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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尢伏兵在东路等了一天,临近傍晚才终于等到人影,刚打起精神准备大干一场,发现只是一小队巡兵,只能按耐下动作。
合理,毕竟对方要搞偷袭,提前探路是应该的。
一刻钟后又过去一小队巡兵。
刚准备动手的伏兵又被迫熄火,大阙主将确实谨慎。
放长线钓大鱼,没必要为了一两个巡兵打草惊蛇,北尢长官下令继续按兵不动。
约莫过了一刻钟又来了一小队巡兵,埋伏的士兵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眼花了,方才过去的那两队不是大阙的巡兵吗,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方向,哪里需要如此密集的巡视?
一刻钟后又来了一小队巡兵……
“阙狗的主将是有病吧!这巡查怎么排的?!〞
……
东路一人御两马,十分考验马术,速度算不上快,但绝非中路横穿乔木林可比。
说是树林,实际上只是和平年代防沙治土种下的,没有青翠掩映、生机盎然,不然早就被城里的饿死鬼扫荡光了。只有不知道从哪里长出来的斜枝虬条,趁你不注意狠狠绊上你一脚。
典柔率领的一队已经尽可能的减轻负重,想凭两条腿跑赢八条腿和四条腿,已经十分要命,还要担心什么时候不小心摔上一跤,影响后面脚程。
只希望北尢的长官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尽可能给他们拖足时间。
典柔带人从中路赶上,又靠东路吸引注意力,从丛林赶抄到东路前面,准确来说这边连路也算不上,要是北尢伏兵埋伏的离大本营再近点,不用声东击西了,刚从林子里绕出来就能给人跪了。
这次派给典柔出来偷袭的,都是典家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能进典家军就都已经是军中翘楚,更不论这些翘楚中的精英。
典柔在最前面带路,一路上不仅没一个掉队的,纪律俨然,几百人的队伍不需要太多指示,就能做出完美配合。
酸!
总之就是一个字,非常酸!
典柔也带过不少人,但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二线兵,典柔没有军衔,又要避嫌,带队典家军的行动从来轮不到她。
这么优秀的一群兵如果不能完好的带回去,典柔光想想就开始肉疼。
……
一刻钟后又过去一小队巡兵。
北尢长官低骂一声,站起来:“被耍了!他们是打算像这样蚂蚁过河送过去一个营嘛!”
身边的士兵请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几个几个地过,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打,必须要打,之前不打是怕打草惊蛇,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在这,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士兵举起长枪:“那下一批的人是直接上吗?”
长官制止:“先派一队人把刚才放行过去的那几队拿下。我们本来就是要瓮中捉鳖的,他们既然想一个个的来,那我们就一个个的放进来杀。”
士兵一想有道理,领命下去组织追杀方才离开的巡兵。
又过了一刻钟,这次没有等到新的寻兵,后方却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开始以为是派过去的人动手了。
但只是杀几个巡兵,哪里需要那么大动静,惊觉有诈时,前后方同时出现冲杀而来的敌军。
……
典柔下令所有人分散隐蔽身形,形成包抄之势,便原地休息。
中心是从东路零零散散过来的几组骑兵,聚集在一起等着北尢派人过来,配合中路绞杀。
典柔随手在身旁找了点看起来能吃的草,放在嘴里嚼,实在是饿了太久,在城里基本也是看见植物就往嘴里送,这几天,为了搜刮能吃的东西,城里的地皮都刮下去了一层。
其余士兵大多也都是如此。
……
更靠近包围区前沿的士兵传来消息,北尢派人来追“巡兵”了。
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听见动静,迅速做好作战准备。
典柔位移到前排中心观察动静,北尤调出一只队伍前来追杀,为了不影响大阙后方的队伍,并没有闹出太大动静。
但在两队打上照面的那刻,典柔站起身,一声高呵,所有人应声向前冲杀。
北尤伏兵发现动静不对,刚要重新调派一队前去支援,前方忽有大量骑兵出现,烟尘漫天,一时看不出有多少人。
后方人数未知,但对方不可能短时间内调集大量兵力绕到后方,前方一定是主力。
北尤长官随即下令,原计划行事,重心依旧是前面的部队。
……
典柔率领的后方出其不意,将北有小队歼灭后,迅速集结,换阵型以典柔为首形成长锥排列,目的前后联合将北尤的包围团冲出缺口,只要打乱敌方布阵,局势就拿下一半了。
典柔手持红缨长枪一马当先:“给我杀!就算死,死前也得给我多拖一个!”
……
典家军是背水一战,北尤的伏兵也同样如此,粮草部队行军缓慢,如果自己在这败了,后方基本也只能任人拿捏。
双方都抱今天必须要把对方留在这的想法,不死不休。
在典柔杀掉敌方主将后,局势开始一边倾倒。
……
双方都死伤无数,最后一批北尤士兵,且战且退,朝北方跑走,典柔制止了追击。
“他们回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就是要让他们通风报信。”
典柔下令重整队伍清点人数,方才的激战将近死伤半数以上,典柔将行动受限的伤员留下,其余人重新分配马匹装备,清理出去世的战友。
里面有几张面孔典柔甚至还有印象,一个时辰前,典柔还想着如果不能把他们带回城的可能。
典柔本考虑要不要把受伤落下的北尢士兵就地处决,最终只是绑了,让己方受伤但伤势不过于严重的士兵负责看管。
北尤伏兵为了埋伏在这,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些吃的,大家熟练的在尸体身上翻找食物,有些沾了血液污渍,或者被咬了一半也没人讲究。
……
薛骁山从忙碌的将士中间穿过,走到身旁。
“虽然赢了,但我们也损失了不少人,为什么不直接按照原计划从西路过去?”
典柔嘴里的干饼还没咽下去,是一种即使磨成粉也很粗糙的豆子做成的饼,冷掉之后比牛肉干还难嚼,啃得腮帮子疼:“粮草是资本,越多越有主动权,同时也是累赘,越多就越是被动。就算我们从西路过去抢到了粮草,这边伏兵再打回来,我们未必能守住。不如先解决了这帮隐患,人都解决了,粮草自然是剩下一方的。”
“那你放走那些人是为了让他们回去放信,再安排老渠去堵他们?就算方才杀了一波他们依旧有人数优势,老渠堵得住吗?”
典柔从敌军尸体上翻出一个水壶,咕噜噜喝了,终于把嘴里的残渣咽下去:“这点人数优势没什么用,我说了,粮草在谁手里,谁才是受约束的一方。”
看着年纪轻轻,就沉着冷静的小辈,薛骁山难免有许多感慨。
典柔出生就在北疆,是军营里老将们看着长大的,如今也已经能独当一面,运筹帷幄了。
薛骁山语气调侃地夸奖道:“刚才的那一枪,直取敌将首级,已经比薛叔还厉害了。”
典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也是两年前第一次杀人才知道,总有人要死,只有我杀的够快,死的才不会是我兄弟……”
薛骁山叹了口气:“……这仗已经僵持了四年了,也该是个头了。”
典柔应了一声,将没吃完的饼揣进怀里,起身下令道:“整军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