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在梦中干了什么？！ 第29章 第十五个梦——后续4

清晨，他们在一个被窝里醒来。

杀老师的触手早在黑猫同学睡着后撤掉了，然后又担心她睡得不够安稳，一直用胳膊牢牢地抱着她，不让她从自己身上滑下去。

有个让杀老师有点气恼的问题就是——

黑猫同学似乎有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

不，这个他早有预料，问题是——黑猫同学似乎常用的抱枕是个长条抱枕，少说有一米多长——

这导致黑猫同学睡熟后习惯性地用两条腿夹着他的一条腿睡觉。双手揽在他肩膀上，脑袋枕在他胸口。他下巴刚好抵在黑猫同学的发顶。

黑猫同学是个睡觉姿势不安稳的。每隔一会儿就动一下胳膊或腿脚。头发总是若有若无地勾得他面颊痒痒的。

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嗯……胸口也就算了，随着人类的两腿回来了，两腿之间的“那个”也回来了呢……

……本来对章鱼形超生物的杀老师来说基本上变成了幻肢的东西又回来了呢…呢…呢……

@&%$*%#！！

黑猫同学，和你一起纯盖被睡觉太折煞人了！！！

偏偏她还一无所知，继续睡得死沉沉的，就差没像猫一样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了。

得，今晚他甭睡了。

正好练习一下面部表情吧……

杀老师在被窝里极力克制自己因为过分忍耐奇怪想法而开始变得有些狰狞的表情。

于是第二天清晨，一到七点钟，杀老师就迫不及待地叫醒黑猫同学，让她赶紧去洗漱。

昨晚真是最考验他杀手生涯锻炼出的忍耐力的时候了。

他不愧是【死神】，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一不小心再创忍耐力新高，一晚上没有动过身体，活生生掐灭了自己的**呢！

杀老师看着卫生间镜子中的自己，不知为何看出了一种“色即是空”的大脑空白表情。就连触手蛇发也一副惨白无力的模样，只是偶尔抽搐般地挣扎着抖动两下，表示自己还没死掉。

淦，黑猫同学，手段果然极其残忍！他现在体会到渚同学那种欲哭无泪的心情了。渚同学，觉得你童贞忍耐力差是为师错了——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下来的啊！

黑猫同学往他边上一躺，差点就把杀手逼到要出家了。

———————

黑猫同学来到3年E班的第三天。

基本恢复人形的杀老师带着黑猫同学来到教室，所有的同学都震惊了！

“这是……杀老师？！？！”

同学们，早上好！”杀老师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这是他努力了一晚上的成果。

“为师的新造型怎么样啊？”他自得地看向E班的学生们。

“不是吧？！这个熟悉的声音……真的是杀老师！！”同学们难以置信极了，“而不是换了个人来顶替？！！”

“真面容居然这么……？！”

“我早说过自己的真实面容是个大帅哥了！”杀老师顿时得意地两手叉腰，扬起下巴恨不得仰天大笑。

一个个要不觉得他一直是这个章鱼一般的奇怪模样，要不就觉得他在吹牛说自己以前是个大帅哥。现在知道错了吧？！哈哈哈！

看了他一晚上也不嫌腻的黑猫同学鼓掌赞叹，“世界第一帅！”

“欸嘿嘿嘿……”杀老师害羞了，不由得用触手挠挠脑袋，脸色发红，一头白色的触手蛇发也忍不住快乐地抖来抖去。

哎，一害羞脸色就会变粉的现况还是没有变呢。

“这个反应……果真是杀老师啊。”潮田渚忍不住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我用了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九尾猫的力量哦。”黑猫同学得意极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愿望是我不能实现的！”

“哇……”讲台下面一片哗然，骚动纷纷。

“今天也要点名呢。”少女今天也拿起讲台上的出席册，然后靠进了杀老师怀里。

杀老师决定接受这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用E班同学们的枪声当作祝福的礼炮。

于是杀老师及其自然地用触手环住了黑猫同学的腰，微微压低身子，把下巴搭在少女的肩膀处。

“起立——”黑猫同学宣布礼炮可以准备发射了。

“……”同学们忽而都安静了下来。然后人云亦云地服从指令站起来了。

“麻烦今天的值日生喊口号——”

没有人出声。

杀老师看向今天应该值日的是出席番号10号的仓桥阳菜乃同学。但是仓桥同学却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渚同学。

嗯……潮田渚同学的出席番号是11号，就是明天。他们是家里有事、所以交换了彼此的值日日期吗？

“怎么了，今天的值日生是谁？该干活了，自己主动一点！”黑猫同学没好气地说。

“……是我。”潮田渚出声了，“今天轮到我了。”

“但是我拒绝！”他狠狠地把课桌上的仿·真枪砸到了地上，“这样……是错误的！杀老师也是人啊！我没法再欺骗自己了。我们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

渚同学果然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呢。杀老师想。他大概是除了黑猫同学以外E班学生中最不想伤害他的孩子了吧。嗯，渚同学好歹还尝试过一次暗杀，黑猫同学一次都没有试过呢。

“我也不要这样了！”又一个女生摔了枪，“一百亿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反正这辈子也不可能真的拿到那么多钱的，太假了，毫无希望，反正一开始也没得到过，还不如不要算了。”

“我也受够伤害杀老师了！杀老师明明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还一直保护我们！”紧接着，下一把枪也被砸到了地上，“管它世界末日了！要死大家一起死！难不成还真以为我们一群小孩子能杀掉杀老师？！这种强加在身上的拯救世界的责任，我才不想要呢！”

“对！管他呢！为什么这种事情非得我们小孩子来干不可啊？！大人们都这么没用的吗？”

“而且现在毁掉月亮的已经变成黑猫同学了，关杀老师什么事情呢？说不定以前毁坏月球的根本就不是杀老师呢！杀老师人那么好，怎么会想要去毁灭地球呢？无稽之谈！”

“就是就是！”

仿佛激发了某种连锁效应，一把接着一把的对杀老师用的武器被毫不留情地摔到了地上。

很快，这个班上的武器都被掷到了地上。

杀老师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这些孩子们……

他差点哭出来。但是忍住了泪水。

那些孩子们还是察觉了他快要落下的眼泪，有几个伤感的先他一步哭了出来。但是没有一个同学在泪涌而出的时候发出声音。他们就这样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偷偷抹着眼泪。

黑猫同学轻轻地笑了。

“现在开始点名。“

“矶贝同学。”

“到。”

“冈岛同学。”

“到。”

“奥天同学。”

“到。”

……

E班的同学们竭力按压着自己声音中的情绪，随着黑猫同学平淡的点名声一一应答。

如果安静地仔细聆听，可以听到某些同学压抑的哽咽声。

“以上，无人迟到。”黑猫同学合上了出席本，然后拍了拍杀老师搂着自己腰肢的触手。“我该回座位去了，主持上课吧，杀老师。”

“啊，好。”他愣了一下，应答道。然后才想起要松开手。

“这节课是国文课，请大家拿出课本，翻到87页——”杀老师拿起教案说。

第一节课开始了。

今天是崭新的一天呢。E班的学生们决定放弃对杀老师的暗杀。没了这个心理负担后，孩子们看起来精神多了。

————————

第二节课是化学课。

这节课要同学们分组组队去做化学实验。

滴管、容量瓶、量杯、铁架台、酒精灯等化学器材早已准备好在各个实验桌上。

杀老师化学课的主旨是让学生们不要害怕、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地去实验。反正无论出什么岔子，为师都能及时赶到，各种意义上的“救火”或者收拾乱子。因此化学课也是同学们进行“暗杀”的高频课堂呢。用酒精灯弄个火焰喷枪啊、现场合成一点硫酸啊、打碎一堆温度计提取水银啊什么的——

当然，除了这些捣乱的不务正业的学生，也有很多认真学习、让他讲解化学器材的标准使用方法的好学生呢。

总之、总之，一到这种实践混合着指导的课程，杀老师就分身乏术了呢，强行用20马赫的速度把自己闪出十几个幻影来，同时跟多个人在高速移动的状态下再多个地点持续对话，不仅触手劈叉，声带都要劈叉了。真的是——非超生物办不到啊！

一到化学课为师整个人都要忙起来了呢。

但是这节课杀老师要暂时离席去校外处理一些事情，不能留下陪同学们进行化学实验了。他看了一眼全班同学——因为不打算再暗杀杀老师了，同学们都老老实实地对照着课本在做普通的标准实验，而不是试图人为制造化学事故。

杀老师看到黑猫同学去找化学成绩很好的奥田爱美同学聊天去了。

黑猫同学拿起奥田同学调配的一瓶海蓝色的试剂，晃了晃，和奥田同学笑着交谈着什么。奥田同学也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兴奋地和黑猫同学说着什么。

黑猫同学果然善于和人交流。昨天还和女同学们闹别扭，今天就立即能和其他人和好了。

这么想着，杀老师安心地离开了教室。

……

今天这么大摇大摆地以人形姿态在教室里晃悠，监视着他的那些人在一节课的时间过后，应该都收到情报了吧。再不济，课间时间也足够某些同学去向E班其他两个老师分享一下这个震撼的消息。

这么想着，杀老师先去见了伊莉娜·耶拉比琪和乌间惟臣一面，洋洋得意地欣赏了一下这两个同事的震惊表情，然后再去做正经事。

他用20马赫的速度迅速游走“拜访”了这片地区的几个掌权者。

在若无其事地威胁了某些有小心思的疯狂科学家，又随手毁了几个有“违规操作”的实验室后，杀老师自觉这些家伙暂时不敢对黑猫同学有想法了，这才回到学校。

他潜意识有点儿不妙的预感，但是一时想不起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那群科学家脸上不甘又恶毒的表情？还是那些大人物眼中透露出的报复意图？

亦或是黑猫同学【三天后毁灭地球】的期限就是明天？所以那些人明天无论如何都会在他的阻挠下拼死尝试着拿下实力不明的黑猫同学？

【杀老师～你要不要杀死我试试看？】

【这都是为了拯救世界哦！】

【这就危险了？想想都不行？】

【跟跳楼的失重感一样，很好玩呢。很有趣的体验哦。】

临走前，黑猫同学拿着装有海蓝色液体的试剂瓶在把玩。

在高中阶段，常见的蓝色溶液有硫酸铜溶液和高锰酸钾溶液——

硫酸铜，重金属盐，有毒，成人致死剂量0.9g/kg。

高锰酸钾，吞咽有害，对水生生物极毒。

……！！！！

黑猫同学皮那一下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昨天咬他触手问有没有毒，今天去找擅长制造化学毒药的奥田同学还能是干什么？！

冲进教室门，果不其然看到黑猫同学在偷偷摸摸摆弄着奥田同学的以前的“成品”。跟偷尝鸡尾酒似的每个颜色的药剂都试了一遍。

趁着奥田同学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试剂，此人偷腥的猫儿一般一边打开盖子每一瓶都偷尝一口，一边露出被各种药剂的怪味熏到的龇牙咧嘴的皱眉表情。

“黑——猫——同——学——！！”他怒气冲冲地冲这个顽劣的学生吼道。

黑猫同学顿时捂起耳朵，一脸心虚地看着他。

“一个不留神你又来自杀——”他瞪着这个E班最会搞事的学生说，“真的是一会儿都不能移开视线呢，你这个问题儿童！”

黑猫同学愣了一下，“自杀？我怎么会自杀呢！我是不会死的。我这种人怎么会想着自杀呢？你搞错了吧。”

“骗谁呢。黑猫同学不诚实。”杀老师瞪着她说。

“我怎么不诚实了？还有，我才不是问题儿童呢，我是好学生。”黑猫同学皱起眉头，对此感到十分抵触。

“不要否定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啊。”黑发少女眼神中不自觉带了一丝阴郁。

黑猫同学，为了变成好学生，抛弃了很多东西——她本来不是这副模样的。

用笑容伪装自己，完美地遮住了自己阴暗的一面。

【这下【死神】的称号和技能就是我一个人的东西了。不仅如此，我还学会了老师你所不会的变装技能。再见了，老师——没看穿吧？我的真实的嘴脸。】

【不要否定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啊。】

那一刻，黑发少女的面容和他昔日徒弟那张缺失皮肉的骷髅般的脸重叠在了一起——为了更高超的变装技巧、能够伪装成任何人，他的徒弟把自己的脸皮削掉了、不留任何面部棱角、好套上任何面具，当个千面人。

黑猫同学也把自己身上的某些特质削掉了，给自己套上了“好学生”的面具，每天笑脸迎人。

【不想笑就别笑了。总是笑也不见得一定会好看。你要是勉强自己笑，我宁可你面无表情。】

黑猫同学看透了他的笑容不是真实的，那她自己的笑容呢？她每天都很快乐的模样，什么烦心事都只能影响她一小会儿，她真的是真心实意地在笑吗？

杀老师忽然就很生气。

“……”他不说话了。

他想要出去冷静一下。

【不要否定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啊。】

黑发少女那个黑沉无光的眼神，一瞬间激起了【死神】某种暴虐的想法。

想要把看起来温顺乖巧的黑猫同学培养成他的第二个徒弟，【第三代死神】。这个孩子的话，一定能完美地管教她、完美地培养她的能力的吧。

而且黑猫同学一定不会像前一个徒弟那样背叛他的。

——因为，黑猫同学就是喜欢怪物一样的他啊。

……

这次想要这个新徒弟对他唯命是从。好学生黑猫同学多听老师的话啊——命令她做什么事情都会乖乖听话的吧？

绝对不会让她有背叛的机会的。

好好“管教”一下。

【美妙绝伦】——黑猫同学的声音。

【如果是你的话，即使来杀我，我也心甘情愿。】——亚久里的声音。

【如果这个世界没了杀老师，那也和完结了差不多，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不如毁了给杀老师留个纪念、一起陪葬吧。】

【杀老师～你要不要杀死我试试看？】

笑声中带着某种诱惑的意味。

……

【杀老师】对学生的爱护和【死神】对她的残虐冲动瞬息间在脑海中交战了几个回合。

【还是让它变回普通的头发吧。】

【但是这种像海神波塞冬一样的感觉也很棒呢。】

他美杜莎一般的苍白触手蛇发随着情绪波动不安地躁动着。

最终是【杀老师】战胜了【死神】。他怪物的一面也该随着人形的恢复更加像个“正常人”才对。

“成，好学生。”他最终咬牙切齿地说。

好学生是吧？好学生有好学生的管教方法。

“那麻烦好学生黑猫同学一直跟在我后面帮我打下手吧。”

迟早把这个新徒弟驯服了！师生恋是吧？！到时候可别后悔到哭出来！

“好～乐意为老师服务。”一如既往没有察觉他到可怕想法的黑猫同学笑眯眯地举着手说。某种意义上无知是福吧。

杀老师本来也没打算让黑猫同学做事，只是找个由头让她跟着自己，好随时监视这个问题儿童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每次回头观察黑猫同学在干什么时，她都冲他笑一下。

笑什么笑！

他生气了知不知道！

再笑、再笑他就气不起来了！

真是的，黑猫同学太会拿捏为师的弱点了！

这次就暂时放过你好了！

黑猫同学就这样一直跟在杀老师身后，形影不离地跟到最后一节课。

————————————

放学回家后，黑猫同学立即去到卫生间，往浴缸里放热水。

今天没有又体育课，黑猫同学看起来也没出什么汗，这么着急洗澡吗？杀老师感到有些不解。

等热水放好后，黑猫同学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进浴室。

他第一反应是浴缸触手play&@*%#$——

然后他的工口妄想第N次被当场替换成血淋淋的场面——

“杀老师，来完成取回人形的最后仪式吧～”黑猫同学举起了手中的美工刀。

……淦！黑猫同学果然手段极其残忍！为师以后要对触手play这个想法留下心理阴影了！

“不能再等等吗？你昨天才失去了那么多血液。”杀老师脸上维持冷静，实际上慌得一批。

正常人的造血速度是多快来着？反正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到一天就恢复健康对吧？！

“这点小事，没问题的。”黑猫同学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了，我时间要不够了，速战速决吧。想早点看到你完全的人类姿态呢。”

“最后这点愿望，还是可以满足我的吧？”她那双纯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最后这点愿望】？她在说什么啊……？

杀老师像是被冻结在原地一般，浑身僵硬，大脑因为某种恐慌而无法思考。

黑猫同学只是利索地褪掉了所有的衣物，然后进到了浴缸里——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她大概是下手极重，血一下子就染红了整个浴缸。

“杀老师，一起共浴吧？”黑猫同学歪头看着愣怔地站在浴缸外的他。“怎么了？不是要变回人形吗？”

良久，他窸窸窣窣地脱下了那一身博士服。

“呜呼～有料～”黑猫同学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尤其是他腹肌的位置，眼神还微妙地往下飘……

被黑猫同学这种臭流氓打量性感美女一般的眼神一瞅，顿时什么多愁善感的感觉都没了，就剩下被占便宜一样的别扭感觉、让他立即捡起地上的衣服捂住自己腰部以下！

“啊，别遮住啊，让我瞅瞅。”黑猫同学没羞没臊地嚷嚷道。

“黑猫同学！”杀老师恼羞成怒地喊了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有一种在和好色小男生处对象的错觉？！

“嘁。”黑猫同学默默把头扭到一边去，“我不看行了吧，你进来吧。”

杀老师默不作声地抬脚进了浴缸，然后缓缓地在猩红的热水中坐下。

黑猫同学的血不知为何铁锈味不大，莫名闻起来很甜。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不是泡在血液里，而是泡在果汁里。

他坐在浴缸里，嗅着被热气蒸腾而起的微微腥甜的气味，觉得比以前闻过的任何血腥味都要好闻。

嗯……他以前是觉得血腥味好闻的那一类人吗？

果然是因为她的血太特别了吧？

——可以让怪物变回人样的血。

“果然最后就得有点仪式感才行。”黑猫同学用美工刀在自己心脏处比划了一下，“得要王子的心脏血才能让小美人鱼彻底取回鱼尾呢。”

刀尖抵在少女柔嫩的胸口，要往下刺——

“够了。”他摁住了这个少女的手，不让她继续下一步动作。触手缠住那把美工刀，要扯从她手中扯走——

黑猫同学似乎害怕伤到他的触手，没敢跟他较劲，一下就被他夺走了美工刀。

哎，黑猫同学果然还是喜欢他的触手的。

但是这样不行啊，都不知道怎么应对敌人抢夺武器的情况，以至于武器轻易被对方无伤夺走，这么菜，将来要怎么在E班混下去？

“不要再为了我伤害自己了。”杀老师义正严辞地说。

“无所谓吧，猫有九条命，给杀老师一条命又怎么样？”黑猫同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她眼中却透露出想死一死试试的念头。

【我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是【黑猫】，是修炼成精的猫妖哦。九尾猫的每一条尾巴都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每实现一个愿望，就会失去一条尾巴。我只有一条尾巴，但也足够了。】

在浴缸中光溜溜的黑发少女背后空无一物，并没有九条尾巴。

她只有一条“尾巴”。

“我不想要你为我搭上性命！”他拒绝了。生怕【不死】也不过是这个少女的一个玩笑。就跟她【三天后毁灭地球】一样是说着好玩而已。

“行吧行吧。”黑猫同学妥协了。

“可是……要是仪式不完全，没法恢复成完整的人形怎么办？”黑猫同学依旧对他的人形万份执着。

——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都要让他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她就这么追求完美？

不是说更喜欢他美杜莎一样的头发吗？

“那就不恢复了。”他忽然有些别扭了。

“就这样也好。”他一本正经地说。

就这样维持着她更喜欢的怪物的模样更好。反正回归普通人的社会，他也不稀罕。不然为什么他是赫赫有名的杀手【死神】，而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大学教授呢？

他甚至在柳泽对他进行实验的过程中，故意配合着、甚至是用语言诱导实验的细枝末节，最终才使自己成为唯一成功的试验品。

【死神】被拘束着送进研究所时，脸上始终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的啊——他就是这样的怪物。

“那可不行。”黑猫同学脸色微变。

他被整个人摁在血池内。

“下去，整个人浸泡进去。”少女的声音带上了某种不容反抗的命令语气。

黑猫同学第一次露出了某种强硬的态度。不容分说把他压进了浴缸里。

杀老师在浴缸里面闭气，闭着眼睛捏着下巴思索着这是不是黑猫同学第一次展现出自己“好学生”之外的一面。

嗯……不好说呢。

毁坏月亮、欺负男同学、自残、乱喝化学药剂……都不是好学生会做的事情啊。

为什么他又觉得建立在她好学生伪装性格上透露出的那一丝“强加的温柔”才是她最真实的性格呢？

“好学生”，到底是她的伪装还是她的真性情？

果然，黑猫同学就是浑身充满了矛盾。

他甚至直觉上怀疑自己见到的黑猫同学并不是最真实的她。感觉她应该再理智一点，而不是有点不正常的疯癫。她应该是那种可以完美控制住自己异常一面，完全不露山水的类型才对……

他以为她是疯子——实际上她可能自始至终都维持着某种可怕的冷静。

……这女学生，天赋了得啊！居然完完全全骗过了他的眼睛！不愧是他看上的徒弟！

这心理素质……有点毛骨悚然啊！

嗯……不能细想了，细思极恐。

感觉再想下去，很多他以为理所当然的东西都要被当场推翻了——

触手怪【死神】决定放弃思考，专心泡澡。

顺带祈祷一下自己能赶快恢复人形，否则黑猫同学就要现场上演开胸剖心了。

……

“杀老师？杀老师？”

水面上传来黑猫同学模糊失真的声音。

“喂，再不出来呼吸我生气了啊！”

嗯……似乎他闭气的时间太久了一点，造成了某种误会。

笑话！【死神】在浴缸中溺水了，说出去可以笑死一半同行。

但是这样让黑猫同学担心也不太好。

他立即冒出水面。

随着水面哗啦一声，他呼了一口气。

热水滴滴答答地顺着他的发梢往下低落。

他感到自己脑袋一轻，剪了头发一般神清气爽。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的美杜莎蛇发变回正常的发丝了。是短发。

浴缸那一头的黑发少女看着他，有些失神。

看来黑猫同学很喜欢他的真实面容呢～

也对，为师那么帅，喜欢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只不过黑猫同学盯着他的面容、歪头歪脑地打量了一会儿，忽而又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不大满意的表情。

杀老师顿时纠结了——结果还是更喜欢他美杜莎一样的半触手姿态吗？！是不是觉得他白发红眼的时候比黑发黑眼更好看？

啧，难搞啊。要想办法研究一下让自己在怪物和普通人的模样之间肆意转换的技巧了。

这种事情就像练习微笑一样，很快就能掌控的吧。

黑发黑眼的杀老师微微勾起嘴角，冲他的女学生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杀老师人形果然很帅气呢。”黑猫同学立即笑了。

看吧，他的笑容还是很有魅力的。为师是宇宙无敌大帅哥！杀老师自恋地想。

“把我剩下的血全部存起来，将来一定会派上大用场的。这可是蕴含了把怪物变回正常人类的神奇力量的血液哦。这么特殊的血，说不定哪怕是一点点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呢。”

黑猫同学像是在讲故事一般说着天方夜谭的东西。

嗯……黑猫同学可能和为师一样，有点儿微妙的自恋呢。杀老师捏着下巴想。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洗洗睡了吧。我已经很困了。”黑猫同学揉了揉眼睛，一副很疲惫的模样。

“好。”杀老师爽快地点点头。

洗洗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

洗过澡后，他和黑猫同学再次躺进一个被窝，相拥入睡。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普普通通地搂着，就像正常人一样——如果只看外表的话。

“晚安。”

“晚安。”

杀老师和黑猫同学互道晚安。

……

黑猫同学来到3年E班的第四天。

也是黑猫同学【三天后毁灭地球】的第三天。

杀老师和黑猫同学一同来到教室。

教室内聚集了很多人。

除了E班的三十个学生，两个不是老师的“老师”，还有二十个全副武装、扛着特制武器的军警。

杀老师顿时有些警惕地从黑猫同学身后站到了和黑猫同学并肩的位置，随时准备保护她。也正因为是这样，他看到了黑猫同学脸上奇异的笑容。

黑猫同学看着3年E班教室呢这些不速之客，笑了。

“我本来预定今天毁灭世界的——但是我改变主意了。”

下面一群同学顿时松了一口气。

杀老师却觉得理所当然。黑猫同学性格中其实并没有这样的灭世倾向。她只是故意表现得有些疯狂罢了。

“太好了，黑猫同学果然不是真的想毁灭世界的——”

黑猫同学笑眯眯地说，“没说不想毁灭世界哦——”

——咦？！

杀老师被吓得身体一僵——黑猫同学又开始半真半假地说话了。让他莫名头皮发麻。

下面的同学们也被这一惊一乍的发展，心里像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为什么啊？！”学生们集体哀嚎起来，就像平时被杀老师狠狠戏弄时的反应。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让我喜欢啊。”黑猫同学笑着说。

“不喜欢的东西，看不爽就毁了呗，省得碍眼，每次看到都生气。我生气的时候很可怕的。我要扼杀所有会导致我生气的因素才行呢。”黑发黑眼的少女轻飘飘地说了某些大实话。

因为看不爽就要认真地毁灭世界？！？？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黑猫同学……”

杀老师立即抓住这个明显有走上歧途倾向的问题学生，让她面朝着自己。

“你这个想法果然很危险啊。世界上美好的东西这么多，你怎么就不喜欢这个世界了呢？”他严肃地问道。

“世界上有美好的东西不碍着我讨厌它啊。毕竟还有另一半是不那么美好，甚至是令人作呕的东西嘛。”

对此，曾经是【死神】的杀老师沉默以对——就好像他喜欢雪村亚久里，但是不碍着他讨厌世界啊。

“就像我在吃一个看起来很棒的红苹果，吃到一半吃出虫子来，苹果芯早就腐烂了，只不过表面掩饰得很好，叫我看不出来。我一直吃到深处才察觉这是个烂苹果，能不恶心吗？你叫我怎么喜欢这个吃出半条虫子的苹果？一想到我在不知情中不小心把半条虫吃进肚里了，我就恶心得不行，恨死这个苹果了。”黑猫同学露出一个吃到恶心东西的反胃表情。

情绪很真实，但是也用食物的比喻若无其事地表达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之情。

仿佛下一秒她就要随手把这个带虫的烂苹果随手扔进垃圾桶——用这种随意的态度毁灭世界。

“那这个世界上总归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东西吧？你要毁灭掉这样的世界吗？那样你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哦。”杀老师满头大汗地试图找点理由来阻止黑猫同学。

“你说的对。”黑猫同学笑了。

杀老师刚想松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东西。”

下一秒，黑猫同学立即就让他情绪上体会了一把瞬间从高空坠落的感觉。

“除了你。”黑猫同学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

杀老师愣住了。

他感觉自己悬起来又往下掉的心，被以一种软绵绵的温柔方式接住了。

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后，【死神】决心把整个世界托下地狱给他陪葬。在他即将打破研究所离开这个牢笼时，亚久里曾经尝试过用语言劝解他不要放弃希望。

【“接受被诅咒的死亡命运，是我应得的报应。”】他说。

【“不要放弃希望，一定有救你的方法……”】

【“但是，这份来之不易的力量……”】他想要随心所欲地放肆一把。【“该道别了，亚久里。”】道别即是永别。

【“你要阻止我吗？”】

【“是！”】

【“凭你？怎么阻止我？”】

【“用你那手臂，还是你那头脑？如果没有比我更强的力量，那不管是阻止我还是拯救我，都是不可能的。”】

【“你甚至连成为人质的价值都没有。”】

【死神】曾经是抱着利用雪村亚久里的念头，带着伪装的笑脸与这个隔离室外的天真到有些愚蠢的女老师接触的。

亚久里不过是柳泽安插来【死神】身边测试他邪恶之心的弃子——她的未婚夫对她毫无感情，甚至是动辄打骂，是死了也不可惜的小白鼠。

——负责近距离记录他生命特征变化的亚久里知道自己是活祭品一般的存在，也知道【死神】会逐渐变成非人类的存在。她全部知道，却什么都不多过问一句。只是用平静的态度面对他，在他撑过痛苦的实验后，与他像平常一样聊天，无论他身上发生什么异变都面不改色。只是笔直地望向他，今天也笑得很平和。

一年的朝夕相处，【死神】从亚久里身上学会了感情，也明白了【正视】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到最后，亚久里为他背叛了柳泽，把本不该他知道的消息告诉了他——

为了不牵连亚久里，他用冷漠的态度撒了谎，“凭你？怎么阻止我？”

“用你那手臂，还是你那头脑？如果没有比我更强的力量，那不管是阻止我还是拯救我，都是不可能的。”

“你甚至连成为人质的价值都没有。”

……

忽然有一天，黑猫同学来到了他身边。

轻而易举地为他毁掉了月亮，证明自己强大的实力，然后扬言三天后要毁灭地球——

【死神】的直觉告诉他，靠实力，自己一定赢不了这个不符合逻辑的自称【不死的黑猫】的黑发少女。

凭他，怎么阻止这个介于清醒与疯狂的“好学生”？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东西——除了你。”黑猫同学笑着说。

【“用你那手臂，还是你那头脑？如果没有比我更强的力量，那不管是阻止我还是拯救我，都是不可能的。”】

【“你甚至连成为人质的价值都没有。”】

杀老师听到过去来自【死神】的声音被彻底打碎了——

用他的触手，用他的心灵——哪怕没有比她更强大的力量，也可以阻止她、拯救她——

【如果是你的话，即使来杀我，我也心甘情愿——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么重要的人啊。你也一定会与这样的人相遇的。】

亚久里，他遇到了啊，他遇到黑猫同学了啊。

把世界和他同时放上天平，天平也轻易朝他倾塌的那个人——

他是个“有价值的人质”啊！——价值一整个世界。

“我，带来灾祸的不祥的黑猫，在此宣布——明年的三月，我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然后在杀老师死亡的第二天彻底毁灭地球。”黑发少女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仿佛是在恶作剧一般。

“他死了我就让这个失去价值的世界陪葬。没了他，这个世界的故事就到此结束吧。这就需要是这个无趣世界的宿命。”毁灭了月亮的怪物黑猫忽而脸色一沉，却是没有在开玩笑。

她打算为了一个人把一个世界拖下地狱——

不祥的黑猫周身不知何时燃起了绯红色的焰浪，就好像来自地狱的业火——带着浓浓的杀气。这猩红色的鬼火上面仿佛有冤死的灵魂在随着火焰的起伏哀嚎。

所有人面露恐惧之色，站在黑猫同学旁边的杀老师却觉得暖洋洋的。

黑猫同学就像没有察觉自己身处地狱业火之中一般，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家挣扎着想办法让杀老师活下来吧。我希望杀老师明年三月过后依旧是【杀不死的老师】呢。”

以【拯救世界】的名义，他们不愿意伤害彼此—

以【毁灭世界】的名义，这个少女要一个怪物活下去。

怪物黑猫同学看向怪物杀老师，“杀老师，明年三月，我们再见吧。到时候，我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

“如果有你这样一个大帅哥天天挂念着我，我一定就舍不得死掉了呢，不然你该为我伤心了。”

她自己觉得死掉也无所谓，但是有人挂念她，她就不舍得离开了。

“约好了哦，一定要活过明年三月。拉勾。”少女笑着说。

“拉钩。”他完全变回人类的右手，小指与这个让他取回人形的少女勾在一起。

“杀老师，最后亲我一口。”黑发黑眼的少女笑得如此甜美，仿佛不给她一个吻就是罪过。

“好的，黑猫同学。”杀老师低头，温柔地在他的女学生的额头上烙下一个吻。

“啊，不是想你亲在这里的……”黑猫同学有些苦恼地捂着额头说。“算了，这样也不错，就这样吧。”

“再见，杀老师。期待能与你再次相见。”一边说着期待与他再次相见，一边用看他最后一眼的贪婪眼神注视着他的面容——

身穿黑色博士服的黑发青年，在最后一秒忽而察觉到了异常——

【我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是【黑猫】，是修炼成精的猫妖哦。九尾猫的每一条尾巴都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每实现一个愿望，就会失去一条尾巴。我只有一条尾巴，但也足够了。】

【无所谓吧，猫有九条命，给杀老师一条命又怎么样？】

一条尾巴一条命——

黑猫同学，只有一条尾巴啊——

【我许愿我的血可以像《安徒生童话》中的王子一样，血液具有让美人鱼双脚变回鱼尾的力量。我许愿我的血液可以让杀老师的章鱼腕足变回人腿。】

【我时间要不够了，速战速决吧。想早点看到你完全的人类姿态呢。】

【最后这点愿望，还是可以满足我的吧？】

她把她最后一条命用掉了——用在把他变回人形上面。

杀老师捡到黑猫同学的第四天早晨，这个自称【黑猫】的神秘少女在他面前消失了——

化作细碎的光屑、支离破碎——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渺小的红杉巨木森林——

那束从遥远的太阳、穿透层层阻碍，终于达到了这片黑暗死寂的土地的微光——

从遥远世界的彼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传达到这片无人可知的干涸土地上的微光——

终于触碰到他心灵之地的那束救赎之光，在照亮他所剩无几的生命之后，耗尽光亮——碎裂了。

——————

不。

黑猫同学还会回来的。

来年的三月，他和世界，总要毁掉一个。

轰轰烈烈的师生恋——

随着高考倒计时，365天——

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