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末告诉他,驸马的尸体被发现了。
尸体被人挖坑埋进了藏娇苑的院角地下,因腐烂味太过熏人,邻里投诉到了京兆尹陈大人那里。
陈大人一边将案情移交大理寺,一边写了份案析折子递进了宫里。
“中毒?”皇帝念着手中折子,少年的苍白脸上愁容重重,他的唇色较之前有了些色彩,但冠冕下的脸颊依旧瘦弱。
但魏景发现,皇帝的精神比以前要好。
“皇姐可知道了?”皇帝抬眼问魏景,“中毒身亡,尸体又有残缺,这很难是意外。”
还不论最后被人埋了尸。
魏景应道,“臣来时,大理寺已告知了长公主。”
闻声,皇帝放下折子,抬眸,看向台下的魏景。
少年身上的上位者的威仪自然显露,未应病弱苍白的面容而少一分气势。
男人穿着官服,一身齐整,恭敬地立在台下,身姿不卑不亢。
皇帝问道,“子宸,你说……会不会是阿姐做的?”
他称呼亲密,但问出的话却令人心惊。
魏景低下头,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回道,“陛下见见长公主殿下就知道了。”
……
大理寺过来传消息后,赵玥便出发往皇宫赶,她坐着马车,尽量地让车子稳当地前行,等到了非得下马车走路时,赵玥才下来。
这个孩子,她很看重,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等到宫殿,往里走一段长廊,在长廊的拐角处,一名侍卫站在路口。
“长公主殿下,魏大人有几句话托小的带给您。”百末行礼,出口,将赵玥拦了下来。
赵玥立在面前,低头看着侍卫,朝身边扶着她的时嬷嬷点了下头。
见状,百末弯腰上前,随后迅速地将一张纸条塞进时嬷嬷手中,时嬷嬷接过,再递给公主。
赵玥接过后,未再搭理百末,她一边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边打开纸条查看。
看清了上面的字后,赵玥顿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将纸条随手交给时嬷嬷,沉声道,“碎了它。”
时嬷嬷随即抬起衣袖,将纸条吃了进去。
一切都悄无声息的,长廊中,百末依旧立在原地,驻守。
御书房内,皇帝看台下的人,说道,“你近些日子是越发爱和朕玩谜语了,无论说什么,都藏着掖着。”
这话说的甚是严重。
魏景眉头一紧,随即脱下头上官帽,一手抱在怀中,半跪殿中。
“陛下,臣有罪,臣愿领罚辞官。”
皇帝神情未变,只看着魏景,一语不发。
御书房内一时死寂。
良久,皇帝才道,“从前我们几人中,只朕一人不爱学国策,尝尝偷懒,朕被罚抄经书时,也因身体的缘故,也由你们代写。”
“魏爱卿,你的学问在朕之上。”
“臣惶恐。”魏景应道。
“但御下之术,朕记得太师批过你,说你心思沉重,做事优柔寡断,行事也不果决,做不得什么大事,但会是个好的帮手,与阿宁不一样。”说到这,皇帝顿了一下,没有继续。
魏景眸色一暗,应道,“臣有幸担陛下伴读七载。”
皇帝接着话说,“是啊,从你九岁起,朕五岁,七年又五年。”
皇帝又道,“废太子于朕三岁时朝朕下毒,二皇兄又时常欺辱朕病弱,唯有皇姐愿意带朕玩耍,但……朕从前对付皇兄的主意,也是皇姐教的。”
此时,宫殿中只有二人,皇帝从台阶上走下来,扶起魏景。
他满脸愁容,但眼中清明,说道,“魏爱卿,朕的心思,你可懂?”
魏景弯腰立在皇帝身侧,听到这话,他抬起眼,说道,“臣只是担心陛下有一日会后悔。”
皇室如今只剩下这姐弟二人,虽非一母所生,但二人已经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
废太子惨死冷宫,二皇子造反起兵,命丧当场。
帝王家无情,但父亲曾言,帝王应有大爱。
帝王眼中若只有仇敌,只有王座,待身边的敌手一个接一个落败,下一个会是谁?
是忤逆他的臣子?是已然落败的邻国?还是心有怨言的百姓?
面前的皇帝虽不至于此,但魏景不愿他成为他人眼中无爱无情的王。
他与皇帝相识十二载,如何不懂他的心思。
只是,除掉公主,弊大于利。
“陛下,长公主殿下求见。”外有公公来报。
“进来吧。”皇帝走上高台。
魏景拿着官帽,低头一拜,“臣,告退。”
“去吧,今日的事,下不为例”皇帝未抬眼,只低着头,边说边忍着咳嗽声。
“臣,遵旨。”魏景说完,便离开了御书房。
刚出门,便看见长公主赵玥扶着腰身走进来。
魏景微微蹙眉,他已吩咐百末,让他提醒长公主,皇帝已知驸马的事,不要再有所隐瞒。
“殿下。”魏景行礼。
赵玥笑着朝魏景点头,说道,“魏大人,本宫送去的新婚贺礼,大人可还喜欢?”
“臣多谢殿下,那份贺礼,臣与内子定会珍藏。”魏景说道。
“那便好。”赵玥弯唇,随后跨步进了御书房。
她刚一进,高台上的皇帝的目光就落在了公主的肚子上。
“皇姐这是……”
“臣,给陛下请安。”赵玥弯下腰身,但却又半下难下。
皇帝惊讶地看着,连忙快步走下来,扶起长公主,再次问道,“皇姐……这是……”
长公主眉目带泣,身子颤颤巍巍,像是大哭了一场后,才说道,“陛下,这是驸马的遗腹子!”
皇帝先是惊讶,随后又怀疑,最后甚是欢喜。
“不,皇姐。”
“这是朕执政以来,皇室第一位皇子!”
赵玥低眉,任皇帝扶她坐下,没有再说话。
殿外,魏景眉头一直未落下,听到里面传来什么皇子的话后,他起步离开。
荒唐!
难怪他说等不及,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魏景走得极快,百末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等快看到宫门口时,魏景突然停下了步子,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又转身往另一条官道走去。
他是殿前侍卫,宫里人对他的出入未在意,他边走,边问身后的百末,“张家昨日确定只有张将军一人来了?”
百末应道,“入席的确定只有一位。”
张瑶留在了宫内,借着张岚的名字,如今已是椒贵人,她要么就留在宫中,要么赶快出宫。
……
玉姝与二夫人一起去见了周将军夫人。
周将军尚在边关驻守,周夫人是特意为了魏景的婚事赶来。
“我起初见到江陵的红绸,还真是有点意外,那么多的红绸布,京都应当没这么多货。”
魏二夫人笑笑,没说话,她刚下码头,有人来告诉她,要她将江陵的布料、红绸全卖给月牙坊,起初,她还不知月牙坊是什么,但现在……
她明白了。
魏二夫人看着玉姝,眼里带笑道,“说明有心才能办成事。”
闻言,玉姝抬眸看向魏二夫人,见她笑着看向自己,一副知道什么的事情的神情,她顿时有些羞涩。
红绸都是她凑得,为的就是成亲的时候用。
江陵的红绸要比京都亮丽丝滑,明眼人一瞧,便也知道这红绸的难得,若不是两家提早准备,早有姻亲的想法,如何也拿不出那万里红绸。
这样,在他人眼里,更能证明,她和魏景的婚事,不是突如其来!
几人又聊了一些时辰,玉姝回主院的时候,恰好遇见魏景从外风尘仆仆归来。
“夫君!”她喊道。
女子嗓音清脆,带着欢喜,随风飘入男子的耳朵中。
魏景顿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步子未停,依旧朝前走。
然而他走了几步,总觉得那声音很是熟悉,但他还是没有停下步伐。
“夫君!”玉姝这时的声音更大了些,但前面的人还不停,她于是又接着喊,“魏侯爷!”
此时她已经没了原先的欢喜,只是有些郁闷。
因为她喊魏侯爷的时候,前面的人停下来了,还转过了身。
“二……”
“侯爷在外还想唤我二娘子?”玉姝插嘴道。
“我……尚未适应。”魏景抿了下唇。
“我若唤侯爷夫君,侯爷是不是得唤我夫人?”玉姝问道,她话里带了些女子的羞恼,别有用意地问面前的人。
魏景神色怔怔,面前的女子眉眼飞扬,朝他恼,朝他问,朝着他娇。
“你若愿意,我今后便唤你夫人。”魏景说道。
又是一句愿意不愿意!
“当然愿意!”玉姝走近,随后拉起魏景的衣袖,挽起他的胳膊,说道,“如今我们还在外面,夫妻该如何,我们当如何。”
“好。”魏景唇角微微勾起。
他任她挽着,步伐也尽量慢下来。
此时天边的晚霞正红,就这样与她挽手一同走着,是他从未想过的。
真好!
“夫人,今日下午都做了些什么?”魏景主动问道。
两人并步走着,但玉姝步子实在小,她原就比他矮了一个头,如今挽着他的胳膊,脚步便更要努力地跟上。
听到他的话,她一下子松开手。
跟不上,还是算了!
她一下子松开手臂,人也落在后面,魏景察觉,停下步子,转头回望,“怎么了?”
玉姝笑意凉凉,冷哼一道,“甭管下午做了何事,都与侯爷无关。”
魏景心里咯噔一下。
他好像得罪他的夫人了。
玉姝:屁,鬼的夫人!别叫我夫人!
(忘记定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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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