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觉得她可能怀孕了,都来了快2个月了,一次女人的事都没来过,可能第一次就怀上了,昨天我去给她送饭,她时不时想吐。我找村医给了我一个验孕棒。”程有柱跟程老根说着,开锁进门。
“好啊有柱,要是真怀上就太好了,你可太争气了,不愧是我儿子。”程老根一听儿媳妇可能怀孕,高兴地直转圈圈,又停下双手合十哈腰祈祷,嘴里念念有词。
一开门,室内屎尿臭味便直扑面门,二人忙以手捂鼻遮挡。程有柱上前收拾一番,将塑料布包着屎尿一起卷了出去。
“你现在想撒尿吗?尿在这里面一点。”程有柱拿出村医给的接尿的塑料小杯,紧盯着岳金群下身,期待她现在就立刻能尿出来。
“你要干什么?松开我一点吧,我好难受,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岳金群迷蒙的脑子清醒一点,急切哀求。
“你现在尿出来,我要看下你有没有怀孕,你要是怀孕了,就松开你一点,只拴上你的脖子,不整天绑着你。”
“好,好。”岳金群默念“卧薪尝胆”,乖乖配合验尿。
“怎么样?怀上没有?”程老根在门口焦急询问。
程有柱期待地盯着验孕棒,两条红线慢慢浮现出来,深浅不一,纵使心里早有猜测,但是真的有了,犹如中了大奖一般,又使劲揉了揉眼睛,两条红线还在验孕棒上。
“哈哈哈,有了有了,两条杠就是有了。”程有轻快地几步窜到门口,将验孕棒在老父亲面前晃。
“好,好,我有后了,我要有孙子了。”程老根激动地看着验孕棒,慈爱地仿佛在看孙子,抬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
“有柱,给她松开点,别拴这么紧了,给她多做点好吃的,让她好好把孙子生下来。”
程老根欣喜叮嘱:“对了,你可别碰她了啊,让她好好养胎,别把我孙子碰掉了。”
“哎,好,爸你就放心吧。”有柱说着就返回室内。
“媳妇儿,我把铁链给你拴脖子上,手脚都不拴着了,你可老实点,好好养胎生儿子,别想着跑,你要是再敢跑,我绝对打断你的腿,拴你一辈子。”
“好,好,我绝对不跑,我老老实实生孩子,服服帖帖跟你过日子。”
岳金群忙不迭答应,拿出自己最真诚的态度,丝毫不敢透露仍想逃跑的心思。
程有柱又扔给岳金群一套衣服,还在室内放上了便桶,岳金群的生存水平陡然上了一个台阶。
他将岳金群脖子锁好又锁门出去,虽然给了岳金群一定的自由,但是还是不能让她出房门。
现在怀上了孩子,要是跑了,自己家的种也跟着跑了,她要是跑到外面把孩子给打了,一切就都白忙活了。
“我不想吃这些,太难吃了。”岳金群推开程有柱端碗的手,纵使他们为了胎儿,每天能给他卧个鸡蛋,但是粗糙的厨艺和食材,仍让他食不下咽。
总是恶心想吐,嘴里的唾液都是苦的,全身不是这疼就是那疼,总是觉得不得劲,不舒服,他从来不知道女人怀孩子这么难受。
在他还是个男人的时候,老婆给他生了3个女儿,外面情人也生了几个,她们怀孕的时候,他顶多稍稍照顾了一下老婆,让老婆多喝点热水,而情人从不敢说让他照顾,纵使大着肚子,展现在岳金群面前的也是最美孕妇。
而他现在被怀孕折磨,身体一天比一天瘦弱,肚子却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宛如竹杆中间凸起一块,感染了寄生虫一般。
要不是仍被拴着脖子,岳金群绝对要把这胎打了,就算撞破肚子也要打掉。
“只有这些,你还想吃山珍海味啊,你是我家的媳妇儿了,就得跟着我家吃。不吃你怎么养孩子,别以为你怀着孩子我就不敢打你。”程有柱怒了,拳头举起来跃跃欲试。
他们父子俩已经这么伺候她了,饭送到床上,屎尿都给她倒,她仍旧挑剔,一次两次可以不吃,但是看着她越发瘦弱,他不禁怀疑,她再瘦下去,孩子还能活吗?
想到此,程有柱化拳为爪抓住岳金群的头发,抓起一把饭直接往她嘴里塞,强迫她咽下去。
岳金群胃部一阵阵翻涌,纵使咽下去了,胃部仍旧拒绝。上半身频频蓄力倾动,程有柱一松开钳制,岳金群就立刻吐了出来。
“老根哥,听说你家儿媳妇儿有了?恭喜啊,马上要抱孙子了。”程德的儿子程翔峰和老李家云云的亲事刚定下来,心里高兴,在家里攒了个酒局,邀请村里玩的好的老哥们来喝酒。
“唉,现在她什么都吃不下,瘦的一把骨头了,都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程老根一提起这个就满心愁绪,儿媳不吃饭不要紧,但怕孙子饿着啊。
“这女人怀孕就是麻烦,不过怀孕的时候,要是心情好,也会怀的好,心情要是不好,就容易掉。当年我媳妇儿就是,开心了一下子给我生了个儿子。”程德人逢喜事精神爽,忍不住宣扬自己的养儿经。
“你儿媳妇儿整天一个人待着,心情肯定不好,不然让我家爱娣去找她玩一玩,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都是一家人,我让爱娣带点橘子过去,吃一点开开胃。”程德又建议道。
“好啊,让爱娣来找她说说话吧,开导开导,我也给她买点开胃的吃吃。”程老根想着程翔峰都订下媳妇儿了,他们家也不会再惦记自家儿媳妇,让爱娣来找她说说话也好,也不能拴她一辈子,得让她学会认命。
“我媳妇儿当年怀有柱的时候,什么都不挑,我吃什么她吃什么,我喝稠的她喝稀的,生下有柱就下地,现在的媳妇儿啊,真是娇气。”程老根摇头感叹一代不如一代。
“看你家爱娣多乖啊,听你们的话,跟老李家换亲,自己嫁出去了,让哥哥也娶上媳妇儿了。”
”年头不一样喽。”
屋内响起一阵阵吹捧敬酒声,深夜才散。
第二日,程爱娣就提着一袋橘子来到了程有柱家。
“嫂子,我是有柱哥的堂妹,我给你带了点橘子。”
程爱娣叫来程有柱开了门锁,一开门,一股难闻的气味便扑鼻而来,岳金群呆呆躺在床上,面容麻木,两眼鰥鳏。一条锁链系在脖子上,另一端系在床柱上。
“有柱哥,把门打开进进新鲜空气吧,或者让我和嫂子去外面坐坐吧。”程爱娣制止了程有柱关门的动作。
“你们在屋里说话就行。”有外人在场,程有柱便不再执意关门,但也不敢带去外面,自己出去拿了一壶水招呼程爱娣。
她看着比我前几个月救她的时候,更瘦了。程爱娣暗暗想到。
岳金群的现状让她心里一痛,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涌上心头,同为女人,更易设身处地。又想到自己拗不过父母,要换亲给李天恩,更有一种同病相怜。
“嫂子,吃点橘子吧。”程爱娣剥开了一个橘子,清新的橘子香气四散,唤醒了岳金群的嗅觉和味觉,唾液疯狂分泌。
一撇眼看到程有柱坐在一旁,岳金群又厌恶地闭上了眼。
“有柱哥,你忙你的去吧,你在我们女人也不好说话呀。嫂子怀孕了,我还想着取经呢。”
“能跟她取什么经?”程有柱一边说着,一边被程爱娣推出了门。
“嫂子,我听说你吃不下饭。吃点橘子吧,酸酸甜甜的,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好好活着才有以后啊。”
程爱娣又将橘子递到岳金群手上,看她这幅生无可恋的样子,怕她一时想不开。
程爱娣是这个村子的人,她什么都不敢做,不敢报警,也不敢放了她,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劝说,她都唾弃自己。
岳金群想要坐起来,程爱娣忙帮忙扶着,将一袋橘子都放在了岳金群面前。
岳金群掰开橘子吃起来,许久不吃新鲜水果,酸甜的滋味仿佛唤醒了他的生机。
“谢谢你来看我,我来这里几个月了,你还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岳金群眨一眨干涩的眼睛,感激地望着程爱娣。
自从变成了女人,岳金群确实时而想死,一了百了,时而又想活,想报复这些伤害自己的坏人,让他们尝尝千倍百倍于自己的痛苦。
如今终于有除了程老根父子之外的人来看他了。
“嫂子,我家和你家不远,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常来。”
“好,好,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况,平时连个门都出不了,你要是来的话,我也能透透气,有人跟我说说话。”
“好,我们最近打牌比较多,我也带着其他人来,我们可以打牌玩。”
”好。“岳金群一口应下,来的人越多越好。
程德在告知程爱娣去看岳金群的时候,便给了程爱娣劝岳金群认命,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生孩子过日子的任务,程爱娣的妈妈更是殷殷叮嘱,面授机宜,教她如何劝说,怕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会说话。
但是看到岳金群的现状,程爱娣无论如何无法开口,对父母的怨恨甚至更上一层,就是要认命让人拴着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生自己不想生的孩子吗?心不甘情不愿和自己讨厌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程爱娣以前想把岳金群带回家当亲嫂子,免除自己换亲嫁人,但那时候并没有想过如何实际操作,更没有想过如何防止她逃跑,如何让她“心甘情愿”嫁给自己哥哥,只有一个有人嫁给了哥哥,就不用她去换亲的简单想法。
如今亲眼看到岳金群被囚禁的惨状,大受触动,如同只是知道女人要生孩子,现在亲临了难产现场,实见了产后伤痕。
不禁会想,这会是我的未来吗?
岳金群吃着橘子缓了一阵后,看到了程爱娣眼底深处的同情。
一句“能不能帮帮我?”卡在了喉咙。
还是不能说,程爱娣虽然对他有同情,但是他们是一个村子的且是亲戚,不一定敢帮忙。
“堂妹,你多大了?你还在上学吗?”岳金群拿了一个橘子放到程爱娣手里,决定先多了解一下。
“我16了,不上学了,我过几个月就要嫁人了。”程爱娣也拿了一个橘子剥着吃,低着头低声答道,似乎有些难为情。
“这么小不上学了,真是可惜啊。你和你要嫁的人是在学校认识的吗?我家那边的孩子也是十几岁就有在学校谈恋爱的呢。”
“不是,是我成绩不好,上不下去了。要嫁的人是我们村的人。”
程爱娣还是不想跟岳金群说实情,听着岳金群说外面的学生可以在学校谈恋爱,她十分羡慕,不是想要谈恋爱,而是想要这种自由,想要这种家庭,想要这种生活。
外面的学生一定没有逼着让退学,让嫁人的父母。
更加可怜岳金群落到了这里。
“你才十几岁,怎么能不上学呢?你想这么早嫁人吗?你看我,嫁人怀孕多难受。”
一提到“难受”,被橘子压抑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岳金群又想吐了。
程爱娣忙把接呕吐物的桶拿给了岳金群,还帮她顺背,又帮忙端水。
“又吐了?”程有柱也冲了进来,挤开程爱娣。
“嫂子,有柱哥,我先走了,下回我再来看嫂子。”程爱娣感受到了程有柱的驱赶之意,出声道别。
“好,明天再来吧,带着牌来,我们玩牌。”岳金群怕程爱娣不敢再来,不顾呕吐立刻出声定下日期。
程有柱不放心他和别人单独相处,刚才和程爱娣的对话肯定都听到了,但是只要有其他人频繁来找他,就不信程有柱每次都盯着。
“嗯,我明天有空的话。”程爱娣不确定还要不要来,模糊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