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醒来时外面天色都暗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
睁开眼见自己躺在熟悉的屋子里,林简擦了擦脸,原来是做了个梦。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碰上了什么灵异事件。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四姨奶家离开后,脑袋里一直琢磨那件事,没想到刚才竟然梦到了。
依稀记得梦里遇见了一个穿白衣的长发男人,声音非常好听,可说了什么话却记不清了,长相也模糊成一团马赛克。
“小简?”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
林简回过神,连忙下地打开门。
“该吃晚饭了,睡了这么久看你晚上怎么睡觉。”
林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很少贪睡,实在是那个梦让他醒不过来。
吃完晚饭林海源出去打牌,临近年关,家里的活都忙完了,父亲难得清闲出去玩两把,母亲也不会阻拦。
毕竟林爸爸心里很有数,输赢不过百,输多了他自己就心疼的不行。
家里剩下母子二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地方台的联欢晚会,刘素云看的津津有味。
林简则刷着手机朋友圈,朋友们都在聚餐,大都市的生活跟老家比起来,精致又奢华。
突然微信闪动,是朋友白易发的消息。
[老林,听说你回老家了,还把工作都辞了?]
[嗯,不打算回去了。]
[靠,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回老家有什么发展啊,还不如在这边坚持几年,混个经验再跳槽。]
林简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打算建农家院的消息告诉他,[我准备在老家搞旅游,不过目前还没着落呢。]
[旅游好啊!把地址发我,等有时间找你玩!]
林简发了个地理定位,那边回了个OK的表情包,结束了对话。
白易是林简的大学同学,上学那会两人感情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毕业后因为工作的原因,联系的少了,偶尔有时间还会约着一起吃个饭,但感情早已不及上学的时候。
放下手机见妈妈正疑惑的看着他,“给你前女友发消息呢?”
“没有!怎么可能!”
那傻逼分手后林简就直接拉黑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
林妈妈坐过来安慰道:“好孩子别难过,缘分没到呢,兴许过阵子就能遇上你的真命天女呢~”
林简被她逗笑,“哪有那么容易。”
况且自己还是个弯的。
“怎么不会?我们家小简长的这么帅。”
没想到林妈妈一语成谶,只不过遇到的不是人。
“对了,妈你再给我讲讲四姨奶的事呗。”自从白天从后山回来,林简对四姨奶越发好奇起来,还有她供的狐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素云把电视音量调小,神秘兮兮的说:“说起来,我倒还真知道一些事。”
“这些事是你奶活着的时候给我们讲的,究竟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
“你四姨奶小时候走丢过,自己一个人上了山,丢了三四天。当时家里人都找疯了,以为这孩子多半凶多吉少,没想到她自己回来了,而且毫发无伤。”
事情发生在七十年前的东北,那时候的山跟现在可不一样,因为还没有开发,山上的野狼、野猪、熊瞎子多的吓人,成年男人都不敢在山上留宿,更别提几岁的盲眼小姑娘了!
林妈妈继续说:“当时大伙都觉得稀奇,问她怎么回来的,她说有个神仙把他送回来的。”
“起初没人相信,可自那以后她就经常对着空气说话,神神叨叨的,小孩都不愿意跟她玩。你奶说,那时候狐仙就跟上她了,之所以能安全回来,都是狐仙保佑着。”
林简抱着抱枕,听得正来劲,见他妈不说了,拉着她的胳膊,缠着她再多讲一些。
儿子难得跟自己撒娇,刘素云觉得怪稀奇的,忍不住笑道:“你小时候最怕听这些鬼啊神的,怎么今天这么感兴趣了?”
“就是想听一听。”
刘素云想了想:“啊,你以前上学的学校还记得吗?”
“记得啊。”
提起林简念的小学,到现在还流传着许多骇人听闻的故事。
大概每个学校的选址都不一般,要么挨着坟地,要么挨着医院,二沟子小学也一样,它就建在一片乱葬岗上面。
刘素云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这件事发生在八几年,那会我才十多岁,一晃都过去四十多年了。
“你们小学那片地听老一辈的说是老侯家大佃地,建国前侯家是镇上有名的大地主,他们家的地延绵数十里。
后来斗地主的时候,那片地因为地理位置不好就荒了,谁家有夭折的孩子,入不了祖坟就埋在那里,渐渐成了乱葬岗。”
“八几年的时候,镇上要在咱这建学校,刚好二沟子那块荒地离着几个村都近,干脆把那开发出来建小学,结果事情就发生在建设的时候。”
当时负责建学校的是镇教育局,他们花钱雇了施工队去把那块地上的树伐了,然后在用推土机把地面推平坦。
就在施工的前一天晚上,包工头做了个梦,梦见好多人跪在他家门口,求他帮忙找别的住处,不要掀了他们的房子。
这包工头也是个虎的,醒来根本没往心里去,带着几个哥们就去了那片荒地,上午伐了木头,下午直接把那一片地推平了。
听说当时从那片荒地里推出的骨头,装了整整一车,直接拉到附近的河边烧了。
当天晚上,包工头回到家吃饭,拿启筷子还没夹菜,鼻子眼睛耳朵嘴,全都开始往外流血,接着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再也没醒过来。
包工头死后这件事还没完,其他几个干活的人在一年内也相继出了事。
一个出车祸被撞死了,一个喝多酒摔进排水沟里淹死了,那排水沟只有成人小腿深,另一个得了重病去世了。
剩下最后一个人吓得够呛,四处找人看,倒真有人看出问题了,说当初他们清理那片地的时候,不该直接把骨头推出来烧了,应该挑个日子拿红布捡出来,另寻一块地埋了才好。
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半年,骨灰都被雨水冲走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后来不知从哪打听到四姨奶看这种事很厉害,拿了好多东西过来求她帮忙。
四姨奶心地善良,便帮他瞧了瞧,让他带着三禽六畜和纸扎的金山银山去那片荒地上磕头,什么时候金山银山点着了,就是对方原谅他了。
如果点不着,就没办法了,毕竟他们干的事太缺德了。
男人听后立马花钱去办,找了个好日子,带着东西去了那片空地。
当时镇山不少人都去看热,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的人。
只见他摆上贡品一边磕头一边点金山银山,可也奇怪了,当时艳阳高照一点风都没有,那纸扎的金山银山愣是点不着!
男人点了一整盒的火柴,金山银山都没点着,吓得他哇哇大哭,趴在地上砰砰磕头,嘴里念叨着自己还有孩子老人,求求各位爷爷奶奶饶他一条小命。
直到他额头嗑出了鲜血,那金山银山才点着,男人又哭又笑,从那以后再也不敢乱接活了。
刘素云讲完有些口渴,剥了个橘子吃,见儿子一副沉思的模样,“咋了,害怕了?”
林简摇了摇:“那男的还活着吗?”
“不清楚,要是活着岁数不小了,得六七十岁了。”
正说着林海源推门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冻梨,他跺了跺脚上的雪,“老儿子去把冻梨缓上,好几年没吃了吧。”
“哎!”林简连忙接过冻梨,去厨房找了个盆接上水,浸泡在里面。
吃冻梨不能着急,要把里面的冰都融化了才好吃,缓好的冻梨捏上去软软的,咬一口里面酸甜的梨汁在嘴里爆开,味道别提多美味了!
屋里刘素云抬头看着丈夫:“输了赢了?”
“赢了三十块钱。”林海源从兜里掏出钱包扔给媳妇。
“你把儿子支出去有事啊?”
不愧是老夫老妻,一眼就看出他的目的,林海源坐在沙发上压低了声音:“白天我没跟你说,四姨恐怕不太好了。”
“啊?!”
“今天我去给她贴春联,她跟我交代后事,说死后直接埋在后山的那片空地上,她存折上存了点钱,用来操办丧事,若是有剩下的,就让我拿着吧。”
刘素云乍一听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是几十年的交情,老太太还救过自己儿子。
林海源见妻子红了眼眶,知道她心软安慰道:“老人家年纪大了,早晚有这一天,就是没想到她把自己的日子都算出来了。”
“要不你明天上山去接她来过年吧!”
林海源有些为难:“我今天跟她说了,老太太说自己一个人住惯了,听见咱们说话声打呼噜声都睡不着觉。”
这话不假,眼盲的人听觉比普通人更敏感,想来她是真不愿意下山。
“那你捡着家里的瓜果蔬菜,明天再给她送去一些。”
“行。”
往往事情就是这么突然。
刚过完年,大年初一的早上,就在大伙出门拜年的时候,四姨奶穿戴整齐,孤零零的躺在炕上,已经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