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快穿] 第6章 1.6

银叶摇头。他觉得正相反，是那些人真的看出些剑术之外的门道来，所以才会引来满堂喝彩。

可以说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尖子，几乎都在朝堂这个名利场中了。他们能感觉到金蕊的天赋，也应该察觉到了他俩自保的心思。

留给他俩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这话他没跟金蕊说，只是督促金蕊练剑的力度更强了。

金蕊虽然有时候抱怨，可她知道自家弟弟不会害自己，便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且最近一段时间，他们表演结束之后，被屡次叫到那些贵人老爷面前时，说是要给赏，可那些粘腻打量的目光，那些人互相之间心照不宣的对视，她听不懂但觉得肯定别有深意的话，都让她觉得喘不上气来。

雪娟已经去年已经没了，一塚枯坟就在城外的乱葬岗，只有一口薄棺。前不久见到雪素，听说茗鹤也就是吊着一口气而已，肠子都塞不回去了。

因着去看望了茗鹤，给塞了银子，她被夫家责打。两人说话的时候，雪素额角还带着一道血痂，脸也肿着。

她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漆黑的眼睛里只有一点儿光了。

这次会面之后，金蕊狠狠哭了一场，练剑越发刻苦了。

她不希望自己成为雪娟或者雪素，也不想让弟弟变成茗鹤。

于是在两人十一岁的时候，已经将双手剑练得小有所成的金蕊，便在玉莲的琵琶伴奏下，给满堂宾客再现了公孙大娘的剑舞绝技。

只见大堂中央，双手持剑的少女身前像是笼罩了一层银光，随着少女的步伐挪动，似是波光潋滟一般，荡开层层涟漪。

舞剑到一半，便有人一左一右捧着水盆泼向了少女。

可在细密的剑光之下，那些水被劈开荡开，没有一滴落在她身上。

水泼过后片刻，剑光收敛，金蕊微微喘着气收剑，向着众人一抱拳，飒爽得像是在发光。

银叶这次没上场，只是在院外候着。

但当他听到琵琶声停歇后不久，堂中那喝彩与掌声、高谈阔论和吟诵“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声音后，他知道，事情成了。

他们成了有巨大价值的玩物——没人会把这样巨大价值的玩物用在并不必须的人和场合上的。

那么下一步，他要如何让他们两姐弟更进一步，摆脱受制于人的桎梏呢？银叶捶了捶脑袋，才松散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银叶和金蕊拎着一个小包袱敲开了赵嬷嬷的房门。

银叶虽然有些心急，可还是等金蕊跟赵嬷嬷客套完了，赵嬷嬷摆出一副要送客的姿态，才开口问出自己所求。

赵嬷嬷听完一愣，视线从桌面摊开的包袱皮里那堆金银锞子上移开，随手将包袱的一角一甩，恰好盖住了那闪烁的金属光泽。

“我就说，这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俩这又是说好话，又是送这以往好几倍的东西的，我还当是你们忽然就孝心大涨了。”

“还请嬷嬷指点。”金蕊听出赵嬷嬷话里的意思，赶紧跟着求道。

“行吧！”赵嬷嬷看了一眼银叶，转回来看向金蕊，“你们真想脱籍出去？外面可不好活，尤其是这花容月貌的。”

一边说着，赵嬷嬷伸手抬起金蕊的下颌。

暖黄的灯光下，金蕊的面容更是柔和精致了不少，让她一个半辈子见惯了出挑好颜色的人也忍不住赞叹一声“美人”。

她“啧啧”一声，继续跟他们陈述利弊：“若是在这招宣府里，有老爷的名头护着，你们还能安稳度日。可若是出去了，但凡有个起心思的，可就都能伸手了。可想好了？”

“想好了。”金蕊早就听银叶说过这些。她本来是忐忑的，可想到雪娟和茗鹤，便又下定了决心。

更何况，她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她有的是力气和——力气！她已经能把七斤重的石袋子抛着玩了！

“光你们想好没用，还要有个好时机。”赵嬷嬷兜头先泼了金蕊一盆凉水。

金蕊一抿唇，还是追问：“什么时机？”

“你们若是想脱身，只有等府里有白事的时候才能成行。还得是老爷这一房的白事。”赵嬷嬷也没卖关子，直接告诉了他俩。

金蕊瞬间便觉得醍醐灌顶一般。

赵嬷嬷话里的意思是，若是老太爷或者老太太没了，老爷按照朝廷规矩需要丁忧。届时几年不能宴饮，府里也不会白养着他们这一大班子人，自然要打发人出去。

那个时候，无论是家里来领，还是自己自赎，就都轻而易举了。

银叶也双眼发亮，对着赵嬷嬷一抱拳：“多谢嬷嬷指点。”

赵嬷嬷又嗤笑一声，“先别忙着谢我。我说的是要等时机，可时机什么时候来，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你谢早了！”

“不早。总之多谢嬷嬷指点。”银叶放下手，“天色已晚，我俩不打扰嬷嬷了。”说完便和金蕊一起告辞里去。

黢黑的夜里，天上的星月也没提供多少光亮。

姐弟俩顺着廊道一路往回走，眼看着已经看见玉莲给二人留下的一盈油灯火光了，金蕊还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嬷嬷说的时机什么时候能来？”若是太晚，那和没有又有什么两样！

最后这话金蕊没说出口，怕说出来一语成谶。便是没有那么灵，说出来也让人丧气。

走在前面的银叶回头，黑夜中，一双眼睛像是反射了光亮的宝石一样亮晶晶的：“就快了！”

“什么？”

“时机，就快了。”银叶又说了一遍。

金蕊一脸不信的看着银叶，可又想到自家弟弟从来不会说谎骗自己，便将信将疑的缓慢点头，迟疑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一眼，就快了。”说完这句，银叶便脚步轻快的进了屋，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不是，什么“看了一眼”啊？看的是什么？在哪看的？看出什么了？金蕊心里顿时冒出无数个问题。

可这大晚上的，明日还要起早练功，还要忙诸多事宜，屋里玉莲也睡了……诸多因素下，她也不好追问，只能抱着一肚子疑问进入了梦乡。

至于那些问题，等金蕊第二天早期之后，就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就这么又过了几个月，忽然一日，出门赴宴的王招宣被一群人抬了回来，请了一堆大夫来看诊，可隔天一早，府里还是挂起了白布。

金蕊这才想起银叶那晚的话，惴惴不安的把银叶拽到角落问话：“你干的？”

不怪金蕊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这是自家弟弟下黑手了，实在是他有这个动机和胆量。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若是他想，金蕊觉得自家弟弟肯定会千方百计达成目的的。

银叶眯着眼看着金蕊，觉得金蕊实在是高看自己了。

他若是真的能突破招宣府的诸多家将家仆，把王招宣给弄死，那还等个屁的时机啊？直接杀出去就可以了。

其实早先他是动过逃跑的念头的。可若是逃了，可能他俩前脚才跑，后脚王招宣便能封城。

便是不封城，落个逃奴的名头，今后也更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所以思来想去，银叶脑子疼了好些天，还是只能在这让他恶心的狗屁世道里利用人心辗转腾挪，稍微给自己挣扎出一丝活泛的地界来。

这些事情总让银叶有种曾经经历过一遍的既视感，说不出的怪异。可自来他脑子里那些幻象已经足够怪异了，再多些也算不得什么。

总之，他哪怕努力去掌握“拳力”，到底还是根基浅薄得可怜，没那么大本事跟背靠朝廷的整个招宣府结下死仇。

这么想着，银叶也是这么跟金蕊说的：“姐姐实在高看我。若我真有那个能耐，能在层层家将、家仆的眼皮子底下，把老爷变成那个时机，那我早带着姐姐直接跑了。我没这么厉害。”至于杀人闯出去什么的，没必要说出来吓到姐姐，银叶便没说。

“也是。只是你先前说什么‘看了一眼’，什么‘快了’，我难免多想嘛！”

“我确实看出来了。”银叶听着院子外的喧哗，回忆起那日看见王招宣的情形。

就在金蕊复现公孙大娘双手剑的当日，银叶曾在王招宣送客的时候看到王招宣的面容，瞬间就确定王招宣命不久矣。

他从来没学过望闻问切的本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是确定。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副透明的头骨图像，其中有一道狭窄拥堵的血管忽然在激增的血液流速下冲击得爆裂开。

血色弥漫了整片头骨的上半部，十分迅速的夺走了头骨主人的生机。

这就是银叶当时看到的。他虽然不知道这件事会发生在何时，却能确定应该就在不久之后。

他甚至知道后续如何做才能让王招宣活下来，可他只是个卑微的舞奴罢了，说出来没人会信，也不会让他治疗。

“我看出他脑中有瘀滞，即将发病。我其实能治唔……”

银叶的话没说完，就被金蕊一把捂住了嘴。

金蕊四处看了看，发现四周没人，才放下手，低声斥道：“你胡说什么！咱们就是个舞奴，懂什么治不治的！”说着举起右手用拇指抵着小指第一节指节晃了晃。

银叶的眼睛弯了弯，听出了金蕊话里的关心，乐呵呵的晃了晃脑袋。

金蕊都被气笑了，胡撸了一下银叶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