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瑞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时,已经猛地甩开了况村长的手。
“你这孩子怎么了,中暑了吗?”况村长面露焦色,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那双可能碰过鬼的手越来越近,褚瑞心如擂鼓,后背冷汗直流。
他唯恐打草惊蛇,情急之下扯了个理由,头一偏躲开了:“大叔,你、你满手的汗就别摸我了!”
“对不起。”况村长在裤子上擦擦手,讪讪地笑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褚瑞又说:“大热天的,谁先中暑还不知道呢,你也别送了,我自己回去。”
“小瑞,这是担心我呢。”况村长笑容满面,伸手就要摸他的头。
褚瑞往后一退,眼神无意间流露出几分警惕。
“对不起,对不起。”况村长连忙缩回手,懊恼地直拍脑门,“年纪大不中用了,瞧我这个记性。”
他眸光闪烁几下,笑眯眯嘱咐道:“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褚瑞一溜烟跑了回去,关紧院门,蹲在井边就开始洗手。
沁凉的井水从指缝穿过,他疯狂揉搓着掌心,泡到皱缩发白也不停。
褚小瑞,坚强点!
鬼也是人变的,有什么可怕的!
能被他发现不就证明这只鬼道行不深?
褚瑞快把自己哄好了。
“看看我们豪爽大方的小少爷在做什么呢?”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方响起。
翟肖举着摄像机,悄无声息地从屋里走出来。
褚瑞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也在这儿?”
翟肖得意:“我和网友们等你半天了。”
“已经三点多了。”他故意瞧了一眼腕表,“况村长一时半会回不来,你闲着没事儿干,不如给他们做顿晚饭吧。”
不必多说,这又是网友投票出来考验他的环节。
褚瑞看他和那个破镜头就烦,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敲敲墙壁,一会儿掀开缸盖儿瞧瞧。
翟肖跟在他身后:“你答不答应?”
“嘘——”
褚瑞食指竖在唇边,满脸严肃。
只见他捂着鼻子盖好咸菜缸,下一秒又趴在地上,在浇筑的水泥地上敲敲打打,那股子认真劲儿叫人不忍心打扰。
翟肖不由放轻声音:“怎么了?”
褚瑞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那间供奉遗像的房间仿佛凭空消失,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看来带遗像出来的计划行不通了。
褚瑞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之色:“哦……我在找做饭的食材呢。”
翟肖:“……”
翟肖怒道:“你早上戏弄我一番还不够,还想再骗我呢?”
被这么一提醒,褚瑞想起来了,在况家屯遇到的第一桩怪事,就是这条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蛇。
会和遇到的灵异事件有关系吗?
褚瑞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忽然心底冒出一个计划。
翟肖看他又站在那儿发呆了,一怒之下拉着他就往厨房走:“食材都准备好了,你别想拖延时间!”
褚瑞思路打断,惊奇地看他,心想还真要我做啊。
翟肖:“别看我,这是直播间的任务!”
褚瑞当场笑了:“好啊,等着。”
今天非得给你露一手不可。
他二话不说抄起铲刀,拧开煤气灶,火焰猛窜三尺高,铁锅连炸两口。
翟肖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直播间纷纷@消.防,眼看要被封号。
“我错了。”翟肖拉着他衣袖恳求,“小老弟,收手吧。”
做饭就此作罢,翟肖也是个烹饪白痴,用电饭煲煮了饭,其余等村长夫妻回来再说。
谁知这一等,直到天黑,两人才姗姗而回。
况有海一看熏黑的灶台,也不生气,乐呵呵的摘了一把青菜炒了,拿出过年时腌制的肉,凑了两个盘子。
褚瑞这回学机灵了,坐在况有海斜对面——离他最远的地方,全程捂着碗,不给他任何夹菜的机会。
褚瑞闷头扒饭,余光却在悄悄打量这对夫妻。
况村长为人热情,八面玲珑,余婶沉默寡言,勤恳本分,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光这么看着,是看不出问题的。
褚瑞想了想,问:“大叔,驱蛇药买回来了吗?”
况有海笑道:“买了买了,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褚瑞还没解除怀疑,哪敢放他随便进自己房间。
驱蛇药用报纸严严实实包好了,味道有些刺鼻。
褚瑞把最后一点黄色药粉撒在床角,撩起衣服胡乱擦着脸上的汗,一抬眼就看见藏在角落里的摄像机。
褚瑞:“……”
他快步走过去,拔起来往窗外一扔,然后叉腰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
褚瑞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房间静得只有风扇呼啦啦旋转的声响。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在等,等这条“蛇”上门。
小腿一凉,异变陡然发生。
阴冷粘腻的怪物缠住纤细小腿,一截截攀爬而上,挤压摩擦发出的咕叽水声,就像胃袋蠕动消化着丰盈血肉。
褚瑞眼皮乱颤,嘴里念念有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他忽然猛地扬手,一巴掌落在小腿肚上。
这是——
褚瑞后颈寒毛根根起立,瞳孔急剧收缩成一点。
他分明能感受到,在张开的五指下方压着另一只人手,可低头去看,那里却空空如也。
褚瑞鼻尖沁出一层紧张的细汗,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是、是你吧,况小明?”
掌心下的人手明显紧绷了。
褚瑞生怕它又跑了,使出吃奶的力气紧紧抓住那只手,脸蛋憋得通红:“你……你为什么要变成人去我家?赶紧从那里离开!”
僵冷的人手轻轻动了动。
“你少装傻,这几天晚上就是你在摸我对吧?为什么骚.扰我?”褚瑞越说越激动,满腹疑问委屈化为一声怒喝,“快点老实交代!”
那只手一动不动,彻底装死了。
褚瑞耐心耗尽,不甘心就此罢休,手摸索着向上,想扣住这只鬼的肩膀。
谁料这一动,被鬼抓住机会。
它猝不及防抽出手,冰冷滑腻的皮肤抓也抓不住,褚瑞向前扑了个空。
一脱离肢体接触,透明的鬼魂就像融入空气中,完全蒸发消失掉了。
褚瑞掀开毯子,拉开衣柜门,把整个房间翻个底朝天:“你别以为躲起来,我就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他知道鬼还未离开,一道黏糊糊的灼热视线始终追随着自己,像在瞄准锁定猎物,寻找捕食的最佳时机。
在那之前,它会极有耐心地躲藏起来。
褚瑞心脏猛烈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撞击胸腔。
他缓缓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用自己都觉得肉麻的,近乎耳语般轻柔的声音诱哄:“况小明,我知道你还在,你出来,我们聊一聊吧。”
后院屋子里,也有两个人挨在灯下说着话。
余眉膝头放着一口筛子,她眯缝着眼,快而准地挑出那些蛀洞发黑的豆子,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酱曲子发酵好了,你快点倒进水缸里,这个不能拖。”
况有海整日在太阳底下劳作,脖子上晒出一道黑白分界线。脸上是发亮的酱油色,汗衫领口下的皮肤,却呈现出毫无血色的惨白。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不急,再等等,等个好日子吧。”
余眉挑豆子的动作一顿,拧眉抬起头:“夜长梦多,你又在想什么。”
况有海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你不要多管闲事,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余眉忍耐着,没再说话。
既然是况有海拍板决定好的事,就轮不到她来插嘴。
“好了。”况有海站起身,“我去外面看看。”
“等等——”余眉追到门口,塞了一支手电筒给他,“外面天黑了,别忘记带上这个。”
况有海往怀里一揣,推门走了。
另一边,褚瑞傻傻地站了几分钟,始终不见那只鬼有所动作。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不出来,以后、以后我就不给你摸了!”褚瑞咬了咬牙,掰着手指头低声道,“五、四、三——”
门外忽而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极其细微,混着夏夜的虫嘶蛙鸣,不仔细听恐怕还注意不到。
褚瑞一怔,没等转过头探查,一道劲风袭向面门,他下意识抬手格挡,却被一把推倒了。
哪里有什么人,分明还是那只鬼在作祟。
千钧一发之际,褚瑞伸手在虚空中一抓,不知勾到了什么,重物倒地发出沉闷声响,整个地面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褚瑞立刻爬过去,将全身重量压在它身上。
一人一鬼,肩抵着肩,腿并着腿。
“我抓住你了!”褚瑞双眸明亮如星,撅起屁股,四肢海草般紧紧缠绕上去,他得意洋洋地宣布,“况小明,你跑不掉了!”
他突然感受到什么,微微瞪大双眼。
那一道喘息声变得格外清晰,就在身下,就在耳边。
凉飕飕的气息尽数喷吐在脸侧,像羽毛打着旋勾起心底痒意,却又很快划过去,只留下淡淡水腥味。
鬼也能觉知疼痛吗?
会不会是障眼法,苦肉计?
褚瑞忍不住捏了两下,软软弹弹,滑不溜秋的,就好像在捏透明史莱姆。
——这只鬼又喘了一下。
褚瑞脸皮薄,一下就烧红了脸。
年轻人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布料,似乎把另一具冰冷不似活物的躯体也捂热了。
况小明:抱一丝,有点激动了
就喜欢这种土土的*双手来回比划*
以后都是这个时间点更新啦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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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脐带-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