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 第29章 廿玖

一时间，风云的脑子里闪现了无数种可能性，但是他真的抓不住那最重要的一根线，只好茫然无措地看着面前的柳启。

柳启呻吟着爬向他，“风公子……”

但就在他要靠近的时候，那道金光再次出现将他化作了一堆白骨。

风云的内心无比震惊，迷茫地抬起头看向那座金刚佛像，怒目而睁却是慈悲……

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上空响起，“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可见如来。”

另一边的清兰雪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一次默念却没有作用了呢？而那出现在她眼前的路顷波的脸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此时雨越下越大，颇有一种要吧这个世界浇透的架势。

那冰凉的雨水肆无忌惮地拍打在她身上，身体的温度被湿透着的衣服紧紧包裹住，刺骨的寒冷钻进她的骨头里，她感觉身体有些没知觉了……

她强撑着最后的意识再次尝试踏上台阶，却是更重的阻碍将她弹开。

她跌倒在地上，厚重的身体拖着那逐渐模糊的意识，她再也动弹不了了，她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接着她感觉到有人给她撑了一把伞，然后一股暖意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她努力挣开那厚重的眼皮，看到了模糊的皮肤，明白这是一双手。

那双手感觉到了她眼皮的动作，稍稍移开了一些，只是虚挡在她的眼前，随后缓缓开口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声音分明是路顷波的，但她心里明白这绝对不是路顷波，他并不是一个文化造诣很高的，为什么会念诗。

她嘶哑着说道：“你是谁？”

那人淡淡道：“我是路顷波。”

清兰雪：“不是，你不是。”

他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清兰雪恢复了一点意识，抬起手去将那双阻碍她视线的手拿开，却被那人的另一只手握住了。

他依旧是很冷静地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说完后那双手和那个人全部都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只留下了为她遮雨的伞。

那是一把透明的伞，宽大到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既然见不到路顷波，她便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起那几句诗。

“这几句话是全都出自六能惠祖的《菩提偈》，一共有四首，第一首的思想就像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迷’和‘悟’就在一瞬间，第二首是说心的清净，第三首在论述空，他刚刚说的那几句是前三首里的，而他没有说到的第四首是讲修行的方法。”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心里默念完这首诗的那一瞬间清兰雪想到了这个游戏中经历的所有的事情，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有了一个方向……

而草木青也在读完了《金刚经》和《金刚经释解》后有了一些眉目……

她正在思考她的猜想的时候，眉间带有朱砂痣的和尚走来，“施主可有所悟？”

草木青笑着点点头说道：“有一些。”

和尚笑笑，“看来施主这次是不需要我为你解答了，那就早点醒来吧。”

三人一同醒来，坐起来便看到一束明亮的金色从门外透进来，天光大亮，万物复明！

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这次梦境的内容，说完又是一阵沉默，清兰雪率先开口道：“我想，我明白这个游戏该怎样结束了。”

清兰雪：“‘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就是这场游戏的寓意。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总会有无数的欲念，可我们总要明白万物皆空，内心的宁静才是永恒的追求。”

说完又顿了顿说道：‘我想我知道第三个主题是什么了。’

草木青：“什么？”

清兰雪：“人心。”

说着又站了起来走向打开着的门前，刺眼的阳光直射着她的眼睛，她被迫微微眯起，抬手挡住眼前的那一片阳光说道：“第一个主题是玩偶、是家庭；第二个主题是诗经、是爱情，我一直以为第三个主题可能是友情，可越到后面我就越觉得友情有些狭窄，我以为是人际关系，可现在我明白了，是人心。”

“我一直不理解第三个游戏为什么叫“梅雨”，现在也明白了。就像我们曾经推测的那样，它总会结束一样，人心里的每一个念头都有始有终。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只在一瞬间，就像这人心一样，我们的心里藏着佛也藏着魔，在每一件事情上都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而所谓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就是提醒我们，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外在的表象，而我们所追求的是内心的平静和安详，‘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草木青也站起来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皆作如是观。’我想这句就是破局的关键吧。”

清兰雪笑笑，“天亮了，我想姜淑雅也该出现了。”

说完她又走回去拉住风云，冲他点点头，三人一起往外走去。

很快就在寺院最开始的那条长廊上看到了靠在美人靠上的姜淑雅，前两次她都是比较小孩的形象，而这一次不一样，她是一个成年人的形象。

穿了一身墨绿色的旗袍，半挽着秀发，手上戴着一条绿檀木的佛珠，胸前是那枚蒲公英徽章。

她冲他们笑笑，清兰雪走到她身旁坐下来说道：“难得可以安安静静和你坐下来聊一聊。”

她左胳膊撑在美人靠上，看着对面的景色，苍翠的绿色映照在她的眼眸中，格外的动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是啊。”

草木青也走过来坐在了清兰雪的身旁，而风云眉心有一些愁容，似乎是在内心挣扎，理智和情感在心里刀剑相向，不知道最后哪一方获胜了，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径直走向了姜淑雅的身旁。

姜淑雅似乎是意料到了他会坐在自己身旁，轻轻笑了笑，抬头看向面前神色复杂的两个人。

风云也察觉到了她们的目光，只把头深深埋下去，不敢看她们。

清兰雪的心跳得很快，脑子里瞬间乱成一团浆糊，她深深怀疑地想道：“难道路顷波和莫林的悲剧就这样无可避免吗？”

“不！我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清兰雪想到这儿，立刻站起身来走到风云的身前，“我们说好的你还记得吗？”

风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抬起头来看向她，“我……当然记得……”

那双眼睛里包含着的情绪，清兰雪再熟悉不过了，她从路顷波和莫林那里看到过，那是一种释然甚至还带着劝慰的眼神，可……为什么会这样？

清兰雪看呆了，她感觉到头疼欲裂，好像有很多很多的碎片冲进了她的脑海里，风和雨在她心里刮起一阵风暴，摇摇欲坠的世界好像要一瞬间崩塌。

草木青看着清兰雪的样子，立马站起身去扶她，就在这时姜淑雅笑着说道：“我以为我不会有情感了……”

清兰雪立马清醒起来，直直盯着她说道：“你说什么？”

姜淑雅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话，接着扭过头去去看那满山苍翠的绿色。

清兰雪平定了一下心情又看了一眼风云，坐了回去说道：“你能告诉我，这个游戏是什么吗？”

姜淑雅笑着摇头，“你会猜到的。”

清兰雪还想问些什么，但还没开口，姜淑雅扭过身子来端坐好缓缓说道：“我想和你说些话。”

清兰雪：“什么？”

姜淑雅：“‘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一华一净土，一土一如来。’最近在寺中一位师父告诉我这几句诗，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

清兰雪和草木青一瞬间就想到了那间屋舍前水缸里的莲花，心里豁然开朗，缓缓开口道：“花开花败其实不过是自然规律罢了……”

说完她又看向风云，说道：“这世界上没有一朵相同的莲花。”

也许你觉得你未曾被接纳，可有时你也没有接纳他人。每个人的边界是不同的，求同存异。不必太过忧心，太过在意他人的看法，你自是你。

这话一说出口，清兰雪立刻就明白了，风云恐怕也要走向路顷波和莫林的结局了。

但她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寺院里的钟声敲响，远处传来大喊声“万佛殿着火了！”

草木青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清兰雪却立刻上前拉住风云，焦急地说道：“你真的不能……”

风云摇摇头，笑着对她说：“你会明白的。”

清兰雪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哭喊着，“究竟是因为什么？你们都要去送死？”

风云缓缓抽出清兰雪手心里的胳膊，说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说完他顿了顿说道：“一直走下去……”

草木青听到这儿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风云这是……但等不及她去拉，风云就化成一道残影冲进了那倾盆大雨里。

清兰雪听到这句话再次晕了过去，梦里是一片苍松翠柏的竹林，竹林的尽头是风云和姜淑雅的背影。

他扭过身来，笑着看向清兰雪，“最后竹林里的柳启，就好像这世间所有人的缩影，他好是因为欲念，他坏也只是因为欲念……”

“就像姜淑雅最后说的那样，问心无愧即可。”

清兰雪笑着却也泪流满面，再一次眼睁睁看着风云和姜淑雅朝她的反方向走去，消失在了尽头……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可见如来。”——《金刚经》

“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六祖慧能《菩提偈》

“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一华一净土，一土一如来。”——庞蕴《诗偈其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廿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