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剑斩春秋 第2章 疑是梦中愁

陈秋与叶惊云讲了许多过往的事情，这当中包括京城这些年的变动。

唯有宋听澜的重生倒让叶惊云有些惊讶，依照宋听澜的性子八成会在无数个黑夜里反复推演，最后从头开始绞杀所有人。

选错了人，最后的结局就是同上一世一样。

陈秋默默观察着叶惊云，见她反应不大也放下了心。

“怎么不早去找我？”叶惊云问。

陈秋早猜到叶惊云会问，解释道：“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没回来，倒是你自己找来的快。”

叶惊云不再说话，陈秋也不自讨没趣。见人吃了东西，便关门出去了。

夜里下了场雨，躺在干净的床上，叶惊云睡不着，盯着床上纱幔看了又看。

重生是要人想也不敢想的事，如今她是一片浮在水面上的一片枯叶。在风波中不断飘游，风起浪涌，她将被打碎沉入于风波中不见踪影。

一个无亲无故来自远方流浪的人，她只要尽可能的活着就好。她得想办法脱出局去，哪怕一无所有也好。只是若谁都能轻易戢鳞潜翼，世间逍遥肆意的人未免太多了。

叶惊云翻了个身，抓住床幔，缠在一边叫它不再肆飘飞。

她所知道的不过是天道已经说明白了的事情，所空缺的地方她一概不知。

她想跟随在上天花重墨的人物身边。

前世认亲后，她主动要求去远方拜师，沈清寒自然毫不吝啬。

琴棋书画，骑射武艺，政史帝论。只要她想学，沈清寒都是倾囊相授。她谋于市井，为山间一闲客。偶识四皇子宋砚礼。

难得有人欣赏自己的才华，叶惊云自然骄傲。

于是在其后为之谋划。

她倒也没想过入朝为官，觉得朝堂束缚了自己的发展。

只是群臣逐权，怎么会放过谋士。

她没有防备，被算计的近乎走上绝路。于是沈清寒出手，用了整个第一楼来拉叶惊云出局。

能做出这局棋的人要的是他们都死，于是无论是谁踏入棋局都会输的一败涂地。

叶惊云看着周围人一个个的离世，渐渐清醒了过来。

民间有言：死无门，求生可踏青云山。

自前朝起青云山这点地方出了许多奇人，有人说是青云山幽静。到了这里的人都会暂时放下世俗喧嚣，于是顿悟。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下的考验，那年的冬天格外冷，雪下的很大很大。山高路险，叶惊云脚下一滑就摔下山。

山上藏着一位剑客，那日下山买酒。打老远就看见挂在树上的叶惊云，叶惊云浑身是血。那人自然也发觉她不对劲。救下了她，也不知道那剑客怎么想的，竟提出教叶惊云学剑。却被叶惊云直接拒绝。叶惊云是后来想通了，又厚着脸皮一定拜剑客为师。

剑客名叫宋听澜，京城人士。她说家中内斗严重，来避难。

叶惊云眼看她与自己年纪相仿，实在好奇她身上有什么本事。待亲眼见到人拔剑出鞘，舞若游龙，静如青竹。才明白她气节之强劲。

宋听澜喜欢竹子，青云山又恰巧很多。

至于为什么喜欢，宋听澜说，文人雅士竞相追求君子之美，爱竹兰梅菊，她不过随波逐流而已。

叶惊云这一学，这也算是入了狼窝，下山后才知这哪里是什么剑客！这人是当朝大公主，名副其实的野心家。

思索着前世种种，眼皮愈发沉重，就快要睡着了时。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了：“小姐！跟我走！现下不安全！”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闯了进来，拉起叶惊云，帮着人穿了衣裳。

不等人反应就要拉着叶惊云出去。

“水墨，怎么了？。”叶惊云头脑本就是昏的，这么一系列动作让叶惊云反应不过来。

“阁主午间去赴宴，被人下了毒。本想到府中找府医查看，谁知来了大批刺客。”

叶惊云蹙起眉，哪有那么多巧合，想来是背后有人算计着。要人死，要人活。

叶惊云拎着裙摆飞身上了房顶，果然看见多个院落里都在打斗。她回头看了一眼随自己上来的水墨，不再做过多打算便朝第一楼去了。

夜色正浓，黑夜中两道身影飞快掠过各个房顶。不多时在第一楼停下。

夜间城中本就安静，少有人出现在街上，加之紧张沈清寒。

叶惊云动作便没有可以收敛。

“丹青，我爹呢？”

丹青是沈清寒的贴身侍从，见着叶惊云来了慌忙带路。

内院里，沈清寒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第一楼的医士魏酒正在为他施针。

见着叶惊云来了微微点头而后继续手上动作。

“我爹他……”

“毒，是千山雪。”

叶惊云笑笑，下毒的人属实狠毒。

南山有个和尚，法号皙之。很久以前他研制了一种毒，要问毒有多厉害？七个时辰不服用解药，血管爆裂而亡。最恶心的是，除了那和尚没人有解药。

叶惊云叹了口气，道：“水墨，备马。”

南山寺在山南，皙之和尚在山北面住着。也许求佛要心诚，南山寺建在高山上。马，轿都上不去只得自己走上去。

绕了许久，叶惊云终于在山北面看见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

轻叩几下院门，门开了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小孩。

“施主若是拜佛，且绕到山那边。”

“我找皙之师傅。”

“我家师傅不见客。”

“你说我是他俗家的娘子，来寻他。”

小和尚愣愣看着叶惊云，随后进门去请人。

除了皙之没人知晓他还有个娘子，连叶惊云也是上一世偶然听宋听澜说的。

上一世沈清寒没有求到药，是魏酒用重药压制，拖着上燕京找了藤萝，不过最后这毒都没有全清。本以为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不过眨眼间，就见到了皙之和尚。

他着白衣而来，方才像是在诵经，手中的佛珠随着动作晃动，若是没出家，人见到怕是要说句“好个俊秀儿郎”。

皙之看到叶惊云后有些许失望，敛起眸光，道：“施主，向里进吧。”

“我无意冒犯，家父中了师傅的千山雪，故来求药。”

皙之神色淡淡，起身开了身旁的柜子，拿了药递给叶惊云。

“多谢棱山居士。”

皙之和尚身子一僵，深深看了一眼叶惊云。

而后垂眼，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得了药，叶惊云下山后快马回去。

沈清寒服下药后脸色好了很多，但人还是没醒。

第一楼近些天接了不少刺杀任务，杀手多数被派遣出去了。王府的侍卫又与另一批刺客纠缠。

偏这时丹青进来报：“小姐，第一楼外面都是杀手，正往这……”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刀剑声。

叶惊云反应迅速，让魏酒背着沈清寒，绕到了书房。

“小姐来这里是？”水墨不解。

叶惊云打量了四周，试探着扭动了一旁放置的花瓶。

“咔哒”

书柜拉动开露出石门，叶惊云推开石门。让几人进去。

“小姐，快进来！”

叶惊云摇了摇头：“丹青水墨，照顾好我爹。”

随后关上了石门，扭动花瓶，要书柜恢复原样。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声音越来越清晰。以至于后面都能够听到皮肉划破的声音。她出了书房，走到正厅，缓缓坐在主位上。这个位置，门一开她便能看见来人是谁。她心中有着一个猜测，她想看看是否如她预料。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第一楼的侍卫多少有些本事。近白个刺客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个。

那群刺客看着正坐着的叶惊云，眼中尽是不屑。

“杀了，别留活口。”

听了吩咐，一人几步上前，剑锋直指叶惊云。

叶惊云躲开刺来的剑，几下夺走刺客手中的剑。局势瞬间扭转，几个刺客被逼的连连后退，最终倒在剑下。余下一个刺客有几分身手，叶惊云同他周旋。

那人剑法不错，甚至说和叶惊云剑法出自一道，叶惊云怔愣一霎，正是那一霎，刺客挥剑刺入叶惊云的右臂。

叶惊云反应过来迅速上前，一剑刺入刺客脖颈，而手臂也被刺客的剑削了一块肉下来。

叶惊云瘫倒在地上，靠着墙，拔出了胳膊上的剑。等了半刻，没有人再进来。随后踉踉跄跄走去打开了密室，水墨丹青一出来看见满身血的叶惊云吓了一跳。

“我没事，你们去看看有没有活着的。”

在水墨丹青不放心的目光下，叶惊云向他们摆摆手。

待二人出去，安置好沈清寒的医士，站在叶惊云背后静静打量着她。

终是没忍住出声：“姑娘，让我代您处理一下吧。”

叶惊云沉默着点头，转身坐下，从身上抽出匕首割开了衣袖。魏酒探着脉，上下按动在确定没伤到筋脉才轻轻舒了口气。

撒上止血药，边包扎边说：“先前听楼主说过，他有个女儿，武谋兼并。我原当是楼主无心之言，可今日一见，果真是一顶一的好姑娘。”

好听话魏酒张口就来，他惯有的手段就是能叫所有人都哄的开心。他跟过三个主子，都因为他这么张嘴而善待他。不过可惜在，那三位不长命，先后被政敌算计死。沈清寒是目前来说，魏酒跟过最长的主家。

魏酒包扎的手法很娴熟，对人，做事也细致十分，他叮嘱着叶惊云：“近三个月莫要沾水，若是受不了身上脏污那便擦拭一下，沐浴更是万万不能的，一切要等三月后。”

叶惊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心下也感慨起来，她今天难得有耐心听人唠叨这么久。

待到天蒙蒙亮执行任务回来的杀手们，看着院躺落的数具尸体。有些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