴豫悦身手敏捷登上了侧面的高山,那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吧。
看向西南处逐渐逼近的风沙,裴豫悦接过身侧人递来的弓箭,眯了眯眼,咻--利箭划破空气,直直刺向被人围着中间骑着马的男人额头,裴豫悦从没失过手,军营射箭从来可都是第一。
“首领!”男人听到一声响,眼睛瞪大,利箭正中眉心,鲜血从中间留下划过脸颊,从马上跌落倒地,四处惊慌声响起,裴豫悦单脚跪在石头上,狂风吹动衣摆,毫不影响裴豫悦利落抽出下只箭,瞄准下一个目标,箭无虚发。
不肖一刻,折丹人惊慌不已,身后是狂怒的风沙,前方是要命的敌军,为首的几人似困在笼中的败兽皆被裴豫悦等人射落。
“撤。”裴豫悦语调平静,行动却是极其的快速,反应过来的折丹利箭仅仅落在马蹄后的草地,半点不伤。
终于,当一缕夕阳余晖穿透风沙的缝隙,宣告着风暴的逐渐平息,边关再次显露轮廓。遍地狼藉,士兵们的眼中有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有没能大败折丹的遗憾,灰头土脸回了营地。
刘全几人低着头拍着身上的灰进了军营,留在后方的同营伙伴突然窜出,“刘全!你们辛苦了,大败折丹。”
“诶别说了,要不是这风沙,能让他们跑了。”刘全撇撇嘴说道。
“跑了?说什么呢,将军都将那折丹首领头颅带回了!你们都立了大功!”伙伴接着说。
刘全有些摸不着头脑,“将军?将军就在我们前面走的啊,什么头颅,方才风暴来了,将军担忧我们,让我们都在山背去了没杀到折丹首领啊?”
“哎呀!是裴将军!裴豫悦将军!”
这边营帐,裴豫悦单腿跪在地上,头上是他爹,裴大将军喋喋不休的模样。
“私自出兵,裴豫悦你在军营中,应该知晓无令不得擅自行动!”裴淮语气严肃对着看起来老老实实跪着的裴豫悦说道。
“将军,我愿受罚。”裴豫悦抬头瞧了一眼他爹接着说,“不过这也是事况紧急,我也算功过相抵嘛~”营帐中只有她爹和她兄长,语气随意。
裴淮看着他这主意大的小女儿就来气,“哼,你才多大?才当上将军几年,就随意行动,不罚你难以服众。”
“那罚吧,爹,好好打我几十大板,我这舆图法子也只能等我好了再交给您了。”裴豫悦佯装委屈,可说出的话可只觉得有丝威胁,颇有一股破罐子我小摔的样子。
“爹,小妹这次该罚。”裴豫悦侧目瞪她哥一眼,“不过她这次立的功也不比之前升将军的小。”
“...先去把你灰头土脸的样洗了,明日叫上几位将军再说你这事!”裴淮摆了摆手让两人出去。
“你啊!这么危险你说跑就跑!”裴豫安戳了戳他小妹的头,从小就这样,主意大得很,不过也确实很厉害。
“看来这次不用受罚了,那几个将军叔叔肯定也舍不得我受罚,我也可算又立了攻吧哥,嘿嘿。”裴豫悦显然心情愉悦
“是。”裴豫安语气无奈含笑。
“哥还有啊,那舆图法子我还没完全弄好,爹问起你记得帮我圆圆啊。”裴豫悦笑嘻嘻贴着她哥说,一股小狐狸样。
“我怎么帮你说啊……”
“大哥最聪明了啊!嘻嘻我去洗洗我的“功勋”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驻地前每日辰时响起的马蹄声在今日却静了下来,无它,只是那几匹马早在卯时就呼哧呼哧踏上了路。
落叶零散吹向满含湿意的土地,马蹄声从远处迈进,踩上了这片落叶地,马蹄踏声混着落叶裂开声响。
“小姐,前面就是平北镇,咱们到那休息一晚吧。”穿着一身暗紫绣彪纹衣袍,骑着骏马的女子正是夏秋知,向着前方骑乘威风凛凛的黑马,耳旁穿过的风吹起干练秀发,正风驰往前赶的人说道。
“好,咱们也已赶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了,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调整调整吧。”裴豫悦骑着马速度慢了下来回答道。
夏秋知从身后追上跟在裴豫悦身侧,“小姐,你今日也好好休息,担心夫人也要顾好小姐你的身体。”
裴豫悦轻轻颔首,语气无奈带着些笑意,“嗯,母亲身体一直很健朗,府里也没什么值得她忧心的事儿,况且这次来信,父亲只让我一人回去…母亲向来喜欢操心我的婚事,反正回去一趟也好,母亲没抱恙更好。趁现在天色还早,咱们快些到平北镇落脚吧。”
“小姐,那还不是夫人瞧你一直跟着将军在边关,担心你的有缘人呐。“夏秋知笑说道。
此次夫人来信抱恙,裴豫悦身旁人都知是怎么回事。
毕竟裴大将军那么爱裴夫人,怎可能语气淡淡,面色不自然对她家小姐说着:”你母亲身体有些…抱恙,这段时日边关也平静就回去照顾你母亲吧。”
这话定是夫人写信让将军说的,谁不知道,她家小姐年方十七,自小便随父亲兄长来了这夏州,军才过人,十五岁就大败折丹,前些日子还仅待十人就取了折丹几首领人头,谁人不知这大宁国有位美艳才略过人的女将军。
她家小姐整日待在军队,夫人可不得操心乖女儿的婚事嘛,女儿又有主见,这次定是瞧着合适的了,想哄着女儿回去见见。
她们几人都是从小便跟着裴豫悦在将军府一同长大的,关系亲近,幼时在府上也时常得将军夫人的照拂,早些年跟着裴豫悦来了边关,各个都是好手,也成了裴豫悦麾下亲兵,如今也正好和小姐一道回去能见见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