樋口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犟。xinghuozuowen
跟她讲了,我希望她等我回来再展开行动,结果,在我以炸了警署作为对最近的通缉给我带来的麻烦的小报复之后,回来一看,这倒好,人没了。
再一看,十人长也没了好几个,连最稳重的广津先生也不在。
这叫什么?港口黑手党,港口黑手党,最大黑手党倒闭了,王八蛋下属卷铺盖合起伙跑了?
我寻思,主要输出不在,你们几个刺客打野辅助跟太阳骑士似的莽哪儿去了?
幸亏横滨就那么大点,港口黑手党又是最大的组织,最近应该没什么人触这个霉头,横竖死不了人,我也不用太担心。
唉。
得,找吧。
问了其他的同事,没一个知道的。
港黑怎么回事,黑蜥蜴怎么回事,以为自己是隔壁酒厂吗?能干活的不是死鬼就是卧底,不能干的一问三不知。
太完蛋了!
樋口电话打不通,连带着为了避嫌的银在内,剩下几个人的联系方式我统统没有。
问中也先生?喂喂不能事事都麻烦中也先生啊,平时已经很受中也先生照顾了,总是麻烦别人的话,我会被讨厌的吧。假想中也先生对我不闻不问的场景,心里不免觉得很不舒服。
问首领?这样的小事拿去麻烦首领未免太可笑了,微薄的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问红叶大姐?这跟人家又有什么关系。
镜花?她好像还在红叶大姐那里休息吧,还是别折腾她了。
这样一圈想下来,我竟突然感到在工作了四年的港黑,无比孤独。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难以言喻的焦躁感突然像潮水一般涌上来,我几乎要忍不住去狠狠地抓垂在自己脸侧的两绺头发。
疼痛能使我冷静下来,当我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我也认识到太宰治这个骗子对我的了解程度——他比我想象的更加了解我自己,也比我想象的更加能掌控我。因为每一次感到痛苦,都会让我想起太宰治。
他很清楚地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听话,方法确实很多,他只是选择了最有效率的一种。这么一想,也许镜花不适合这样的教导。
诚然,时至今日我也认为太宰治是个骗子,经过中也先生的认证,我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但不可否认的是,太宰治其人真面目如何仍是难以捉摸。
对于我来说他是个骗子,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可能是念念不忘的梦中情人,是怙恶不悛的人间魔鬼,是阴险至极的恶敌,也有可能是些别的什么。
织田作之助曾跟我说过,出于对朋友**的保证,他不会跟我讨论太宰治如何为人,但在交谈中他的态度也不免会零零碎碎地显露出些什么。在织田作之助的心里,太宰治好像还是个孩子,只是拥有着过于聪慧的头脑和脆弱的内心。而中也先生喝醉了的时候会揽住我,半伏在我身上,大声斥骂着太宰治青花鱼如何如何。可当我问起来的时候,他又沉默不语了,静寂了许久,他又会说,“太宰治与世人不相通。”
不相通吗?可他身边永远围绕着那么多人,光我见过的就有那么多。那么多,多到我挤也挤不到他身边,望也望不见他的影子。
他带我参加过不少宴会,让我看着他和形形色色的女性**,成熟优雅的、娇俏可人的……。即使太宰治是众所周知的令人闻风丧胆,没人知道他的脑子里弯弯绕绕地转着什么黑泥,但里世界恋慕着他的女性——甚至包括一些男性——依旧不在少数。他是个偷心盗,让人眼底眉梢都像是飞蛾扑向烛火一般,围着他绕啊绕。太宰治和他的爱——说来可笑,我有时竟会觉得他是拥有“爱”的人——就是燃烧着的火,以伴随者的骨血、恋慕、幸福和欢笑为燃料,将供给者烧得灰飞烟灭,说不定烧得他自己也痛苦不堪。
太宰治的眼睛里没有魂灵,他是被人间逼迫着、胁迫着的人,让我感到他的幸福和快乐是如此薄弱,像浮在空中的透明气泡,随时可能在不知来自何方的压力下一触即破,但我总是觉得,他的幸福是被他自己亲手毁掉的。
“前辈!我们已经将目标引出,不久就可以完成任务了!”樋口的电话把我从纷飞的思绪中唤回人间。
“你们在哪里?”
“前辈!……”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获知了他们所在地点,我便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
侦探社里,太宰治正戴着耳机,悠闲地唱着他独创的殉情之歌。
国木田独步看着太宰治怠工就来气,忍不住一把夺下耳机,喊道:“喂,太宰,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我在等候上天的启示哦。”
这样回答着的太宰,趁着国木田没能反应过来便已经抢回了耳机,重新戴在耳朵上。
“两个人的话~就可以办得到~殉情,殉情~Let’s go!”
……
……
……
中岛敦一行人来到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子,是两栋大楼中间的夹缝。
“这是个死路,追捕的人如果从这个方向来的话,”谷崎润一郎看向巷子口的方向,“他们就无路可逃了。”
“正如你所说,”樋口的态度突然180度大转变,给她冰冷的眼睛带上了护目镜,“虽然稍微有些失礼,还是请君入瓮吧。我的目标就是你们。”
樋口随即拨通了电话。
嘟——
“芥川前辈……”
芥川?!
听到不久前才刚刚被国木田独步强调过的名字再次出现,一股凉意沿着脊椎攀上了敦的身体,连他的心一起也冰得一个激灵。
感觉有什么可怕的是事情要发生了。
野兽的直觉嗡嗡作响,敦恨不得马上转身逃掉,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樋口一叶的手机里传来低沉又有些嘶哑的声音,“很好,大约五分钟后到”。
谷崎咬着牙说道:“这家伙——”
“是港口黑手党!”
随声而来的,是樋口一叶的机关枪响。
侦探社里带着耳机的太宰治,突然睁大了眼睛。
*
当我赶到的时候,樋口正被一个橘发的瘦弱男子掐着脖子,感觉快要去世。
别吧樋口,这也太菜了。
出去不要跟人讲你是我同事了。
罗生门悄悄地升起、蓄力,然后——一击即中!
男子缓缓倒下,血液在他身下晕开。
被这男人挡住的巷子里的景象出现在我的面前。
啊,我说呢,原来是价值七十亿的“人虎”。
少年惊恐的表情让我不禁有些发笑,“咳咳……”
我轻轻地咳嗽也把对面的人虎吓了一跳,我更觉得有趣。
但人设不能倒,我必定是整个黑手党最叼的男人。
“畏惧死亡吧……畏惧杀戮吧……祈死之人,亦同于被死所望,源于此刻……”我抹了抹因为无法抑制的咳嗽而染上水色的嘴唇。
刺穿了倒在地上的人的黑色刀刃,又变回了原本的形状,回到了我的身上。
“初次见面,”我向着对面的白发少年这样说道,“在下名为芥川,和那边的小姑娘一样,是港口黑手党的走狗。”
我向前走了几步,回忆着资料上的记录,紧紧盯着人虎,“一开始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你一个,人虎。”
再走一步,“倒在那里的同伴,都是被你牵连的。”
“都是因为我的错……所以大家才……”
“是的,那就是你的罪孽,人虎。”我用语言循循善诱着,希望让他乖乖跟着我们走。货物有损伤的话,我们怎么好意思继续加价呢?高质量地完成任务才能保证客户的回头率和继续敲诈,不对,是根据社会实际情况而通货膨胀。“你只要活着,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我的……罪孽……”对面的少年神色动摇起来,我知道我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在我的驱使下,罗生门悄悄变化形态,向人虎袭去。意志动摇时很难注意周身情况,这个时候把人绑得结结实实会非常有效率。
靠!被躲开了!
这就很尴尬了,不行不行,我得找点场子回来。
“咳咳,刚才的作为警醒,在下是故意打偏的。在下的罗生门是杂食性动物,能吞噬一切。我的任务是生擒你,但如果你有反抗,我就让罗生门吞吃了你的腿。”
人虎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是我的错吗?因为我活着,所以给大家带来了不幸……”
这时,躺在血泊中濒死的男子微微地动了动,以微弱的声音说道:“敦……快逃……”
啧,碍事。
看着因为一句话猛然向我冲来的人虎,我不禁感到烦躁。
“愚蠢至极。”这是我给他下的评语,是个小傻子没错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人虎竞和橘发男子一起造了个幻境来迷惑我。
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罗生门——业!”
刚剁了你条腿不管用是吧?今天我非得砍下你丫的虎头拿回去祭天,拜托神明让你丫的虎心不死替我干掉太宰治,然后你们两个再去地狱相依为命相互折磨吧!
罗生门形成的巨手和白色大虎针锋相对,即将碰撞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好了——到此为止!”
竟是太宰治双手平举站在中间。
我知道我的表情大概狰狞又好笑,但我不在乎。
我终于,找到你了。
死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