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忘记你 第10章 实验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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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俞晚的暗恋故事，就从八月盛夏结束的这一天开始。

对俞晚而言，喜欢许清颂这件事，本来就是一场唯她可听的，声势浩大的蝉鸣雨歇。

这个秘密最终她只和薛铃一个人分享。

她震惊的声音话筒挡不住，滋啦啦的电流声刺耳。

俞晚拿远了一点，低着头慢吞吞说，“有那么震惊吗？”

“这不震惊吗？”

薛铃尖叫着：“不声不响搞暗恋，俞晚你真可以啊。”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样？”

俞晚不说话。

过了会，她抬起头看窗边浅浅的月亮，用很轻的声音说，“不怎么样。”

“什么都不做，才是暗恋。”

*

在确定喜欢许清颂这件事之后，那些令人困惑的旁枝末节就像拼图一样一块块飘到俞晚的心头。

她终于明白自己忍不住频频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来源于何。

明确了这件事，比始终飘忽着更令人感到心安。

在家里呆了最后一个暑假的七天假期，一中也终于于九月的第一天正式开学报道。

因为大家早已见过面，开学仪式的一干繁琐流程已经被省略。

周令仪让课代表从办公室搬来一沓批改好的试卷，是他们放假之前布置下的作业，她让学习小组自由讨论，先行订正完试卷上错误的地方。

然后逐题找让上台来讲课。

俞晚低下头，盯着自己错了不少的卷子，一下感到压力山大。

她低着头，握笔的动作更用力，想到刚刚周令仪说订正完试卷互助小组的成员一起交到办公室，换言之，如果她没有订正好，就要连累许清颂一起在这等着。

想到这里，俞晚的压力值又上了一个指标。

许清颂撑着下巴望向窗外，下课铃早就打响，他的试卷也早就订正完，此刻有点百无聊赖地捏着一支笔转。

忽然勾了下唇。

他精准捕捉到少女的目光，就这样玩味地看着她问，“为什么又偷看我？”

他把“又”这个字咬得极重。

微小的像尘光一样的心思被捕捉，俞晚像是被人揪住了尾巴，“嗖”的一下低下头。

她不回答他的问题，掐着笔的指尖用力的泛白，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盖点悸动的心绪。

许清颂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过了会儿，他轻轻笑了笑，似乎是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她压在掌心的试卷拿了过来。

他问：“这道题不会？”

俞晚极轻缓地点了下头。

然后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清颂拿起笔，在她试卷旁白的空白处演算。

俞晚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对世界冷漠以待的人，居然有一天会如此耐心守候在她身边，细心问她会不会。

她简直像做梦一样。

有关他的气息涌过来，在靠过来的肩膀相碰时，俞晚忍不住偏头看向他的侧脸。

此时此刻，熟悉的心潮澎湃终于让她明白这感觉，她想，她喜欢许清颂这件事，应该比她意识到的那一天还要早。

终于赶在下课结束的半个小时后把试卷交到周令仪的办公室。

周令仪正在准备下午的公开课，抽空看了一眼她交上来的卷子，密密麻麻的订正痕迹看起来格外认真。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虽然错的多了点，但态度还是认真的。”

话说完，瞥见站在门口的一道颀长少年身影。

周令仪眉头动了动，清了下嗓子，把人叫了过来。

她笑眯眯问：“许清颂，你这次可以啊，愿意辅导新同学了。”

“之前给你找了那么多学习搭子，怎么你不肯教他们？”

“不喜欢。”许清颂摊开手，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听到这话，俞晚心头一动。

下一秒，许清颂又慢悠悠接着说，“太臭了，他们夏天不洗澡。”

周令仪“噗嗤”一声笑出来，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的回答。

在她看来，像今天这样，带着丝毫没有的恶意客观吐槽同学，才是许清颂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模样。

他是个毫无疑问的天才，清冷孤僻，几乎不与人交往，看起来似乎是班级里的“问题少年”。

但周令仪想，许清颂从来没有给班级造成过任何麻烦，也没有欺负过任何一位同学。

他根本不能和“问题”这两个字沾边，问题的本事在于他封闭的内心，那里住着一颗不允许任何人走进的心脏。

顺利交完订正试卷，俞晚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怀里抱着书，后背靠在墙壁上，乖乖等着许清颂出来。

视线瞥及他身影的一刹那，脊背猛然停止。

俞晚的目光忍不住往他在的地方瞥，最后欲盖弥彰的，她望向他左前方的一棵香樟树。

“给你的。”

她从包里摸出一瓶纯奶，包装瓶上带了一层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水汽。

许清颂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扭过头来看着她，恰好是那一霎那，光从他偏头看过来的角度倾泄而出。

俞晚下意识抬起手，被这耀眼的光闪到睁不开眼睛。

然而她又舍不得闭上眼睛，只好慢慢眯起来，就这样仰着头，吃力地盯着他看。

许清颂轻轻笑了笑，抬起腿，步子轻巧往她身边移了一步。

他将所有的刺目挡在身后，垂下的身影在墙壁上晕出一道温色的光，恍惚着，俞晚听见他说了声“谢谢”。

手里的东西蓦然空下来，俞晚反应过来，只看见他插着口袋慢慢往前走的身影。

一中午的午休时间在两个人安静无言的氛围里度过。

俞晚中途悄悄躲进厕所隔间打了个电话，当时收拾的仓促，有一些重要证件还在家里没有带回来，她拨打给江慈心，拜托她下午有空寄过来。

江慈心很爽快地答应了，顺便问她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一并寄送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俞晚心里狠狠咯噔一下。

她张了张嘴，就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恍惚间，俞晚听见那句熟悉的“妈妈”。

江慈心笑着应了过去，被放远的电话，逐渐远离的欢笑声。

俞晚整颗心都被扔进冰窖，在这时候，她万分冷静地说，“不用了。”

“谢谢你，妈妈。”

-

下午上课的时候，许清颂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位新同桌心情低落了不少。

平时极其喜欢自言自语的人，今天低落的看起来一句话都不想说。

连连走神的思绪，不仅仅是她，台上的化学老师也看得分外明显。

也许是因为夏日炎炎，潮湿闷热的空气，教室里的同学昏昏欲睡。

终于，在清脆的下课铃声里，化学老师一拍手掌，宣布下节课移步实验室，做一场醒神的二氧化硫制备实验。

俞晚从前在的私立中学，不太注意对学生动手能力的培养，学校也不愿意浪费钱单独修一栋实验室，所以当那些她只在书上看见的化学器皿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陌生。

化学老师让他们自由组队，3-4个人为宜，在规定的时间内各自完成一组化学实验。

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完成一个刚刚学会的化学知识点，无疑是难度巨大的事情，几乎是老师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些班级成绩翘楚的同学就已经被团团围住。

甚至连许清颂都受到了青睐。

大家犹豫着、试探着，最终因为满分利益的角逐向他靠近，俞晚被突然涌上来的人群推了一个踉跄，一个人孤独站在角落。

她好像又陷入一个尴尬的场景，欲言又止的苦涩就此弥漫在心头，看着被簇拥在人群里发光发亮的许清颂，空荡的落差感更加强烈。

恍惚间，许清颂好像望过来。

俞晚有一种错觉，似乎他要拨开重重人群朝她走过来。

她心跳立刻错了一拍，既是不敢置信，也是下意识躲避，她飞快转过身去，却不小心撞上从后门进来的梁音美。

梁音美起初没把她放在心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拉住她，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说，“喂，你要不要和我们一组？”

还没等俞晚说话，旁边的女生已经说，“带她干嘛啊？”

“刚好三缺一啊，反正这实验我们早就会做了，难道你想带孙美云大出风头？”

对面的人好似被她说动，梁音美轻嗤一声，那种熟悉的娇矜又出现在她脸庞，她目光居高临下地落下来，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让人听出了施舍的味道。

“怎么样，你来不来？”

刚刚一眼瞥过的心跳加速感还没有停歇，也许是为了逃避什么，俞晚脑子一抽，扯着嘴角应了声“好”。

她跟着梁音美去他们所在的桌子，和许清颂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他。

他早已摆脱了纷繁的人群，此刻挽起袖口，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一支试管，即便是一个人，也是一副轻松闲适的姿态。

在他们有分寸的距离里，俞晚克制着目光贪恋地看他。

她想，这才是特属于她的暗恋——

偷偷恋慕，并不靠近。

一场实验就这样平淡结束，俞晚抬头看着窗外夕阳落下，几乎是那一刻，身边的所有同学哄闹着挤出门外。

她抬起腿，慢慢往外走去。

夕阳余晖下，俞晚看见许清颂形影单只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