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帏被掀起来的时候李胤梧正抱着手指挥玉真上药。
李胤梧在床头,玉真在床尾,李胤梧衣冠整齐,玉真裤子消失。
因为玉真看不到自己的腚,李胤梧还在指挥他往哪儿抹,一边指挥还一边抱怨他抹得狗屁倒灶。玉真不服气,回嘴回得兴起。李胤梧就颐指气使地叫他闭嘴。
他俩小学鸡拌嘴拌得火热,李胤梧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慕暄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还有玉真。
……
……
这场景还真是怪尴尬的。
但最尴尬的肯定不是他,最尴尬的是拼了老命给自己腚抹药的玉真。
如果有个地缝,可能玉真大人可能会抱着自己的腚进去住个一年半载,在考虑要不要出来见人。
当然,现在地缝也不是很重要,玉真大人的脸面更不值一提,现在最重要的是看见了这一切的慕暄。
这要怎么跟慕暄解释啊!虽然他不是个南酮,但和裸男共处一床,裸男还对自己撅着屁股。
标准捉奸现场。
他脑子里几乎是同时响起了瓜六的那张表情包——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打住!
啊啊啊啊,为什么怎么看都是个必死局!?
就好像武大郎当场捉奸潘金莲私会西门庆那么不得好死。
就在这对视的一时半刻,李胤梧从他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怨妇感。这一脸的复杂,甚至堪比霸总小说里那些犹如扇形统计图的笑容。
李胤梧长这么大,活了两世,可算是亲眼看到了三分迷茫四分不解和十分震怒是个什么表情了。
要不是这儿没手机,他肯定发朋友圈。
“奸夫□□”四个字把他砸得头晕眼花。
慕暄目光如电地盯着他,脸上挤满了无声的控诉,叫李胤梧一个男人看得都有些于心不忍,自己现在就是那个道德败坏的陈世美,而慕暄实在功力高深,以一己之力扮演了糟糠之妻秦香莲和铁面无私包青天。
要不是自己是他三媒六聘娶回来的老婆他恐怕下一秒就拖个狗头铡上来把自己阉了。
李胤梧睁着眼,十分谨慎地开口:“二哥,这可能是个……”
“闭嘴!”慕暄摁着额头,周身气息好像那个天气预报的“多云转冰雹”,好像谁再多嘴一句他就能当场就下个大碴子把你砸成老年痴呆。
他看了一眼还撅着屁股不敢动的玉真,说,“爱卿请先退吧。”
玉真死死埋在被子里,小幅度地拱了拱。
慕暄尚有耐心:“爱卿你不走吗?”
玉真不说话,又往里拱了拱。
慕暄正要开第三次口,玉真颤巍巍伸出手说:“能别催了吗陛下,臣在摸自己的裤子。”
……
嗯?
裤子?什么裤子?不会说的是殿外那条被他剪了的裤子吧?
卧槽那裤子好像没处理啊!不会被慕暄看到了吧?
李胤梧想到这里就头疼。
他低着头,正准备出言提醒玉真被子里没裤子,就看见慕暄背后跪着瑟瑟发抖的庆喜抬了头,慌乱中,他俩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庆喜吓得一哆嗦,又赶紧趴下去了。
李胤梧:……哥你学招财猫呢?
没人出声,庆喜大概实在于心不忍,就欲言又止地抬了数次头,终于悄悄说:“玉真大人,你的裤子在大殿外。”
殿内是死一样的沉寂。
玉真僵硬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发癫一样地拱了起来,拱到能拿被褥裹住了自己尚且疼痛的屁股。
然后——他麻溜的滚了。
留李胤梧一个人面对下冰碴的陛下。
大殿空荡荡,阎王在床边。
李胤梧心里在尔康手哀嚎:“紫薇,你别走啊!别留我一个人!”
他在心里尔康手,慕暄也在外牵起了他的手,说:“人走了。”
李胤梧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他下一句说出“是哪只手碰的他,孤给你剁了装新的”。
慕暄从怀里拿出张帕子,轻轻给他擦着指尖,李胤梧被擦得心凉了半截,有些话脱口而出:“我没跟他干什么。”
……
慕暄低着头:“我知道。”
李胤梧试探地问:“那你这是……”
慕暄没搭理他,只是专心致志地擦手,擦得李胤梧以为他被抛光机夺舍,要给自己手打层蜡。李胤梧坐立不安,缩手就想开口,可慕暄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说:“你明日搬到乾宁阁来。”
李胤梧“嗯”了一声,又“嗯?”地看他:“你说什么?”
“次日搬入乾宁阁。”慕暄耐心重复。
“……”李胤梧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那你搬出去的意义是?”
慕暄看着他不说话。
——意义是为了去老祖宗的御书房里同床共枕。
真是造孽。
李胤梧半个月过得简直像个孙子。
慕暄自从看到他跟玉真共处一榻以后就不正常了,伴随着他的不正常而来的有一个坏消息和……另一个坏消息。
第一,慕暄把李胤梧的银链子栓到了乾宁阁,且把长度缩短到了只够李胤梧在乾宁阁活动。
第二,他真开始玩艾斯安慕了。
李胤梧在乾宁阁睡了两日,这时候还风平浪静,除了陛下有时候看到他后脑勺会不自觉传来一阵离奇的疼痛,然后把医官叫过来筛糠以外,一切尚且无伤大雅,直到他们捱到了第三天早晨。
——李胤梧的嘴突然合不上了。
它合不上不是因为别的,是慕暄给他嘴上套了个止咬器,对,你没想错,就是各家同人女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黄雯里会出现的止咬器……
其实说是止咬器也不对。
那玩意儿不止强扒开你的嘴,还抻你舌头。张个大嘴,还拖了条舌头在外挂着,要不是慕暄大发慈悲把伺候的人都叫退了,李胤梧真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更变态的是,这东西卡着他嘴了,哈喇子也止不住啊。口水一阵阵的像瀑布似的往下淌,实在有碍观瞻……要仅仅是哈喇子止不住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嘴张这么大,走路走快了还容易吃苍蝇。
在李胤梧舔到第三只苍蝇的时候就怒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气冲冲走到慕暄面前,正要开口大骂,发现自己嘴被卡住了,骂不了。
慕暄目不斜视地看折子:“怎么了?”
怎么了?你好意思问怎么了?把我嘴放开啊西八!
李胤梧一通乱七八糟的比划,慕暄放下了折子,他抬头看向李胤梧。李胤梧的气焰瞬间全消了。
……
他看着慕暄的眼睛。
其实他很怕慕暄的眼睛。
慕暄的眼睛生得与先魔君一模一样,是双圆滚滚的杏眼,黑白分明的,可脱去少年气后,他这样清澈的眼睛就成了不见底的深渊。每次李胤梧被盯住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背后窜起来一股寒气。
李胤梧张着个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跟慕暄对视看足足两分钟,然后他掏出手帕,捂住了自己快流下来的口水。
他含糊不清地说:“能不能把我的嘴放开了……”
很明显不能。
要是这时候能放开,慕暄就不会趁他睡着了给他套上了。
李胤梧悲从中来,神经病啊!干嘛给他用这种东西?不会晚上还要套着这东西睡觉吧?他会失眠的啊!
慕暄真是不干人事。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
李胤梧狠狠瞪着他,正想发难——
慕暄一把拽住他把他人都挪到了自己腿上,李胤梧差点没坐稳,他摁着慕暄的肩:“你干什么?”
慕暄伸手摁住他的后颈,说:“吻你。”
李胤梧缓缓打出一个“?”。
吻什么吻?嘴都卡住了你吻个屁呢?
下一秒,李胤梧就被亲了。
说亲也不准确,就是被咬着舌头了。
我……你……
慕暄你是变态吧啊啊啊啊啊——
李胤梧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这踏马叫吻?这叫吻?!吻听了这种事都得流两斤泪啊……
被卡着嘴咬舌头的感觉并不好,最搞笑的是李胤梧的舌头还不能乱被咬。咬一口他半身都麻,两口下去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李胤梧推着慕暄的肩膀,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救一下,然后他的陛下十分强势地把他手上的链子卡死了,卡死的同时还把他一把推到了桌上咬。一套组合拳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人心疼。
这这这……
这踏马是乾宁阁啊!平时谈魔渊政务的地方!你要点脸行不行!
李胤梧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挣扎不开。
他绝望地盯着乾宁阁的阁顶,意识在本能反应下又渐渐模糊了。
好□□。
白日宣咳咳咳……真的好因乱。
我死以后祖宗不会在地下抽我大嘴巴子吧……啊啊啊……
祖宗的大嘴巴子让李胤梧短暂清醒了一下,他艰难地想从桌上起来,慕暄却一把掐住了他脖子,声音嘶哑地说:“不准跑。”
李胤梧被他这声音吓到了。
这声音好像被摁在地上拖了十里,沙得掉渣子。
下意识地,他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一眼压在自己身上的慕暄,李胤梧这一眼把自己给彻底看懵了。
这能是慕暄?
这居然能是慕暄?
——他二哥慕暄,当年魔渊最像老魔君的魔渊美男子,此时居然两眼圆突,舌头外垂,整张脸都爬满了崎岖离奇的玄青鳞片。
这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样子,就像是一只……
李胤梧早被他咬得魂飞天外,这时候脑子转不动,本能判断脱口而出:“哪儿来的四脚蛇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