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 第12章 拾贰

娱乐休闲室内，众人在清兰雪的指挥下顺利找到了穿着绿色家居服的姜淑雅，她和一堆玩偶一起躲避在茶几下面，他们四个人围成一个圈将茶几围在圈内。

莫林适时开口道：“这边有很多的玩偶，我们要怎么办？”

清兰雪眼睛里还残留着猩红的泪痕，她语气很是生硬地说道：“我把她抓出来，莫林你离电灯的开关比较近，一会儿她快出来的时候你就把灯关了，木青……”

清兰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草木青强硬打断了，“不行。”

即使草木青不说为什么不行，他们也都明白，是因为刚刚路顷波被玩偶抓伤，所以他们不能赌自己不会被抓伤。

但清兰雪没看她，只是死死盯住茶几下面趴着的玩偶姜淑雅，草木青就知道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但她也不想妥协，她不能再次将大家陷于危险的境地。

半晌，清兰雪红着眼看向草木青，她此刻的双眼比刚刚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双眼中红血丝遍布，刚刚干燥泪尽的眼睛中重新蓄满了眼泪，嘴唇用力地抿着，身体微微颤动，好像狂风暴雨中那株月季花一般，稍稍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草木青看着她，心里一惊，走了过去抱住她，清兰雪也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任由眼泪划过，她知道此时清兰雪也是不愿意大家深陷困境的，但……

当即草木青放开她，下定决心，“好，我知道你刚刚想说什么，手电筒给我，我一定确保大家的安全，你……”

那一句没说出口的话是“你放手去做。”

清兰雪哭花的脸上硬扯出一个笑脸，张嘴说道：“好。”

只是她哭的有些失声，这句话没有声音。

但草木青读懂了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她手里拿走了手电筒，并且把衣服塞给了她。

莫林和风云虽然没有参与到她们的对话中，但也明白她们是什么意思，当即异口同声地说道：“放心。”

清兰雪趴在地上往茶几底下看去，伸出手却见玩偶们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其他玩偶聚集起来将玩偶姜淑雅往夹缝里带。

清兰雪眼神中有些杀气，手上一直抓不到玩偶姜淑雅更加重了她的愤怒，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往里去够，却越来越远。

她一时之间情绪瞬间崩塌，闭上眼痛苦地大吼一声，再次睁眼却看见玩偶们把路让了出来，玩偶姜淑雅也离得近了，她一伸手就抓住了她。

她随即冲莫林打手势，莫林很是迅速的把灯关了，接着草木青把手电筒打开，四处晃动让玩偶们无法近身，莫林和风云也蹿到草木青是身边。

清兰雪抓住玩偶姜淑雅之后，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衣服，然后草木青将针递给她，她的手有些哆嗦，换大件衣服的时候还不算很碍事，但是挑起线来显得有些吃力，而且她心急如焚，就更加慌乱，事倍功半了起来。

莫林看着她不断哆嗦着，明白她心里的紧张和焦躁，她一把将她手中的针和玩偶夺了过来，仔细挑了起来。

清兰雪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风云拉了起来，她才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险些没有站稳，风云意识到了她会站不稳便一直虚扶着她的胳膊，在她踉跄的一瞬间紧紧抓住了她。

此时她好像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了他们是一个团体——生死相依的伙伴。

莫林三下五除二迅速地挑完了玩偶姜淑雅嘴上的线，然后大家看着那最好一点线被挑开，仿佛也挑开了他们心底压抑着的最后一根弦，众人紧绷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天光大亮，外面一轮火红的太阳高高升起，瞬间洒满大地，他们手上和身边的玩偶全部都消失了，那可怕、瘆人的声音也全都消失了。

外面瓢泼的大雨顷刻停止，艳阳一片，那在风雨中摇曳的坚强的月季也重新昂扬起来。

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他们的身上泛起波光粼粼的反光，每个人的眼中都泛起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金色的涟漪。

清兰雪紧绷着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她有些虚脱，脑子又有点缺氧，但她心里始终记挂着路顷波，于是她定定神飞快地跑到屋内想去告诉路顷波他们成功的消息，并且想要快速想办法治疗路顷波。

但屋内的景象却让她再一次傻眼起来。

路顷波整个下身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腰以上还存在着，腰部隐隐绰绰，似是随时都要消失。

他的脸色不只是苍白，更有一种毫无人气的棉絮化，看得出他整个人痛苦到极致，紧抿着嘴唇，在看到清兰雪的那一刻努力挤出笑容来，但还是死死拧着眉毛，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路顷波看着傻眼在原地的清兰雪，费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样子，胳膊强撑着想要靠在墙上，但他没什么力气本来抬起的一点头重重落在床上。

清兰雪这才反应过来，立刻飞奔过去，半跪在床头前看着他，那决堤似的眼泪再次袭来，她整个人都像是飘在雾里，看不清……

其他人也都被这幅景象惊到了，不知道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力气走到了路顷波的床头。

路顷波看到他们围着他，想要靠在墙上看着他们，风云立刻越过旁边的草木青和莫林坐在他旁边将他托起来。

路顷波艰难地发出声音，“我……”

闻言低着头不愿意面对这一切的清兰雪立刻抬起头来，死死看着他，她也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此时她和路顷波一样都开口无言。

路顷波努力抬起一只胳膊费力的在她脑袋上面抚摸了一下，吃力地说道：“我……其实……就是想再看一看你们……”

他的眼泪也瞬间夺眶而出，他原以为他足够坦然的面对死亡了，但此刻他看着每一个泪眼婆娑的与他出生入死的队友们，他一下子不想离开了，那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最后他又看向清兰雪，笑着对她说道：“一直走下去……”

清兰雪听到他对自己说话原本低垂的脸立刻抬起来，死死往他身边靠焦急地问他“什么？你说什么？你别……”

大家看着这样的画面都知道已经无法再挽回了，即使没有多么深的感情的人都无法无动于衷，全部都泫然泪下、无言相对。

路顷波的腰部也全都消失，清兰雪看着一点一点消失的他，拼命想要抓住，却只能抓到一团空气。

她有些崩溃，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她不断在心里询问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

路顷波知道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也知道他们都很聪明，一点就通。

于是他把头转向了窗帘上，草木青立刻意识到他想要将窗帘拉上，迅速拉上了窗帘。

他又艰难地说道：“灯……”

莫林又一个飞快地跑过去关上门关上灯。

房间一时间黑了下来，他们看到路顷波消失的部分影影绰绰浮现出棉絮化的样子。

刹那间，他们全都明白了……

明白了他们这群自诩都比路顷波聪明的人，都忽略了的一件事情，只有他还记得。

路顷波又将头转向清兰雪，微弱的声音擦过清兰雪的耳畔，那残留的温度让她心尖难捱，“谢谢……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他还想再摸一下她的脑袋，像第一天认识时清兰雪摸他脑袋一样，可他的胳膊也已经消失了，他苦涩一笑，对着大家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们……”

说完这句话他就失去了意识，他知道他要变成这个小镇上一个玩偶了，他不难过，只是有些不舍……

清兰雪看着变化成为玩偶的路顷波，一时间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一直压抑在心里的那根弦瞬间崩断，她开始喘不上来气，再一瞬间她的意识也涣散了。

最后的瞬间她只听见他们在乱七八糟地喊她的名字。

她又梦到了一个小女孩，她看到一片美丽的花丛中她在那边追着蝴蝶玩，她好像第一次感应到了她的存在，回过头来冲她笑笑，她的面前四通八达，清脆的笑声响彻在她的耳边。

这个笑声很是美好，让人一听就觉得很快乐，不是玩偶那样可怕的笑声，她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突然她看到了路顷波站在花丛的尽头，她心里一紧，想要快步追过去，却脚下一滑摔倒了，路顷波和小女孩一起笑着走过来将她扶了起来。

他们一同冲她笑笑，但是她居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是什么样子的，她刚想说话，就听见路顷波对她说：“不必为我难过，我们会再相见的。”

接着他便牵着小女孩的手向前走去，任凭她怎么叫都不再回头。

依旧是一片金色的夕阳，他们的背影在一片温暖的晚霞中被拉得极长，远处叽叽喳喳的小鸟飞过，花丛中蜜蜂、蝴蝶共舞，一阵微风吹过花香四溢，无限延长的天际下他们向着光而走，那对面宽广的大路，好像写着“自由”二字。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李煜《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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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拾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