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那个医生 第9章 呼吸内科2

冷凝霜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

傅辰彦嘴角抽搐着刚要发火，看见冷凝霜的笑意迟疑了一瞬，“看在你逗得凝霜笑了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吴漾不在乎他的虚张声势，回怼道：“行了，她的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你的眼药我也都给你了，我打道回府，你们俩慢慢腻歪。”她拉开门，很好，这次没人站在门外正要敲门了。

吴漾摆了摆手，袅袅婷婷离去。

屋里，傅辰彦一手托在冷凝霜脑后，含情脉脉凑近她的唇瓣……

门突然打开，吴漾探进头：“好好说话，控制情绪，小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和腿上的伤。”又把各项养护细节都仔仔细细交代了一遍，脑袋缩出去，门关上。

傅辰彦动作停顿三秒，见没有动静，继续含情脉脉凑近冷凝霜的唇瓣……

门突然打开，吴漾第二次探进头：“你们俩现在身体健康，所以没事别来烦我，有事只要死不了也别来烦我。”脑袋缩出去，门关上。

傅辰彦动作又停顿三秒，还是没有动静，再次含情脉脉凑近冷凝霜的唇瓣……

门突然打开，吴漾第三次探进头：“呃……都说完了，没什么要交代的，你们继续……”脑袋缩出去，门关上。

傅辰彦熟练地停顿三秒，没有动静，他表现出凑近冷凝霜唇瓣的趋势，然后半路生生拧转脑袋朝门口怒吼：“你有完没完！”

“……”

门口并没有脑袋凑进来，也没有人说话。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傅辰彦朝冷凝霜笑了笑，“算她识相，没有继续挑战我的耐性”，终于成功凑近了冷凝霜的唇瓣。

吴漾开车行驶在回去的路上，将傅氏庄园甩在脑后，视线前方，笔直的滨海大道好像一直能通到天边尽头，护栏外侧的海面空旷无垠，充斥着一种名为不确定性的未知吸引力。

太阳逐渐落下山去，只在天边留下一些余晖，暮色四合，半轮月亮隐隐显出身形。

“男女主角这一次的矛盾因为您的介入已经顺利解决了，您为什么不开心呢？”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吴漾降下车窗，晚风呼呼灌进来，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飞舞，有一缕还挂在她纤长卷曲的睫毛上。

空气流动间，她觉得一直以来胸口憋闷的感觉终于消散了一些，“我没有不开心，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实时健康报告显示您目前的多巴胺水平处于极低点，如果长期保持这种水平甚至可能出现多巴胺抑郁。”

吴漾深吸一口气，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系统，数据也是会说谎的。”

“可是......”

“我们下午出门的时候，你给纪凡吸和秦王发布工作指令了吗？”吴漾突然打断了系统的“可是”，“我这会儿回去，家里应该已经收拾好了吧。”

“......是的，在您离开家的时候，我就发布指令让纪凡吸开启空气净化，秦王开启地面清洁，完成全部工作共计耗时45分钟，您现在回家可以享受到整洁的家居环境。”

系统察觉到吴漾在没话找话转移话题，但它的算法显示这并不是能影响到世界线的内容，不需要它关注。于是它就顺着吴漾的话头往下说：“记录显示，在您原本的成长世界里，您将使用了将近十年的扫地机器人和空气净化器命名为秦王和纪凡吸，这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没什么，一个称呼而已，和甲乙丙丁没有区别。”吴漾说，不过是用的时间久了，一时兴起才给它们取了个有趣的名字。

“我的记录显示，甲乙丙丁只是指代不明确的称谓，而秦王和纪凡吸都是有具体指向性的称谓，取名这一行为通常意味着建立联系、投入感情，您是对扫地机器人和空气净化器投入感情了吗？”

吴漾没有说话，将油门踩得更下了。

“叮！您已超速，当前车速95，本路段限速80。”

车载导航响起提示，明明是真人录入的声音，语气有起有伏，听在耳朵里却没有系统的电子音有感情。

吴漾松了劲儿，仪表盘上显示车速降回70。

系统说：“您原本世界里的扫地机器人和空气净化器只是普通的商家生产的产品，现在别墅里的所有智能家居设备全部使用的是我的代码，由我掌控，我们其实是一个整体，您可以直接向我下达命令，我会完成您的全部指令。”

良久，吴漾才淡淡地说：“就是两个有趣的称呼而已，我叫习惯了，叫你还是叫它们，没什么区别。”

“好的，我尊重您的意志。”系统回答。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星子一闪一闪眨着眼睛，吴漾开车回到了山间别墅，别墅大门和车库门依次打开迎接她的归来。

车辆稳稳停好，吴漾正准备下车，突然“啪嗒”一声车门全都自动锁定。

“系统？”

“......”车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吴漾的呼吸声，预想中的电子音没有响起来

“你打算把我闷死在车里。”

“嗡——”车窗缓缓降下一截儿。

吴漾气笑了，“什么情况，你程序错乱还是中病毒了？”

又停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系统的声音才响起来：“请稍等，我正在运行。”

吴漾：“......”

她放倒座椅，直接闭上眼睛躺下了。

系统问：“您怎么不说话了。”

“......”

“吴老师？”

吴漾睁开一只眼看了看中控台，复又闭上，模仿系统没有起伏的音调说：“请稍等，我在思考。”

车载音响里响起一阵电流声。

片刻后，系统说：“即使是对扫地机器人和空气净化器这种低等器械，您也坚持认为它们是独立的个体，仍旧要用以前的名字称呼它们，不愿意承认现在的它们只是我的一部分，这种无法解释的固执就是您产生独立人格的原因吗？”

吴漾没有反应。

系统接着问：“您是在用这种方式强化自己对过去人生经历的记忆吗？”

吴漾还是没有反应。

“吴老师？”

吴漾继续装作听不见。

系统：“......”

“吴老师，我并没有恶意，您是第一个产生独立人格的人物角色，我需要获取您的更多数据进行分析，尤其是产生独立人格的原因，这对我、对其他角色、对整个‘三千世界’计划都很重要。”

“啪嗒”一声，车门解锁了。

良久，吴漾睁开眼睛，调好座椅坐起来，说：“我认为，我能产生独立人格是因为我实在太太太——聪明了，详情请参考我99分的智力水平和附带的三个感叹号。”然后开门、关门、按电梯、上楼一气呵成。

浓重的黑暗夜色中，这一栋别墅亮着温馨暖黄的光。

吴漾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系统说这些世界都是它根据数据库里的素材生成的，她也就下意识地把这里当做某个书中世界，即使有生存与死亡的闸刀高悬在头顶，她的言行举止还是会不自觉带上一些肆意妄为。

她很清楚，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性格本就张扬，还有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她作为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一直对“书中人物”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她知道这种优越感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在今天下午之前她也没有意识到。

一直到系统提醒她，警示她不能有意去引导其他人的行为，以及傅辰彦出乎她意料的道歉和解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地陷入了自然人看“书中人物”的思维惯性。

她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自己经历的事情呢？

一次穿书冒险？一场大型沉浸式剧本杀游戏？

吴漾的脑海里满是纷繁复杂的思绪，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沉沉睡去......

“嘟嘟嘟——嘟嘟嘟——”手机在床头柜上疯响。

吴漾迷迷糊糊伸出手，摸到手机，接通放在耳边：“喂？”

“吴漾，你快来看看怎么回事，凝霜她咳血了。”

她将手机拿到眼前，眯着眼睛一看，【傅辰彦，正在通话中】，下滑屏幕再一看时间，凌晨1:36......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吴漾瞬间精神了，噌地坐起来。

傅辰彦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听见了没有，咳血啊，凝霜她在咳血！我们正在去圣玛利亚的路上，你快来，别人的诊断我都不信。”

“来了！！！”吴漾挂断电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边下床换衣服，一边碎碎念：“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尽不干人事儿，奴役医生没有底线，我不知道系统建模生成的霸总也不干人事儿……”

“系统，我睡了多久？”

“1小时18分钟，从您的呼吸频率和眼动频率判断，刚刚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砰！”一声，吴漾摔门而去，墙上挂饰余震不停的景象无声诉说着她的怒火。

“我真是吃饱了撑得才想这么多，傅辰彦就是狗东西，毋庸置疑！！！”

“来啊，让我们互相伤害吧！”

“傅辰彦你活该！”

“我真是多余带入真感情！”

一连串吐槽声一路不停......

别墅其他各处的灯光在系统控制下自动关闭，只留下门前一盏静静等待主人的再次归来。

·

深夜，圣玛利亚私立医院的VIP加护病房。

不像公立医院那样目之所见全是一色的蓝白，这家由傅氏集团控股的私立医院住院环境绝对是一流水准，尤其是VIP病房，如果不是床旁还留着一些医疗设备，简直让人觉得自己是误入了豪华酒店总统套间。

冷凝霜整个人窝在蓬松柔软的被褥间睡着了，只露出一张精致苍白的脸，戴着呼吸设备做雾化治疗。

傅辰彦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椅上，两手交握，将冷凝霜的手拢在自己掌心中，愁眉紧蹙。

他在等着吴漾看完检查报告回来，等待的过程仿佛被无限拉长，内心极其煎熬。他一会儿身体前倾，一会儿坐直向后，不时改变身体的重心，间隔一会儿还站起来摸一摸冷凝霜的额头。

一想到凝霜在她面前咳出血的样子，他就心惊胆战。

明明上一秒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头挨着头，一起猜测这个宝宝是男是女，商量他们的婚礼要怎么举办，讨论宝宝要取个什么名字。

他说他已经吩咐沈特助帮他准备育儿书籍，他一定会学着做一个好爸爸。

凝霜听了笑得是那样开心，可是笑着笑着，她就开始咳嗽。

起初他以为凝霜只是呛着了，想着她喝点水应该就会好，没想到她咳嗽起来竟然根本控制不住，直到咳出了一大口血迹。

鲜红的血迹染在灰色的床单上是暗红色的，看得他头脑眩晕，眼前一阵阵发黑，上一秒还置身于极乐天堂，下一瞬心绪就直直坠入地狱。

“没事的，别害怕，宝贝，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傅辰彦将冷凝霜的手捧在唇边亲吻着，“要是这些庸医治不好你，我就让他们全给你陪葬！”

“别说的像天塌了一样，问题不大。”吴漾拿着检查报告走进来，“结果出来了，落海呛水引起的呼吸道感染，咳血是因为呼吸道黏膜受刺激太严重了，毛细血管破裂。”

因为睡眠不足，她的眼下出现了两块浅浅的乌青，不仔细看会感觉那是下睫毛造成的阴影，再加上她此刻穿着医生白大褂，表情也着实算不上友好，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吸血鬼般的湿冷阴郁感。

“你能确定？毛细血管破裂就能咳出那么多血吗？你有没有仔细看我给你的照片，床单上那么大一块血迹，都是凝霜咳出来的！”傅辰彦还是不放心。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小指甲盖那么大也叫大吗？！”吴漾暴躁道：“没个5.0的视力都给它忽略了。”

“我是在担心凝霜的身体，你这是什么态度。”傅辰彦疾言厉色。

两人友好问候间，冷凝霜悠悠转醒，正好，吴漾不想再和傅辰彦这个“不质问会死星人”交流，直接对冷凝霜说：“你现在怀着孕，不能随便用药，先做雾化治疗，后期看恢复情况和血象指标再调整。”

冷凝霜戴着呼吸面罩点点头。

“对了，我看你的肺部CT结果显示有纤维索条影的陈旧性病灶，这是怎么回事？以前感染过肺炎吗？”

冷凝霜的反应很奇怪，她先是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床边的傅辰彦，然后才缓慢地点了点头，动作间透露出明显的迟疑。

吴漾感觉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反应，难道她上一次肺部感染也是傅辰彦这狗东西害的？

她的思维加速发散开：

肺，器官，狗男人，虐文情节......

不会吧？

吴漾决定再找个机会给冷凝霜做个全套体检，让自己能对她的健康状况有个全面了解和心理准备，以防万一后面哪一天突然拆开一个重磅炸弹——比如突然发现冷凝霜少了个肾之类的。

不过傅辰彦的反应不像是知情的样子，他整理着冷凝霜睡乱的鬓发，轻声说：“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肺不好，你应该告诉我的，我好交代王妈她们注意一些，饮食和卫生都要小心，不让你接触尘屑飞絮那些刺激源。”

冷凝霜没有答话，呼吸面罩下透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安心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要是有谁想害你，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傅辰彦说。

吴漾：“……”

一直以来伤害她的都是你本人好吗，大哥，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我劝你学习一下。

看这里没她的事了，她呜囔着准备离开：“我去休息室补觉，有事也别叫我。”刚一转身，她就听见傅辰彦的手机响了。

傅辰彦接起电话：“什么事，辰希？”

“晨曦，谁？新人物要出场了？”吴漾在脑海里问道。

“傅辰希，傅辰彦的妹妹，并不是新人物，她就是之前将冷凝霜推下楼梯害她第一次流产的人。”系统立刻给出回答。

一股没由来的直觉让吴漾后背一凉、汗毛竖起。

她加快脚步，试图赶紧离开，争分夺秒逃离可能出现的修罗场，可惜刚拉开门还没走出去，傅辰彦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吴漾，你帮我照顾一下凝霜，星辞出事了，我得赶去看看。”

吴漾的脚步顿在原地，她微微向后侧身看了一眼，果然，冷凝霜眼睛里的光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