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快穿] 第12章 1.12

她苦恼的叹了一口气，“是不是个好官家，还是看今后吧！”随后又懊恼的一踢脚边的小石子。

银叶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前楼，也有些没来由得丧气。

金蕊注意到了，连忙也停住脚步，“怎么了？”

“他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官家，不会是个好官家。银叶抠着手指，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完。

这想法凭空冒出来，映照着先前看到的幻象，银叶觉得，也许将来这位对他俩慈和亲切的官家，将来也许会被废也说不定。不然怎么解释他看到的幻象呢？

甚至他被废的过程会很惨烈，因为他还曾看见这座帝都尸横遍野的幻象。

他能想出办法，给自己和姐姐挣出一条生路，但是他想不出该怎么不让脑子里的幻象成真。

这样想着，他的脑子又开始嗡鸣，头又疼了起来。他烦躁的又开始抠手指，好半天才哼唧了一声，在金蕊给他揉了一会儿脑袋后，才拉下金蕊的胳膊：“晚了，早点回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师师又招来姐弟俩，笑着点着金蕊的鼻尖：“这几日的功课可要预备好了，郎君来了是要查看的。”

自此之后，院外的红灯笼便摘下去了，师师这里再没有旁人来过。

只是金蕊又焦虑起来，“之前咱们的筹划都实现了，托庇到师师这里。只是下一步该怎么做？”

银叶安抚的拍了拍金蕊的肩膀：“先不急。这段时间你只管多学些东西。”

金蕊对银叶是全心信任的，既然银叶这样说，便也只能定下心来，努力临帖学画，又跟着学习抚琴作诗。

便是银叶，也是努力将官家自创的字体学了几分神韵，可却总参杂了几分匠气，让官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教导他了。

师师便在一旁敲边鼓：“郎君莫气。须知人的天赋各有不同，你看银叶在剑术一道上的造诣，便是您身边的人也是赞不绝口的。可见他的灵气就全在那处了，在书画上短几分也说得过去。

他是您教出来的，就这几成火候也够他用一辈子了，您又何必非要让他似您这般有开宗立派的本事呢？实在太苛求了。”

官家被师师这一番奉承捧得心里熨贴极了，也明白是自己强求了，便卷着手里银叶的课业虚点了银叶一下，算他过关了。

随后便放下这他不甚满意的课业，接过师师递来的茶盏，呷了一口才又开口：“师师对这小子的剑艺评价不低啊！”

刚才师师用了“剑术”二字，可见师师心里，银叶的技艺已经很高超了。

师师一笑，“师师是个见识浅薄的，可也听说过李朝曾有一位剑术超绝的裴将军。那日我看银叶练功，便想到了这人。郎君不要笑话师师才好。”

“好好，不笑话！”

师师这才又说，“便是金蕊的剑舞也是不差的，只是这两个孩子到底只是托庇于师师这里，不是长久之计。过上几年，还不知道他俩的前程在何处？总不能一直在我这里做个没名没分的使女伶人。那不光辱没了他俩的人品，更糟践了郎君的一番教导。他们可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天子门生’呢！”说到最后几个字，师师凑近，声音极低，只有她和官家两人能听见。

官家登时哈哈大笑，很是赞同的点头：“说得对，万没有辱没了他俩的道理！”

他是个随性的，不然也不会提拔一个陪自己蹴鞠的伴当做了京中太尉。如今既然师师都开口了，自然是要给他俩个好前程的。

只是随后又想到之前探查他俩身世的时候，知道他俩曾在园子中呆了两年。当时不觉得什么，只觉得两个孩子运道好，此时却成了两人出身的缺陷，在世俗礼法上到底是不大清白了。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可朝中那些文曲星们可很看中这些。

他能想到的，师师自然也提前想到了。此时见他微微蹙眉，便立刻接过茶盏放在一旁：“他们年岁还小呢，不急。

再一个，您身份贵重，若是不能明面上安排什么，那便看护着别让那不长眼的冲撞了就行。让外人知道这两个也是有靠山的人，且靠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那个，就很好了！”

“哦，这又怎么说？”官家有了台阶，立刻就下。

师师便歪着头，娇笑着：“银叶是个小子，怎么都成，机会多着呢！只是金蕊到底是个姑娘家，师师想着她那一手剑舞的功底，又想到了一个人。”

一说女子，又说剑舞，官家也想到了，拍着师师的柔荑问：“可是公孙大娘？”

“正是！”师师眼波流转，一副惊喜又自持的模样，“郎君与师师当真心有灵犀。”

随后解释，“金蕊她也是红颜多苦，小小年纪，就留下一辈子抹不去的痕迹。”师师说着，眼眶也红了，“不是师师自苦，而是看到金蕊，就想到了师师自己。若是师师不曾入了那地界，现在又如何不能光明正大与郎君相守？全当师师物伤其类，想给这孩子扬名。这是我们这一行里算得上最好的出路了！”

说着，便一撩罗裙，跪在官家面前，头伏在官家膝上，抽噎着让眼泪晕湿了官家的袍子，留下一个深色的水印。

师师这一跪，一群使女也跟着跪下了，一个个都泪眼朦胧，细声细气的抽泣着。有几个得脸的使女便也跟着开口：“实在是奴等物伤其类，请郎君怜惜！”

“这是做什么？”官家扶起师师，又示意使女们起身，才对着同样泪眼摩挲的金蕊道：“师师为你这般绸缪伤神，你可要用功才行！”

金蕊一撩劲装的袍子，也跪了下来：“金蕊自小亲缘浅薄，从不知爹娘亲长对子女到底是如何爱护的。只是到了师师姐姐这里，认识了师师姐姐与郎君，才知道什么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才明白什么是舐犊情深。

师师姐姐竭尽所能为金蕊选了一条终身无忧的路，金蕊定然竭尽所能，不负师师姐姐的期望。”

“好姑娘，快起来！”师师连忙要去扶金蕊，却被官家拉住，“你受得起。”

说着，轻柔的为师师拭去脸上的泪痕，才转回金蕊：“还不来哄哄你师师姐姐。”

金蕊便结结实实的叩了一下头，随后乳燕投林一般冲进师师怀里，撒娇似的抱着师师的腰不撒手了。

“诶呀快让我看看，别磕破了！”师师一手搂着金蕊的肩膀，一手去摸金蕊的额头，生怕伤到了。

官家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着，又坐了回去，看向又在抠手指的银叶，笑容就收敛了，很是严肃道：“你且准备着，过几日我让人带你去见个人。你就在他手底下历练几年，也积攒些资历功劳。”这样才好为以后打算。

到了晚间，姐弟俩并肩坐在熏过香的凉亭中，看着天空一轮明月，银叶却兴致不高。

金蕊这才收敛了一整日的兴奋，很是不解：“这是怎么了？咱们所求眼看着唾手可得，怎么这个表情？”

银叶心里堵着一口气，嗫嚅了好久才想好了怎么表达此时的心思：“我没想到，最后还是只能卖艺。”

金蕊这才明白银叶因为什么低落：“那你原先是希望我做什么的？”

“花木兰。便是不能做花木兰，也不该只做优伶卖艺。”对比官家对他的安排，对金蕊的安排可以说算得上苛刻作践了。

金蕊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七哥儿这么看好我啊！”她一拍银叶的肩膀，做作的叹了一口气，双手一摊，“这世道就是如此。而且我看郎君的意思，是要安排你个差事。那你以后有了官身，还能不看顾我？寻常人家的姑娘可都是指着兄弟撑腰呢！你是我兄弟，敢不给我撑腰？”

银叶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场景。

那是一个正红金顶的建筑，上面站满了人。那建筑前一大片的空地上，也都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在欢呼着，庆祝着什么。

脑子里的轰鸣声又响了起来。银叶咬牙忍着，等锐疼逐渐平息，才字正腔圆的说道：“这世道是不对的。”

又转过来看向因为自己激烈反应傻眼的金蕊：“我会护你，给你撑腰。你也要护我，给我撑腰。”

金蕊这才注意到银叶额头的一层细汗，立时有些生气：“你可真是越来越能忍了，一声不吭是吧！”

说着上手给他揉按额角。又想起他的话，心里又软了，忍不住絮叨：“越大越不可爱了！小时候你头疼了，就会跟我撒娇，哼哼唧唧的，多可爱！现在就知道干忍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让人不省心。”

银叶等金蕊的话头落下了，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金蕊，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护着你，给你撑腰。你也护着我，给我撑腰。”

“好！好！”金蕊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银叶这样执着于“相互”，但她是很乐意的。

弟弟把她看得那样高，她这个做姐姐的只有高兴的，才不会觉得自己不配！弟弟是天下最好的弟弟，那她就是天下最好的姐姐。

只是说完了银叶的情绪，金蕊看向前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师师姐姐这般帮我们，我俩还真是无以为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