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第31章 第 31 章

“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进去。”说罢化作一团烟穿墙而过。

“靠，没有肉身就是方便。”

茶房里头阴暗干燥，花芯曾经奉师命来过几回，记忆中这里到处都是放置茶叶的木架，但已经记不清它们的布局，而且她也不确定清茶老人是否就在这里。

她谨慎地走每一步，小心翼翼不要弄出声响，但忽然有人出现在身后。

“你是谁？”

衣裙随着她的动作摆动，花香慢慢散开，花芯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察觉到身后的人正静静地看着她，她缓缓转过身，然后感受到对方愣了一下。

“我是花影。”

心头仿佛有一道雷劈下，花芯愣在原地，忘了要做什么反应。她听见几乎不可闻的嗤笑从花影的唇齿前溢出。

“你眼睛看不见了？”耳边传来花影惊讶的声音，配合着刚才花芯听到的嗤笑声，听起来那么怪异！

“嗯。”花芯收敛情绪，极尽克制，却还是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僵硬，“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午睡醒来，发现那只娇宠过甚的青玉兔偷溜下凡，便下来寻她，谁知她玩性太大，将这小镇也闹得太热闹了些。”

花晴听似愧疚却幸灾乐祸的声音听在花芯的耳朵是那么的刺耳，以前她怎么没有花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在找清茶老人吧？他被我那青玉兔灌了迷药，昏睡着。他这么老了，应该难得睡得这么久，被迷晕了也不算多大坏事。”花影又道，“他就睡在旁边的榻上。”

花芯上前，伸手摸索，完全不理会身后传来花影惊讶的声音。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看不见？”

这时，花芯在她身边简陋竹床上摸到清茶老人，仔细检查之后发现他只是昏迷没有什么大碍才安心下来。“一双眼睛换一条命，很值得，但你好像并不惊讶我还活着。”

花芯感觉到花影愣了一下，随机听到她笑了笑。

“我前几日刚收到的消息，其实这次下凡也是特地来见你的。”

“见我做什么？”

“能从玄卿的玄明剑下逃脱，侥幸存活已经很不容易了。花芯，你就放弃玄卿吧。你们是上天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花芯脑袋嗡地一声响，被炸开一般。她嘴唇微动，往门外走去，却觉得自己的脚步千斤重，好像短短的路程永远都走不完一样。她像准备溺死的鱼，开口竟是沙哑的呼喊。“雪乐！雪乐……”

守在外头的雪乐听到呼喊急忙打开石门，石门打开时发出的威震声对于花芯来说如同救命稻草，如同在黑暗中终于觅见光亮。

雪乐看见面色发白的花芯先是一愣，再看到花芯身后的花影面色也变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花影笑得招摇。

花芯紧紧抓住雪乐的手臂，指甲甚至掐进她的肉里。“雪乐，去扶清茶老人出来。”

“可是你……”雪乐抓住花芯放开的手。

“我没事。你去吧。”

这时空瞳也察觉到里面不对劲赶过来，他从雪乐那扶过花芯，然后冷冷朝花影道：“你怎么在这里？”

花影笑道：“你们真好笑，每一个见到我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我是玄卿名正言顺的妻子，将来玄卿继承帝位，我便是帝后王母，有哪儿我不能去？我想在这就在这！”

花芯耳朵疼得厉害，她极力深呼吸，却还是忍耐不住，于是转身咬牙，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间吐出来，“花影，我们之所以都问这个问题是想提醒你，‘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道理在天界同样适用，即使你是玄卿的妻子，纵容自己的兔精下凡害人也当受到天规责罚，我劝你还是尽快拎上你的青玉兔离开这里。”

花影一阵嗤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真是可笑。花芯，你死过一次还是这么天真。你真的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你不会还对玄卿抱有希望吧？可惜，玄卿娶的人是我，不是你！我们生来仙胎，你呢，不过是一介凡人，即使修炼成仙，也只是低等小仙，永远配不上玄卿！”

“花影！你最好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空瞳声音冷得如寒冰。

花影瞥了空瞳一眼收起笑容，“这么个破洞里你们继续待，我才不稀罕。小青，我们走。”

青玉兔追着空瞳刚到门口，花影却匆匆走出来，她恋恋不舍地朝空瞳抛媚眼，可惜，空瞳压根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花影不见她跟来折返回去将她拎出去。

清茶老人醒来后，花芯将常德真人的信交给他。读过信喝过茶，清茶老人长叹一声，不仅是对花芯的遭遇叹息，也是对自己不慎落入青玉兔妖所设陷阱的叹息。

“我确实是心生怜悯救了危在旦夕的青玉兔精，但将我**困在茶房的却不是她，她还没有那个本事迷晕我。”

听到这话，花芯他们并没有惊讶。

“一定是花影！”雪乐道。

“不，不是她，是个相当厉害的男妖。我只听到细微的风声，连他的影子也没看见，就没昏迷了。”

“这么说花影还有同伙？”雪乐道。

清茶老人摇头，“花影公主是天帝玄孙的妃子，为什么要对我一介小仙下手？”

“我知道为什么。”花芯淡淡道。

“为什么？”雪乐道。

“老前辈给你添麻烦了。”花芯低眉不答，向清茶老人致歉之后直接往清茶洞外走去。

当她走出洞口，夜幕已经降临，四周一片漆黑，无星无月，只有低低的风声，和草虫烦躁的叫声。她迈步进入黑夜，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抛在身后，却无法抛在脑后。

这时候的人间山林在凡人眼里寂静黑暗，甚至有些诡异恐怖，他们早早入睡，但在妖魔的眼里，这才是欢庆玩乐的最好时候。花芯只是走了一小段路，身边已经有许多小妖提灯从身边如同鸟儿欢快地飞过，不知道他们是在赶赴什么宴会，热闹的气氛让她感觉自己落寞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空瞳，有时候我很羡慕凡人，虽然渺小脆弱，却没有那么多不必要的烦恼。若是没有遇见玄卿，我虽然在平凡简单的人世间不停的轮回，但不会有这么多无法抗拒的记忆。”

从清茶洞出来，花芯就知道空瞳一直跟在身后。她停下脚步，想仰望星空，却发觉自己看不见，于是低了头。

“或许因为我生来就是妖，并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感受，但我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空瞳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温柔道：“既然是不快乐的记忆就忘记它吧，你还有我。”

花芯推开他的手，“不，空瞳，并非如此。相对于痛苦，玄卿给予的快乐反而更多，但正是因为快乐的时候太多，让我习惯性沉迷于此，当痛苦来临时我反而不堪一击，并且痛得刻骨铭心。”

“空瞳，我很感激你，也很抱歉，我答应嫁给你的事，你就……”

“我知道。”空瞳打断她。

沉默骤降，两人之间的气愤与周遭欢悦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良久，赶赴宴会的妖鬼们才终于统统渐渐远去。

花芯转身，继续往前走，“花影是在来找玄卿的，她认为只要有我在玄卿就会出现。”她苦笑，“他现在躲我都来不及，怎么会出现呢？就像现在，我明明感觉得到他就在附近，他却避而不见。”

就在花芯与空瞳所在溪流的另一端，花影被气红了脸。

“毒蜂王，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你存心找死是不是？”

毒蜂王捂住肩上还在淌血的伤口，“花影公主，不是我不听你指挥，而是玄卿殿下太过厉害。”

“他发现了？”

“嗯。打从我与小青给清茶老人下迷药的时候就被发现了。这几天他一直在追杀我，刚才还差点被他一剑斩死。”想到方才与玄卿对战，毒蜂王又是一身冷汗。

“你死了，和微雪才好交代。”花影冷哼一声。

毒蜂王心中不服气，却也不敢抗议，只能谄媚道：“微雪公主的妖珠实在太厉害。那玄卿若不是吃了妖珠，也见不得能占我一点便宜。”

花影一声嗤笑，“他可不稀罕占你便宜。”

忽地一阵风吹过，如同深冬寒风，刺骨刮皮，周遭的灌木枝叶婆娑作响。花影一愣，急忙催促毒蜂王，“快走，你遭殃就算了，可别连累我。”

毒蜂王刚走不久，玄卿手握玄明剑飞落花影面前。他收起玄明剑，不说话只冷冷盯着她。

花影一阵冷颤，勉强挺直腰杆子，却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他明明没有说话，却像被他拷问了千百遍。

“小青私自下凡，是我看管不严，但我也没伤害花芯。”花影咬牙，恨透这种低人一等不得不俯首的感觉。

“我是问你为什么还不滚？”

花影感觉心口有一口气，却在抬头看玄卿的一瞬间泄了。

她气红了脸，露出僵硬的笑容，“我至少也是你的妻子，你在哪里，我跟到哪里也是无可厚非。”

这时她发觉玄卿不再盯着她，他冰冷的目光转变，陷入淡淡的忧愁与深不见底的温柔，但他看的不是任何人，而是愣在不远处的花芯。

花芯先是感觉到了空瞳的异样，然后才听到远处传来玄卿与花影的声音。她只听到一句话，“我至少也是你的妻子……”，然后再也迈不开脚步。

玄卿目光一转，转身离开。花影见状，扬起嘴角，去追玄卿。

“我打扰到他们了吗？”花芯的声音细微，如同低声哀鸣的秋风。

花芯虽说不想再与玄卿纠缠，让时间将痛苦慢慢冲洗掉，但每当他就在面前，她还是不知道后退，也不可否认，当他走开时，她甚至想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