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琼华是扇了她一巴掌,抑或是掐了她一下。
或者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用失望的眼扎向她。
这都不重要。
秦入砚那干了三天的身体,终于得到水的滋润。
只不过是被捏着脸,强行挤开唇齿,不由分说的被灌下了水。
直到秦入砚呛着挣扎起来,孟琼华才停了手。
她点了盏灯,拿在手上,就这么幽静的看着秦入砚。
看透她的所有狼狈。
这次连勾唇,讥笑一番都懒得。
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却把眼前人贬入谷底。
“你的那些小手段,小聪明。我之前没有管过。”
孟琼华看着秦入砚枯黄的面色,被她扇出血色的脸,心中并无多少感触。
“倒是我太纵容你了。秦入砚,你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好?”孟琼华捏着秦入砚的下巴,指甲快要掐入她的肉。
两个人对视三秒,秦入砚挪开眼神。
孟琼华对她是好。
好得像个不合格的狗主人。不闻不问,想起来,找她玩弄两下。
这点事,孟琼华应当清楚。
“或者,你觉得那算好。”秦入砚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得不行。
她分明没被当作一个人来对待。
如果孟琼华说那都算“好”。
现在这样,该算作不好,是吗?
“呵。”孟琼华用力,留下两道血印。
“有本事别来爬我床。外面那群人可一刻都没歇过对你的心思。沈家,金家……我手里的名片都快堆成山了。”
秦入砚气焰蔫下去。
现在她是一个底牌被孟琼华剥干净,只能任人宰割的底层草食者。
没有利爪没有獠牙,没有肌肉没有毒素。
在眼前的狠毒蛇蝎面前,只有被吞噬的命运。
“你挺能耐的。不需要我的庇护,直说。有的是地方给你去。”孟琼华语气终于带了些火。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三天了。这股气一直没能平复下去。
明明,在知道秦入砚做得那些蠢事,下药、逃跑,暗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时,孟琼华只觉得可笑。
就像看见一个小儿,妄想制作翅膀奔向太阳。
她成功或失败,结局都是死。
可这三日,在一次次想起秦入砚那双精巧的手,想起她偶尔胆大妄为,呢喃或爱抚,想起她虚伪的体贴与亲昵。
孟琼华控制不住的,增长着无法言说的火气。
尤其在看见秦入砚如此倔强的拒绝她,控诉她,眼中甚至带了憎恨。
火气燃到了顶点,急需一场发泄。
然而秦入砚在这时低了语气。“没有了。”
孟琼华停下蓄力的手。
“没有地方能去。”秦入砚甚至笑了笑。
“我的东西,已经被你收完了,不是吗?”
孟琼华青筋凸起。
秦入砚是温和了语气。但那绝对不是臣服。
绝对不是以自己为尊,以自己为首。
顶多是逃脱失败后的破罐子破摔。
于是秦入砚脸上又一痛。
她呛着声,头脑嗡嗡着,口中全是腥味。
“秦入砚,认清你的身份。你充其量算是个阶下囚。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跟我说话。”
孟琼华也不欲再和她多言,留下那盏灯,摔门而去。
秦入砚揉着伤口,拿装了水的瓶子冰敷过红肿处。
静了一会儿,她才看见地上被孟琼华有意无意踩碎的压缩饼干。
秦入砚叹息一声,只能捡起那袋碎饼干。
她是阶下囚。她很清楚这一点。
秦无霜成了植物人。
秦家剩下的人,一部分落得秦无霜一样的境况,进了医院。
一部分被关了起来,秦入砚都没能查到这群人的去向。
后来秦入砚又知道,还有一部分秦家人被遣出国。
年纪稍小的,还没什么实力的。
是有觊觎她们的人,不少。但孟琼华从未同意过所谓联姻,给了她们最后的尊严。
没有猜错的话,自己若是没有敲开孟琼华的门,最终的结局,大概也是被她送到资源不发达的地方,留一丝尊严,勉强温饱。
秦入砚孤立无援。
哪怕她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成长起来之前,对付一整个势力。
这是她留在孟琼华身边的理由之一。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同样也最适合探查情报,布置暗桩。
三天前的那一出,是一招险棋。
好在,身上的警报没有响,程泠歌她们应当顺利。
秦入砚摸索着墙上的字。
这是被谁刻下的密码,解析的差不多的密码。
她由此知道了,这房间曾经住过秦凌云,她的堂姐。
也是整个秦家,和她感情最好的姐妹。
就连传达信息的密码,也是秦凌云教给秦入砚的。
墙上刻着秦凌云的不甘、哀嚎、咒骂。
最终,却是屈服。
秦凌云被孟琼华关到不知名的地方了。
秦入砚咽着已经成碎屑的饼干,眼神空洞。
她不想屈服。
孟琼华很强,很美。但也足够可怕。
她们会是敌人、对手,不可能是主仆。
她现在是阶下囚,过几天就会服软,之后安分守己,对孟琼华唯命是从,做她乖巧的金丝雀,听话的狗。
但不会是永远。
* * *
接下来一周,孟琼华都没有来看过秦入砚。
不过每天都会有佣人来给秦入砚送饭菜、水。
秦入砚也没有尝试不该做的,每天都安安静静。
其实日子和以前差别不大。
从她敲开孟琼华的房门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就只能是这样了。
送来的饭菜是特意放凉了的。
秦入砚对此实在挺无所谓。
她做实验,拆装零件的时候,经常一天忘了吃饭喝水。只有晚上才想得起来。
她在秦家又不受宠。
除非能偶遇同样来开小灶的秦凌云她们,不然秦入砚只能自己找冷饭冷菜吃点果腹。
能见光,有食物。秦入砚的日子好过多了。
她注意到了角落的摄像头,也不甚在意。
和之前的生活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书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想做什么,都只能在脑海里想一想。
幸好她是个怪小孩。
从小就安静,对着什么都能呆一天。
第七天,孟琼华亲自来了。
带着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副拼图。
她人还挺好的。
秦入砚刚这么感叹完,就被孟琼华一脚弄得跪下。
“没让你站着吃。过来吧。”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孟琼华后一句话语气称得上温柔。
像在哄小狗。
秦入砚默了几秒。
乖乖往她那边走,匍匐着,成为一只小狗。
伏在孟琼华脚边,秦入砚抬头,看向孟琼华,冷眸意外的闪着光。
是这几日,孟琼华都没有见到过的光,就像希望。
这周秦入砚的气色依旧很差。
即便每顿都按时吃了,脸色还是惨白得像个鬼。
孟琼华是忙。忙完了才想起来她,就来看看。
气,也差不多在秦入砚日复一日傀儡似的行动中消了。
横竖现在秦入砚一无所有了。多宽容一点,又何妨?
她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孟琼华的态度比以往都高傲,语气里满揣施舍,是上位者独有的怜惜。
秦入砚压下心中的感情,按照计划,愣是挤出一滴泪,两抹可疑的红晕。
她练习也有一周了。
虽然孟琼华永远不会按照她的计划出牌,但都在她可以应付的范围内。
孟琼华看着她刻意的眼泪,嘴角终于勾起,找到了一丝从前的乐趣。
她甩了甩自己的脚,按住秦入砚的肩膀,顺着往上。
撇走那滴泪。
秦入砚脸色不变,甚至更红了些。
硬是把她一个乏力虚弱的人儿,弄得好似健康人一样面色红润。
孟琼华松开秦入砚。随后打开保温盒,舀一勺饭菜。
她不想亲自动手,思来想去,还是把勺子递到秦入砚手里。
哪儿知秦入砚会错意了,稍稍起身,仰着头,露出最脆弱的脖颈,光洁消瘦的身体。
然后把手抬到最高,去把饭菜往孟琼华嘴里送。
孟琼华看了她三秒。
“看来你还不饿。”给她下过药,还想让她接过手里的食物?
孟琼华把勺子挑开。
金属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震得秦入砚忍不住一个哆嗦。
菜香裂开,从地面飘逸向上,那一块儿好似发起热来,烫得秦入砚坐立不安。
她怕孟琼华手里的这碗饭菜,最终会落在自己头上。
就像那天的酒。
一热一冷,突然到她毫无防备。
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薄情。她也只是个21岁的少年。
她是会害怕的。顶多,不会让人看出来。
秦入砚屏住呼吸,等待着可能的热油。
时间一刻一刻的流走。
最终孟琼华只是把保温盒拍在秦入砚的头上,看她顶也顶不稳,只好作罢。
“下次再敢以下犯上,你想的绝对会成真。”她知道秦入砚在怕什么。
也不是没考虑过。最终心中的软善还是战胜了那份恶,看在秦入砚一周没有好好吃饭,已经气血不足的份上。
孟琼华把拼图收走了,作为秦入砚不乖的惩罚。
但她留下了一份热饭,温热刺激着秦入砚的肠胃。
如果她意志力没有这么坚定。
秦入砚咽下最后一口热菜,想着那些被囚|禁后爱上罪犯的人。
真荒唐。明明这一切都是孟琼华造成的。
尽管,是遂了秦入砚的意愿,也是秦入砚为了掩盖她的势力,先动的手。
但她在这儿像阶下囚似的呆了十天,绝对不能让孟琼华完全撇开干系。
可刚刚吃到这饭,看见那拼图时,秦入砚心中依旧升起点不可言喻的感情。
温热的,好像这保温盒里,十天未碰的热菜。
秦入砚背着摄像头,掐痛自己的掌心。
再热的饭菜,也会有凉掉的时候。
于她而言,就是看清自己只能在几平方米毫无娱乐设施的狭小空间活动的现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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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