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傍晚时分。
文锵鸣中午时去外面办事,一直没有再回别墅。唐限在别墅附近转了几圈,又在别墅睡了一觉,这天就暗了。
副官来请唐限去食堂用餐时,唐限正打算出去觅食。两人一碰面,唐限二话没说就跟人走。
文家军事基地往小了说,是眼前这占了半个城的军营。往大了说,是由一座主城,十八座附属城组成的庞然大物。
主城就是他们此时所在的这座城市。附属城则是以主城为中心往四周辐射,如众星拱月一般,将主城环绕的其他军事城。
主城共容纳二十万军人,再加上军人家属,以及其他家族驻扎在这里的势力和商铺,约有百万人口。
附属城人数有多有少,依城市大小和地势形貌而定。不过每个城市应该不少于几十万人口。
况且还有周边的小城市、村庄之类。加起来恐怕也在百万之数。
由此可见文家势力之大、实力之强。
基地食堂共有二十个,每一个都能容纳上万人同时进餐。他们现在要去的,是位于高级将官区域的那座食堂。
随着两人越来越靠近食堂的位置,路上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多,饭菜的香气也越来越明显。
唐限闻到自己爱吃的饭菜味儿,下意识朝路过的士兵看了两眼,发现士兵饭盒里果然是那三样小菜。
文副官注意到唐限的视线,以为唐限是在好奇这些人怎么把菜往外带,立刻解释说:“唐先生别误会。这些人之所以把菜带出去,其实是为了给家里人吃。上将大人是个很好的人,自从他接管了军队,军队里所有人不但伙食得到了改善,就连各种军用装备也多了一倍。食堂里平日里只要食材足够,士兵们就可以用军功换取一定量的饭菜,这些饭菜可以带回家给家人食用——您听了可能会觉得用军功换饭菜是一种很愚蠢、很可笑的行为。”副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偏头观察了下唐限的反应,见对方根本没有一丝的好奇,脸上的表情顿了顿。
唐限非常“善解人意”地替他说下去:“因为你们文家军队的伙食确实不错。”
唐限好歹在银盘星系生活了二百年,对于这个星系的各类物价还是有所了解的。
就拿他刚才看到的那三个小菜来说,其中两样都不是A04星球本地食材,剩下的另一样更是从边境线星球才能找到的黑鸦肉食材。
整个军事基地,两千多万人口,十分之一都是文家军队成员。这样庞大的基数,这样恐怖的食用量,单是每日运送的食材量就已经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唐限想想自己手下在天癸星自耕自种,辛辛苦苦大半年,最后还可能颗粒无收饿肚子的情况,到底还是没忍住啧了一声。
副官听到唐限的夸奖,心中高兴,一时间便没注意到唐限神色中的异样,于是依然顾我地夸奖着自家上将:“上将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人特别好。他接手基地的这些年里,几乎把士兵们会遇到的所有问题都考虑到了。这也是他能够得到军队所有人拥戴的原因之一。”副官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尊崇和骄傲,连带着语调都上扬不少。
唐限笑了一声:“这马屁等会儿到了你们家上将面前再拍。”
副官脸上一红:“我说的是实话,也是我的肺腑之言。”
“哟,还会用成语。”
副官谦虚道:“我不懂什么成语,不过因为上将的缘故,我在文家本家待过一段时间,听人说过这个词儿。”
唐限轻轻扫了副官一眼。银盘星系被加卢亚人统一之后,所有生命被强制使用加卢亚人通用语。唐限来到这里时,遇到的人也都是说的帝国通用语,他很少听到跟家乡话语义这么接近的词儿,甚至连发音都有点近似。
猛然一听,还真有些怀念。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进了食堂,上了食堂的四层包间。
食堂占地很广,一层、二层是公用食堂,三层、四层是军官们用餐的地方。五层则是拥有特殊身份的人才能进入的高级餐厅。
文锵鸣在四楼靠左的一张长桌前坐着,他的对面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唐限已经见过的风麟,剩下的两个没见过,但认得出。
前面说过,唐限也拥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很多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懒得戳破。所以这次他也没打算表现出认识两人的样子。
文锵鸣看见唐限过来,视线在他脸上一扫,察觉到他隐在眼底的一丝异样,立刻眉头一皱。
他对面的三个人是背对着唐限坐着的,此时一见文锵鸣皱眉,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只是等到唐限从后面走到长桌前,露出他的真面容时,其中两个人的脸都绿了。
风麟倒是毫不介意地一笑,主动和唐限打招呼。
“叶哥好,我们昨天见过的。”
“风麟?晚上好。”唐限对于风麒的弟弟并不吝啬笑容,更何况这人出现在这里,很大可能是为了站队。
“……嗯,叶哥晚上好。”风麟笑着点头,心口狠狠跳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的心跳就骤然失控。这种体验实在太新奇了。
文锵鸣看了眼有刹那失神的风麟,眼底情绪翻滚间敛进深处:“这就是你们想见的人。”
“上将,这……”其中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将官拧着眉头,言辞犹豫。
另一个虎背熊腰极为壮硕的汉子就直接多了,立马梗着脖子说:“上将,这是一名改造人。我不接受他成为我的指挥官!”
“不需要你接受。”文锵鸣淡淡开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是在场几人都熟悉的冰块脸,“执行,或者离开。”
那将官瞬间脸色涨红,从脸庞红到脖子根的那种,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憋得。
“别让我说第二遍。”文锵鸣见对方还在杵在原地,没有动作,稍稍抬眼看向他。
文锵鸣的冷眼一般人承受不来,那眼里的寒气是能够直接伤人于无形的尖刀利剑,多对视一秒就多一份危险。
将官一下子从极致的紧绷变作了软瘫,他脱力般滑坐到椅子上,眼眶红通通地几乎哭出声来:“上将,我错了。”
文锵鸣没有再看将官一眼。他示意已经坐到斜对面的唐限挪挪位置,又将准备好的菜式放到右手边的桌面。
唐限挑挑眉,看在菜的面子上,起身绕过去坐到了文锵鸣的右手边。
接着两人一起看向身高二米多、肌肉虬结,却可怜兮兮抹眼泪的壮汉。
“李业。”文锵鸣看向另一人。
“是,上将!”原本苦着脸站在桌前的另一名斯文军官一听文锵鸣的声音,立刻“啪”一声立了个军姿。
唐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对不起上将!作为下属、您的士兵,我们不该质疑您的决定。这是对您的侮辱,更是身为士兵不该犯的严重错误!”
文锵鸣把左手边的藏酒倒了一杯放在唐限面前,唐限下意识去接,文锵鸣错了一下位置道:“先吃饭。”
唐限:“……”这是在管束他?还是在关心他?唐限看了对方一眼。
“吃完饭再说。”文锵鸣重复一遍。
两人的互动被对面的斯文将官看在眼里,对方既惊且疑,来回看了两人数遍,才终于慢慢地回过味儿来。
娘希匹的,原来上将大人是要笼络人才啊!所以他刚才是把未来上司给得罪了吗?李业顿时无比担忧地看向文锵鸣:“上将……”
文锵鸣闻声扫他一眼。
李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一眼里被冻成了冰雕,肢体也出现相应的冻僵症状,他浑身麻痹、动弹不得,嘴巴张张合合,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唐限见状拿起筷子点了下碗碟,清脆短促的敲击声传进李业耳朵里,一下子驱散了灵魂中的寒意,解除了四肢的僵硬。
“好了,坐下吃饭吧。”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冷汗涔涔、大口喘气的李业。
李业连忙低下头,不敢和人对视。过了好几秒才终于忍不住和之前那个壮汉一样瘫坐到椅子里。
整个四层食堂只有他们六个人,一旦没有了人说话,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唐限把菜挪到自己面前,夹了块黑鸦肉放进嘴里。
李业这时候缓过劲来,对着唐限小声道谢,脸上神情老实得不行。
那壮汉见自己的哥哥态度转变,先是有些不解,继而也跟着表态说:“谢谢您。我听上将的,跟您混!”
唐限听他们说完,没有立刻应承。只是不紧不慢地嚼着口中的肉块,充分享受舌尖味蕾被美食包围的感觉。
等一口肉吃完,唐限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他这才随意看了对面两人一眼,点头:“随你们。”说完又看向斜对面一直看着他没有动筷的风麟,“你不吃?”
风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明白过来自己一直盯着人看实在不礼貌,于是红了红脸,伸手把自己面前的黑鸦肉端到唐限跟前放下:“我来之前吃过了,叶哥你吃。”
“……”唐限其实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不过既然送上门了,他自然不会辜负。
“上将。”趁着唐限和风麟互动时四周气氛的缓和,李业瞅准时机向文锵鸣道歉。
文锵鸣点点头,没说话。他这个样子代表明白了李业要说的话,不必再说。李业当下便闭嘴不再多言。
偌大的食堂再次恢复沉静。
唐限没有在意对面三人和身边一人的目光,专心吃着面前的美食,没有一丝不自在。
一直到唐限解决了眼前的四个小菜,一碗白饭,对面的李业才抓住机会向唐限道:“您……”他说了一个字,猛然想起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人怎么称呼,一下子卡了壳。好在他脑子还不算太笨,只一个转念就换个称呼道,“大人,我们第一军团是整个基地人数最少,但整体实力最高的一个军团。下辖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每军五千人,共一万五千人。我叫李业,是第一军团总参谋长;这是我堂弟,第一军军长李巡。”
唐限盯着李业看了片刻,直把人盯得寒毛直竖,才缓缓道:“总参谋长?”
李业瞬间会意,连忙解释:“不不不……大人您别误会,我只是在上将面前比较、比较……”
“比较笨。”唐限接上他的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李业一张脸羞得发红,却又找不到话反驳。因为他今天确实给上将丢脸了,是他对不起上将,呜呜呜。
唐限:嗬,一个军团就想收买我?
文锵鸣:是聘礼。
唐限:……聘礼只有一个军团?!!这对象我不要了!!
PS:
看到没有人催我,我就慢慢更了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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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讨债不成反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