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一脚踹开房门, 大步踏进屋内,屋中还点着壁炉,屋主人已经参与到追杀异教徒和无信者的狂欢中, 不见踪影。jiuzuowen
他尽可能轻的将沈心凌抱到沙发上,她一边颤抖一边说:“……火……不要火……”
秦灼三两下熄灭壁炉,阴潮的气息随着雨水漫进屋中, 他仿佛没有察觉到不适, 从口袋里抽出柔软的纸巾,小心地擦过沈心凌脸上的泪珠。
“差不多500米远,她别想跑。”沈心凌哭得直打嗝, 语带狠意。
这不是她的泪水,是贝蒂在被活活烧死时没能流出的泪。
害怕火焰的也是贝蒂,沈心凌畏寒,要不是贝蒂的记忆,炉火越旺她越喜欢。
通感状态下沈心凌拿她的情绪没办法,只能承载在自己身上, 从而准确辨别出贝蒂的位置。
“我一年的眼泪都要流干了。”她接过秦灼递来的水, 抿了几口,努力平复心情。
秦灼其实很想训斥她一次,能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别乱来?
一时处于下风又有什么要紧?他们总能赢回来的。
让自己的精神时刻处于悬崖边缘就那么有趣?
但看她一脸不忿,语调中还带着些微不可察的委屈,秦灼又有些好笑。
他无奈地叹一口气,顺着沈心凌的话说:“好, 等雷电停歇,我们就去杀了她。”
“轰隆!——轰隆——”
电闪雷鸣,悬挂在屋檐上的马灯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四处逃窜的玩家顾不得身后追击的人马,就近踹开房门,躲入房屋。
李才哲前脚踏进门槛,只差半秒不到,天雷降临,无视所有道具防御,将他生生劈成一具冒着黑烟的焦尸。
也有一个屋子不巧进来了两个玩家的情况。
左丹雪单手拎着赤红长-枪,枪头滴血,汇聚在她脚边,浸湿了纯白的地毯。
另一个玩家缩在角落里,警惕惶恐地看着这个魔鬼。
“别怕呀,我又不会做什么。”左丹雪将碎发别在耳后,心情很好地说:“我今天已经杀够本了,很开心。”
“你有没有看见……唔,红色,不对,穿着黑红色洛丽塔裙的女孩子,她的队友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看着很难接近的样子。”
左丹雪比划两下,“她用荆棘做武器……你有见过她吗?”
“没,没有。”那人警惕地摇头,“说话就说话,你别过来!”
“那还是得去找BOSS……”左丹雪噘了下嘴,“真麻烦……”
贝蒂坐在露台的栏杆上,悠闲地晃了晃小腿,神色懒散随意。
跟随着她的虔信者全部被派出战斗,趁着雷鸣之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她又回到坍塌的城主府里。
金碧辉煌的大厅已是过去式,现在这里只是一片残破的废墟,荒凉的美伴随着永不停歇的暴雨,极致的孤寂和冷清四下蔓延。
“真好呀,要是那个时候也有这么大的雨就好了。”她轻声感叹,“火……烧不尽的火……”
城主府门前,漆黑的十字架上,连泪都流不出的少女低垂着头颅。
贝蒂看着过去的自己,低低地笑了,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像是开心至极,也像是悲伤至死。
“啊……来了。”贝蒂跳下栏杆,从二楼俯视着走进来的男女。
“觉得好受吗?我的记忆。”她笑着问。
“托你的福,我难得一点都不冷。”沈心凌冷淡地说。
通感结束后,她的确能理解贝蒂的大部分想法和她无法消减的恨意,但这并不代表她很乐意品味她的痛苦。
“疼死了。”沈心凌抬头看着二楼的少女,“你真的很缺德……我不是很想同情你,即使你生前确实挺凄惨。”
“害死了那么多人的命,也该够了。请你去死一死,怎么样?”
“不怎么样。”
贝蒂一跃而起,她脚下的地板被荆棘贯穿,飞溅的石块被恶魔踩在脚下,刷地一声,她的身后展开了一双纯黑的蝠翼。
荆棘像鸟笼一般将天空围绕,笼顶,血色的玫瑰盛然开放,化作无数双眼睛,无论贝蒂逃到那里,都不过是瓮中之鳖。
荆棘飞快铺出一处处阻碍,藤曼横枝,秦灼踩在合拢的藤曼之上,目光冷漠地注视着飞在半空中的恶魔。
沈心凌不擅长近战,但她可以为秦灼铺出一条通天的路。
纵使拥有翅膀的鸟类,也斗不过经验老辣的猎手。
贝蒂咬住唇,一手捂住染血的小腹,目光恨恨地看着眼前神色淡漠的男人。
她的模样楚楚可怜,那双精灵似的淡金色眸子含着泪光,即使是愤怒的表情也像是少女的娇嗔,分外惹人怜惜。
秦灼看她的眼神仿佛再看一具尸体,目光偶尔扫过她的咽喉和心脏,眼中只有捕食者独有的兴味和镇静。
贝蒂其实不擅长战斗,她更热衷于魅惑他人自相残杀,男女不拘。
而下方那个拥有一只恶魔之眼的女人……明明和她通感过,却一点也不同情她的遭遇,更别提沉迷于她的美貌,真是气人。
“我来晚了?”左丹雪探出脑袋,她小心地避开飞舞的荆棘,踏进翠绿的牢笼。
玩家?贝蒂眼睛一亮。
“你在这里!”左丹雪小声尖叫,期期艾艾地跑到沈心凌身边,“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真的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沈心凌。”
虽然不知道左丹雪为什么那么执着,但沈心凌也没什么好忌讳的,灵感没有预警,说了也就说了。
“我、我非常喜欢你!”左丹雪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问出她第一次就盼望已久的问题,“请问,我可以、我可以杀了你吗?!”
话音未落,她已然举起长-枪。
“噌——”
荆棘挑开刺来的长-枪,沈心凌向后跳了一步,稳立在坍塌的巨石上。
“你有毛病?”她不客气地讽刺道,“问这种问题,你是在耍我玩吗?”
“不!我非常喜欢你!”左丹雪眼神狂热,“我要在你身上洒满赤血,那一定比我经历的所有灾难都更加迷人!”
“怎么来了一个疯子……”贝蒂展翅,躲开秦灼的一击,渊杀划破了她的脖颈,在空中留下一串血花。
“我的脸!”差一点就毁容了你这个家伙!
但是没关系,该来的人已经来了。
在沈心凌他们不知道的战场上,所有居民和铁骑有意识地驱赶着剩余的玩家,逼他们前往城主府。
贝蒂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质的十字架,她的手一碰到十字架就开始溃烂,忍着融化般的疼痛,贝蒂握紧十字,黑雾在她手中翻腾,一座漆黑的教堂若隐若现。
“我所遭受过的一切,你们都得与我共品!”
教堂大门轰隆一声关上,秦灼扼住贝蒂的咽喉,恶魔在他手下嗬嗬挣扎着,匕首凿进她的眼眶。
她痛苦不堪,唇边的笑容越来越盛,眼底染满歇斯底里的疯狂,“痛苦吧!绝望吧!我曾经历过的一切……”
“她承受了和你一样的痛苦,也没变成你这副样子。”
秦灼冷声说,匕首划开贝蒂的脸,将她的整个头颅劈成两半。
她翘起的嘴角像是被拦腰砍断的月牙,似嘲讽,似悲凉。
恶魔是否会如此轻易地死去,谁也不能妄下判断,但这具身体确实没有了生机,银白的十字架滚落在地,沾满灰尘。
“滴哒。”雨滴落在秦灼的手背上,带来灼烧般的尖锐疼痛。
教堂笼罩的范围之内,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这座教堂与他们最开始所在的那座十分相似,却有些不同,这是属于艾萨克斯母亲神的教堂,供奉着名为贝蒂的恶魔。
她将教廷的圣堂改为自己的教堂,纵使开启大门的十字架让她痛苦不堪,贝蒂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就是要让教廷知道,恶魔取代了他们的神明,所谓的虔诚都是笑话,最后还不是胜者为王!
雨水无孔不入,原本冰凉的水珠现在犹如刚刚融化的铁水,纵使无法对人造成实际性伤害,疼痛也足够致命。
在居民的围剿之下活下来的玩家只有十四个人,彼此警惕地张望着。
藤曼也属于活物,安德翠丝被烫的哆嗦一下,沈心凌见状,收回了鸟笼般笼罩在半空中的藤曼。
或许是刚刚经历过焚烧致死的缘故,铁水对她的干扰不算太强,荆棘划破左丹雪的侧脸颊,长蛇般俯视着她。
左丹雪痛到眉头都皱起来了,但杀戮的兴奋摧枯拉朽般袭来,她伸手抹过脸颊上的血痕,不怒反喜。
“太棒了……太棒了!就是这样,无论是杀死你,还是被你杀死,我都甘之如饴。”
我都不想和你打了……沈心凌有些心累,左丹雪完全听不进人话,最让人窒息的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心实意。
爱意包裹着每一株藤曼,左丹雪出手招招致命,沈心凌愣是没有在她身上察觉到丝毫恶意,只有狂热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爱和期待。
沈心凌自认还算见识过不少神经病,副本里的角色也没几个正常人,但不正常到这种境界的,着实还是头一次遇到。
她们还在缠斗,其他被困玩家已经忍受不了皮肤上接连不断的剧痛,无论是道具还是别的遮挡物都无法阻断雨水的下坠。
“喂!你怎么看起来没事?”有玩家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一群痛到恨不得蜷缩成团的人当中,只有一个黑袍男人格格不入。
“靠!这个逼!不就是之前说要金币玩家组团的那个老阴逼吗!”
听语气,这应该是一位被坑后侥幸逃生的金币玩家,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拿到什么道具了!”急性子的玩家直接上前,抽出长刀,“不想死就交出来!”
“会遭遇天罚,是因为你们不是吾神的信徒。”
低沉冷漠的声音从黑袍下传来。
“只有吾神的虔信者才不会遭受天罚,没有信仰的人、信仰异教的人,都不得好死。”
黑袍男人阴沉地说,他本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但贝蒂潜移默化地影响下,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已经变为她。
“想摆脱这些东西,必须要转变阵营吗?”玩家们窃窃私语,非常犹豫。
虔信者很可能无法再离开副本,光是这一点就足够骇人,只为了摆脱一时的痛苦就要赔上自己的一生,谁会那么蠢?
“只是忍耐一会儿的话……”
人会高估自己的意志力。
就像你吃饭前说好要少吃一点,还是会在美食前一败涂地一样。
即使知道吃完就会在体重称上痛哭流涕,将炸鸡送进嘴边的时候,是不是仍然自我安慰、自我开解?
这是人与自我的斗争,无人能替你抉择。
已经转换了阵营的玩家相对轻松很多,异教徒不用想了,只能硬抗,已经是虔信者的人,还有别的事要办。
看着贝蒂的尸体,黑袍男人眼眶红得滴血,秦灼看他一眼,随手挽了一道刀花。
“来。”他言简意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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