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梳洗完毕,换了身白色素衣,头上戴着一枚极为普通的莹白色细叉,显得整个人朴素端庄。
沈昭走出屋外,向屋外的春桃点头示意:“桃嬷嬷,我好了。”
春桃看了眼沈昭,她直觉府中这四姑娘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沈昭见春桃有意打量自己,问:“嬷嬷,是在看什么,莫非我今日这身衣裙哪里不适?”
春桃低下头,说,“只是老奴看四姑娘气色良好,并不像府中传的那样。”
沈昭一听,就知道是桂嬷嬷那几个人传出去的,思及此,她道:“我屋内的人误以为我病入膏肓,就传出去了,传来传去就传成了我快病死了,桃嬷嬷,你说,这种肆意传播谣言之人是不是应该狠狠惩治?”
春桃并未言语,只道:“四姑娘,老夫人应该等急了。”
沈昭微微点头。
路上,沈昭想起沈玥如,问道:“桃嬷嬷,我二姐姐情况如何?毕竟我和她一同落水,我听说二姐姐也是自落水之后一直昏迷不醒,不知现在苏醒没有?”
“四姑娘,不必担心,二姑娘已经苏醒了,现在正和老夫人在静心院说笑呢。”
沈昭心想说笑,我才刚醒过来,紧接着沈玥如也醒了,这未免也太凑巧了,而且这段时间我连院子都未曾出去过,想必柳姨娘她们也没法对我下手,而老夫人现在突然召见,原来是有人在老夫人面前吹了邪风。
很快,静心院到了,春桃停住脚步,说,“四姑娘,到了。”
沈昭望向院子,春草一片生机盎然,门上还贴着佛纸,四周还摆放着各种风水之类的物件。
看来这老夫人不止信佛,还信风水。
沈昭刚走进去,还未来得及请安,就听到一声呵斥:“跪下。”
沈昭依然站着,望向坐在主座身穿墨绿色云锦大衣,头发盘成一个发髻,手持拐杖,自带威严的老夫人。
“祖母,不知道昭昭是犯了什么错,竟一来就有如此要求,还请指出,若昭昭真有什么过错,愿在祠堂跪上三天,以示惩戒。”
老夫人手握拐杖在地上猛地狠狠敲击了几下,“你到现在都不认错,国公府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手害同足之人。”
沈昭依然站着笔直,立在一旁有力道:“祖母,沈昭不知所犯何错,请祖母告知。”
不等老夫人说话,沈昭的手被轻轻玉手握住,女子穿着一身藕粉长裙,头上戴着贵重的步摇,摇曳生姿,好一副清丽佳人,和自己一对比,瞬间显得寒酸。
随后沈昭望向面前的女子,原来这就是原身的庶姐沈玥如。
“四妹妹,你又何必惹祖母恼怒,赶紧向祖母道个歉,承认错误。”
沈玥如这一手算盘都蹦到她头上了,一旦承认,不就坐实罪证,到时就算没找到犯错的证据,也百口莫辩,沈玥如还真是一朵洁白无暇的白莲花,沈昭暗想。
随后沈昭看向沈玥如,说,“二姐姐,你让我承认错误,不知妹妹何错之有?”
沈玥如立马装出一副委屈可怜的神态,让人顿时心生怜悯。
随后沈玥如拿出手帕擦拭眼中并没有的泪水,凑近沈昭小声道:“妹妹,姐姐知你是无意的,只要你假意向祖母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片刻沈昭说:“姐姐左一句让我道歉,右一句让我道歉,莫非姐姐这么确定我犯了错?”
沈玥如一怔,抬头望向沈昭,暗想面前这人真是沈昭?莫非她发现了什么?
随后又打消这一念头,觉得不可能。
这时老夫人拍桌子怒骂道:“沈昭,你给我跪下,我本来想给你机会,让你跟你姐姐认个错,此事也就过去了,但没想到你不止不知悔改,还屡次顶撞,现在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我指令,不准起来。”
沈昭还是不动,满脸都是倔强,片刻她说:“祖母,你让我跪下,总得给我个说法,无凭无据,就想定我的罪,你就不怕日后传出去,说国公府仗势欺人。”
“你!”老夫人气得直接站起来,沈玥如立马前去搀扶,安慰道:“祖母,你别生气,妹妹只是年纪小,我并不怪她。”
老夫人拍了拍沈玥如的手心,说,“玥如,你就是太懂事了。”
沈昭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孝子贤孙。
半晌,老夫人开口道:“沈昭,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罚你么,那我就告诉你,前几天,你推你姐姐下水,导致你姐姐高烧不退,好久才醒过来,你说你是不是该罚,若不是玥如心善,一直在我跟前说你的各种好话,我早罚你打板子了。”
沈昭挑眉,沈玥如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倒是挺不错的,这种人要是放在组织里面,不超过一天就死了,这么会装。
沈昭听完,问:“祖母,你如何确定是我推二姐姐下水?”
“莫非你想说,是玥如故意落水,栽赃于你?”
沈昭:“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老夫人气急,顿时拿起桌上的瓷杯扔了过去,瓷杯瞬间被摔成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流了一地,沈昭的裙摆也被溅湿,甚至小腿已有血迹流了下来。
沈昭看了眼,冷笑原来这就是**裸的偏袒,难怪原主最后连想活命的心思都没了,想必是日复一日的心寒导致。
老夫人似乎还不解气,还想拿起另一只瓷杯,被沈玥如拦下,“祖母,你消消气。”
老夫人指着沈昭骂道:“这个孽女是想把我气死,她要是能有玥如一半听话,那就是我国公府烧高香了。”
沈玥如在看不到的角落扬起一抹嘲讽,恰好被沈昭看见,随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觉得差不多了。
老夫人坐下后,对着沈昭说:“你给我滚去祠堂,好好反省。”
“敢问祖母,不知沈昭犯了何错?”沈昭继续铿锵有力道:“二姐姐是你孙女,难道沈昭不是?祖母如此偏袒,心里怎能安心?就不怕佛祖知道,然后怪罪于您?”
沈昭知道老夫人信这些,拿这些威慑,还是管点用处的。
老夫人心里一惊,此时屋外刚好狂风大作,直把房门打得啪啪作响,甚至狂风进屋内还把桌上的瓷杯裹挟落地,茶水散得到处都是。
老夫人随后跌坐在交椅上,看着外面的大风,不禁暗自怀疑是否佛祖降临怪罪才有这场狂风?
然后看着站在一旁的沈昭说:“此事就算了,昭昭,你身体才好,要好生保重。”
沈昭勾唇,“多谢祖母挂心。”
不久,狂风停止,又出现天晴,哪里还有刚刚拍打房门的场景。
不一会儿,桃嬷嬷火急火燎地进来说:“老夫人,不好了,国公府门外聚集了好多百姓。”
沈昭一看桃嬷嬷这般着急,就知道她准备的来了,沈玥如既然送她一份大礼,礼尚往来她也应该还回去。
“把他们驱赶出去便是,这种小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老夫人,驱赶不了,百姓太多了,而且有好多让我们国公府给个说法的。”
老夫人疑惑:“什么说法?”
桃嬷嬷瞥头看了眼沈昭,跪下说:“外面有传言说我们国公府虐待四小姐,而且还说四小姐的生母是柳姨娘害死的。”
沈玥如直接坐不住,站起来说:“胡说八道,到底是谁把这些谣言传出去的,他们没有脑子么,这种鬼话也信。”
随后沈玥如面带可怜走到老夫人面前说:“祖母,你要为我娘做主,我娘根本没做过这种事。”
“放心。”随后老夫人站起来说:“走,我们出去看看,到底是谁败坏我国公府威名。”
沈昭跟在最后,轻声笑了,“原来你们也害怕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打开国公府大门,门外确实聚集了许多百姓,聚焦在一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桃嬷嬷率先说道:“你们聚焦在这做什么,赶紧散了。”
其中一人穿着简陋的粗布衫道:“听闻国公府有意虐待四姑娘,这是真的吗?”
老夫人把拐杖在地上猛地敲击许多下,说,“子虚乌有,这是有人故意抹黑国公府。”
“国公府不是只有二姑娘么,哪来的什么四姑娘?”
“不对,我记得国公府是有两个姑娘的,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只认识二姑娘,四姑娘好像不存在一样。”
“对对对,我想起来,那四姑娘好像还是嫡女,是礼部尚书之女和国公爷所生。”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国公府为何从来不让四姑娘露面,相反二姑娘倒是时常听说。”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国公府忘恩负义,把尚书府的恩情全部抛掷脑后,全然不管四姑娘死活。”
“听说,国公府还各种虐待四姑娘,把人虐待得都只剩皮包骨了。”
“那也太惨了吧,国公府真不当人。”
眼看百姓交谈声越来越大,沈玥如急忙拉住沈昭往上前,说,“这就是国公府嫡女,我们并没有虐待她。”
沈昭看着沈玥如把自己推向前,暗想道沈玥如,这可是你自己把我推上去的,可得好好接着。
众人一看两人服饰,一人贵重,而一人却简陋得堪比下人。
高下立见,人群中又爆发了新一轮的交谈声.
“之前听说国公府虐待四姑娘,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你看看那四姑娘服饰和二姑娘,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不是,传出去说四姑娘是嫡女,谁信呀。”
“你们看,四姑娘腿上那是什么?”
“好像是干涸的血迹,而且四姑娘胳膊上也全是淤青,国公府这么做,也不怕遭报应。”
沈玥如拉着沈昭的手,说,“妹妹,你和大家解释一下,事情不是这样的。”
沈昭拿出手帕,在眼睛上擦拭了一下,然后楚楚可怜地说:“国公府对我很好,没有虐待我。”
装可怜,博同情,谁不会。
沈昭话一说出,就更引起百姓的交谈声。
最后老夫人气愤地吩咐关上门,看了眼沈昭,一脸怒气地回屋了。
只剩下沈玥如和沈昭,沈昭率先说:“二姐姐,莫非有事和我说,若是没有,我便回屋了。”
沈昭转身时,沈玥如喊住她,问:“今日之事,是妹妹安排的?”
沈昭回头,说:“二姐姐说笑了,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忽然,沈玥如凑近沈昭耳旁,说,“但落水一事是我陷害于你。”
沈昭面色坦然道:“这事我知道,所以并未让二姐姐得逞。”
沈玥如愣住,她觉得沈昭变了,再也不是那个柔柔弱弱任人欺负的草包嫡女了。
沈昭回屋后,处理了一下腿上的血迹,绿茵进来抬水时,看到沈昭的伤口,说,“老夫人怎么能这样,这么大的伤口,而且也没有金疮药,姑娘,要不,我……。”
“不用,这点伤口过两天就好了。”
片刻,沈昭说:“绿茵,今天之事做得好。”
绿茵一笑:“多谢姑娘夸奖,还要多谢姑娘出得好主意。”
沈昭说:“但毕竟这谣言只是一时的,还得添把火,烧得旺一些,最好都烧掉一成皮才好。”
绿茵一听,问:“姑娘,打算怎么做?”
随后沈昭凑近绿茵跟前小声嘱咐了几句。
夜晚,窗外寂静,月亮悬挂在空中,微风佛过树木,沈昭正在提笔练字,突然蜡烛熄灭,有人从黑暗中遏制住了沈昭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