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了”
“破蛹而出的蝉只短短几周的生命”
“问夏盼来冬,还能盼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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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考前的第二天,傍晚时分,他因为留下来复习比较晚,回到家时,太阳西下只见晚霞余晖。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到姜父匆匆忙忙从家里出来,屋里还有女人的嘶喊声:“谁说我都不信,唯独让我亲眼看到,你真的好恶心啊!!”
男人踉踉跄跄,扶着门框,站直身体,刚想往楼下走就看到了姜来冬,他明显神情一愣,姜来冬刚来得及喊他一声:“爸?”
男人应都没有应,就与他擦肩而过。
姜来冬的脸色微微一变,可能是见怪不怪,以为他们又是平常的一顿吵架,他恢复神情走到门口。
然后的场景让他彻底震惊。
姜母披散着头发,满脸泪痕,家里的东西被砸的到处都是。
狼藉不堪,唯有一张白色的赫然在目躺在桌子上,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在她看到姜来冬的第一眼,她就跟发疯了一样,朝他走过来,速度快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姜母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姜来冬一根本没有能躲过的时间,被打得侧过头,嘴角立即流下鲜血。
她看着姜来冬的模样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丈夫的那张嘴脸,实在是太像了,让她恨不得将那张嘴撕碎。
“你怎么能跟他长得一样恶心……”姜母这一巴掌落下,忽然失去了力气一样,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领,缓缓靠在他的胸膛前,崩溃又痛苦。
她的精神好像失常了一般,姜来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给自己了一巴掌又突然在面前颤抖着身子不停地在哭泣。
“你怎么能跟他长得那么像,怎么能……”姜母的手指紧紧揪住他胸口的衣服。
姜来冬还想说什么,姜母就抬起头来,眼里布满了红丝,神情满是愤怒,她抬起手,伸向他的脸,接着用力捏着他脸。
疼痛的感觉上来,姜来冬想推开她,却被她越弄越紧,直到脸上有了指甲留下的刮痕出现了血迹。
他的眼镜被姜母摔落在地,有了裂痕。
“一样的恶心,真的好恶心啊,你知道你爸爸是什么吗?”她的眼睛里充斥着恨意。
姜来冬被迫看着她的双眼,姜母的双眼布满了猩红,看起来异常狰狞。
“他是个同性恋啊,他是一个骗婚的同性恋啊!我被他骗了整整十多年的青春!当了十多年的同妻。”
姜来冬听到“同性恋”这个词时,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这个词兜兜转转还是在他生活里挥斥不去。
姜母又继续说:“你知道和你爸滚在床单的那个男的是谁吗?哈哈哈,”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缠在身边的小叔啊,多么讽刺又恶心。”
姜来冬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嗡的一下炸开了,他的手脚僵硬无法动弹,只是怔愣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癫狂的妇人。
她看到姜来冬的这个反应,又像是看到了被抓奸在床的姜父,厌恶的心理又上来了,她又用了力度抓着他的手,质问他:“你那么喜欢你的小叔,难道你也是个同性恋?从小就缠着他不放,你们都是一个样!?”
她真的是疯了,疯到乱给他扣罪名:“你长得这么像他,”姜母松开他,向后退了几步,更好的看他,“该不会也是个同吧?!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她嘴里咒骂,向前拉起他就往里拽,姜来冬被她的这些话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没有能反应过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她拽动。
“滚进去!”姜母打开他的房门将他甩了进去,随即就关上房门。
姜来冬被甩得撞到了书桌,手臂处一下子就肿了起来,门外姜母的恶语还在继续,她用着各种脏话骂着姜父,再到他,姜家祖宗十八代都被她骂了个精光。
姜来冬刚刚好下去的病情又因此复发,浑身乏力地瘫软在了书桌边上,他有些呼吸上来,姜母像是以前欺凌他的那些人一样。
骂他是同性恋,骂他不要脸,骂他会像姜父一样对自己的亲人都下得去手。
当至亲用曾经要了你半条命的恶语再次攻击你脆弱的心灵是,是那样的痛。
姜来冬的心在滴血,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在她口里得知,是她抓奸在床,姜父和姜小叔就那么**裸的躺在同一张床上,被她这个妻子看到,一个是自己那么深爱的丈夫,一个是对她温柔和蔼喊她嫂子的小弟。
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做着最龌龊的事情,让她如何能忍受?
这些话,每一字,都让姜来冬的心脏狠狠抽搐,疼的厉害。
他现在最想就是死亡,好像唯有死亡才能逃脱这里。
脸上的伤痛,以及其他的地方,还有心理上的创伤,已经让他死亡好几百次,不,几千次了。
姜来冬不想再听了,他闭上眼睛,任凭眼泪从眼眶中掉下来,他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灰暗。
“被我抓奸在床后,你知道你的父亲给了我什么解释吗?!他一句话没有说,就在刚刚他给我甩了一张离婚协议,这就是他的解释,他什么都给我,唯独要争你的抚养权,我是什么?一个他不爱,却要骗给他生孩孩子,给他养育后代的机器?!”姜母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
她的声音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割着姜来冬的心。
他很怪她为什么要将对父亲的气撒在自己身上,却又心疼她经历的这一切,他的到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姜来冬彻底崩溃,一百种死亡的方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过后浮现的是一张爱笑的脸庞,好像那就是他唯一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这一整晚,他都被锁在了房间里,姜母没有给他放出来过,也一直给他警告不要遮挡住摄像头,姜来冬一整晚都没有能进食,没有眼镜的他,视力都变得很差。
他的房间好像一个牢笼,窗户都被防盗网给封锁住了,摄像头直对着他的床头。
这样的环境下,他活了一天又一天,他们从来只顾自己,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感受,没有问过他到底过得怎么样。
姜来冬到底怎么度过这个夜晚的,病发严重的深夜,他只能拿起床柜里的安眠药服下才能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就被姜母喊醒,他脸上的伤,血迹已经干涸,但仍旧触目惊心。
姜母做好了早餐,很丰盛,对他轻声细语,和昨晚的她判若两人,她让他去洗漱然后吃早餐上学。
姜来冬按她所说的照做了,他现在很麻木,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娃娃。
姜母见他乖乖的坐在饭桌旁,这才满意,又端着一杯牛奶放在他面前。
姜来冬低垂的眼帘掩盖住了他眼中浓郁的悲伤,他刚想开始吃早餐,面前的姜母拿着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之后,神情又开始了,变得和昨晚一样,疯癫,愤怒。
姜来冬不用猜都知道,那条短信肯定是姜父发来的,事实也如此,姜父发来的消息是询问她是否将离婚协议签好,后面还说了一大堆好的话,只希望她能尽早签完协议。
“做梦去吧!这婚我是不可能离的!”姜母
咬牙切齿地盯着手机屏幕,她将手机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妈......”
姜母抬眼瞪他,眼神凶狠的吓人:“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疯?”
她无比厌恶姜来冬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就如当年第一次遇见姜父一样,那时的她被老师给训哭了,姜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出声安慰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姜来冬摇头却什么都还没能说出来,姜母又朝他怒骂:“父子就是父子啊,流下的血是浓烈的,眼神眉目是最像的,像到我想刮烂你的脸。”
姜母真是疯了,她站起来,朝他走近,神志不清一般,说的出却是字字清晰:“你不是说最爱我了吗?姜魏,你不是说最爱我了吗?为什么你却要躺在你弟弟身下叫得是那般愉悦?那般得让我恶心?!你不是最爱我了吗?!”
说完,她恶狠狠扇了姜来冬一巴掌,接着又开始大笑,她将姜来冬当作姜父姜魏。
后面她又骂了很多话,很脏,没有人可以想象到,那样恶毒肮脏的话,她会骂在自己亲生骨肉身上,她甚至喊姜来冬去死,和姜魏一起。
姜来冬早餐一口都没有吃,就那么静静地看她发疯,那些话一字一句的砸到他心,他的心早已经碎成了粉末。
“姜来冬,你和你父亲一样算着那点心思对不对?你想高考之后就逃脱我的手掌心,对吗?真是可笑啊。”姜母笑得癫狂。
姜来冬照旧沉默不语,姜母见状越发来气:“隔壁家那个女孩,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这话一出来,姜来冬瞬间僵硬,姜母见他表现出的惊愕,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姜母冷笑一声,神情阴霾:“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当那些监控都是摆设吗?你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吗?如果被她知道,在她眼里那个温柔的学长,他的父亲却是一个同性恋,你猜她会怎么想你?”
姜母的每一句话都是不按顺序说出来的,但每一句开口的话总是毫无障碍地攻击到他。
“他的父亲是个同性恋,他又能是什么好的货色?或许,你在她眼里也会判决为同性恋。”
姜母说完,看向姜来冬,他的脸已经苍白得毫无血色了。
他最害怕失去的不是生命。
而是何问夏。
姜母此话一出,防线彻底崩塌,他拼命努力回想我们分别的那个约定。
好好活下去,等我回来。
好好高考。
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活。
姜来冬内心已经快要奔溃了,他无助,无奈,甚至绝望。
曾经初中那些击垮过他一次的言语,再次从他的亲生母亲的嘴里吐出,变成了一把利刃刺进他的心窝。
姜来冬最后什么都没有吃,被姜母撵上了车,送往去学校,姜母给了他另一副眼镜,为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贴上了创口贴。
姜来冬恍恍惚惚被强制来到学校,进入学校,耳畔的声音开始喧嚣起来,可他什么都听不见。
快到六月的天,就只有他还身穿校服。
只为遮挡住衣服下的伤疤。
明天即将高考,学校里的氛围格外的压迫,尤其是高三的教学楼到处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息。
姜来冬精神状态极差,整个人好像被风轻轻一刮就可以摔倒的程度,他的病又开始了,他不打算吃药了。
姜来冬一步一步走到了教学楼,这一路上,他脸上的伤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认识他的同学,都知道他成绩优异,排名第一,而如今好学生乖学霸的脸上出现了好多伤痕,难道好学生也打架斗殴?还是在高考前一天。
路过认识他的老师对他脸上的伤都产生了疑惑,姜来冬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乖学生,成绩很好,而且为人温润,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学生的行径。
在他们眼里这个学生是那么的乖,一直靠着自己的努力,稳居年级第一,一直都被认为今年洄遐的理科状元。
他脸上的伤,还有他迷离的眼神,都让他们疑惑,可是他还是和平时一样向他们有礼貌地打招呼。
姜来冬除了脸上的伤,还有他的神情没有表现出和平时有异的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处于什么样的情绪状态。
姜来冬慢慢地上楼,到了教室的那层,他停顿了一下步子,好像在思考又好像没有。
因为他仅停留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又继续往上走了。
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上课时间了,但除了高三楼的学生,其他年级的学生都在进行大扫除,布置明天的考场。
姜来冬一直来到了学校的最顶层,也恰好这天的天台没有锁上门,可能是被老师遗忘,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但更像是老天故意安排的一样。
天台的围墙并不算高,他站在围墙内,探头往下看,那种求死的**越来越强烈。
无数个日夜,无数次想要轻生的念头,都没有此刻的强烈。
姜父与小叔的事情带来的冲击力,亲生母亲的虐待,让他痛苦回想起了当年的那场校园暴力,那些嘴脸好像通过他的母亲再次辱骂他。
让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病情复发的更加严重。
他出不去了,到不了外面,迎不来自由,接不到新生的机会。
昨夜,他躲在房门边上,不想再被监控给监视,他锁上了门,用着刀片一次又一次的往自己的手上划,痛感袭来,但这都没有那些言语砸在自己身上那般锥心蚀骨的疼痛。
姜来冬真的就那么了结自己,他的病情除了何问夏无人在意,也无人知晓。
或许姜母曾经注意过,但那也早已是曾经。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和何问夏的那个约定,让他一点一点撑下来。
这个世界上并非无人在意他,还有问夏,还有她。
如果自己死了,她会哭吧?
他不想她哭。
她是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唯一的信念。
而今早,姜母对他说的那番话,让他陷入了深渊的挣扎之中,何问夏,他仅存的希冀。
她在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这世界厌恶他,他的父母对他的爱口头表达,若隐若现,多的是伤害,他的生活是那么的无助。
是她的出现 ,像一个属于自己的夏季降临,朝他伸出了手,拉着他一步一步走出他们所带来的阴影。
她是他灰色世界里唯一一抹亮色。
同性恋这个词被亲生母亲强加在自己身上,又尖叫呐喊着,让自己去死,换做谁都会遭受严重的心里打击。
确实他遭受到了,但是他还是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哪怕全世界都会抛弃他,可他坚信何问夏不会。
至少还有她,姜来冬靠着何问夏来安慰自己。
可姜母却提起了这个最不应该提起的少女,那个被他视为珍宝,视为最后一根稻草的人。
这也让他彻底失去了所有说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就如姜母所说的,如果被她知晓自己的父亲出轨的对象是自己的亲叔叔,是个骗婚的同性恋,她又怎么想自己呢?
他可以承受所有人的言语辱骂,承受亲生母亲的咒骂与毒打,却不能承受她一抹嫌弃的眼神。
那是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姜来冬的精神被逼到了极限,脑海里全是与何问夏相处的画面。
多么美好的记忆,如果可以停止那最好的一帧,该多好?
最终,他输给了死亡带来的**,他爬上了围墙,站在了高处,往下看去,脑海里浮现一段话。
从这跳下去就可以接受这一切所有的痛苦与不堪。
代价是与她永别,还有会惹她哭。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了,他不想让她厌恶自己,也害怕,所有的压力都施加给了他,高考,父亲出轨,母亲的谩骂。
他站在最高处,迎着夏天的风,这是他最爱的季节,夏天夏天。
问夏啊。
他想到了何问夏,和她的那个约定。
死亡不是终点,却是结束痛苦的最好办法。
不用上课的其他年级的学生,在忙碌之中,扬起头发现了他。
那人大喊着天台上有人要跳楼,瞬时一大堆学生开始围了过来,姜来冬没有注意底下的人。
“那不是高三的学长吗?”人群里传来了窃窃私语。
“对,听说还是高三年级第一的学长!他这是怎么了?”
“要跳楼吗?好可怕,是什么想不开的事吗?”
有人客观评价,有人看热闹,有人存在理智去喊老师。
姜来冬在和思想做挣扎,忽然想到我今天请假了,他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他其实很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结束生命。
可是他别无去处,家里的窗户都被安上防盗网,他被迫来学校,他一直都在被迫,没有别的选择,他的人生,从一出生就被摆布。
他看着楼下,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都是何问夏,她的笑容,她和自己说话的模样,她为自己哭的模样。
姜来冬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钥匙扣,他轻轻用指腹摩挲着它,仿佛在触摸何问夏的脸颊。
姜来冬把钥匙扣握紧,他闭上眼睛,最后一滴泪从眼角掉落。
“对不起啊,问夏,我要食言了……”姜来冬心里默念,而后纵身一跃,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钥匙扣。
他那么毫无悬念地往下跳,是他知道今天何问夏请假了,她是不会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啊啊啊......”人群里尖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响起,姜来冬在落入大地之前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唯一的解脱。
对不起啊,问夏,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世界对不起他,他最对不起他的问夏。
姜来冬的以为只是他以为。
何问夏已经回校了,从乡下赶来,因为时间的原因,她并没有能回家,而是直接来了学校。
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整理出来了一封很早之前就写好的情书,她原本打算去找姜来冬,等他下课,然后送出去。
再叮嘱他一定要高考后再拆开。
姜来冬算错了,在他纵身跃下的那一秒钟,她就在人群里穿梭着想要前往天台。
可她还是没有能挤出人群,就那样亲眼目睹了一跃而下的他。
亲眼所见爱的人纵身而下。
死在了血泊之中。
手里还紧紧抓着未能送出的告白信。
窒息的感觉蔓延至全身,泪水不知什么时候从眼睛里掉落。
信的开头——
有件藏了很久的事,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姜来冬学长……
未预料的结局。
她抓着告白的信封,穿过人群,却在这一刻,亲眼而见从天台坠落而下的他。
学长是骗子。
问夏盼来冬,还能盼到吗?
“姜来冬,你要熬过这个春天,就迎来夏天了。”
他
姜来冬等到了,但是他食言了,他选择在夏季结束了他自己。
他选择在最自己最爱的夏季,离开她。
高估自己了,明天才能完结,因为大改动,导致完结时间退后[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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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问夏盼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