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徒弟打打杀杀的那些年 第9章 第 9 章

他挡住的只是一根琴弦，面前没有人，乐声依然回响，时殊手腕翻转，又挡住右侧袭来的一根。

这次他从剑光的倒影上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是幽绿色的，其中还有莲花状的印记旋转，花瓣片片分明，时殊猝不及防与其对视，顿时眼前发晕。

耳中一片轰鸣，这是上回被拉入幻境时也出现的征兆，时殊暗道不好，他眼前一花，再次恢复清明时已在一处长街，人声鼎沸，他茫然回首，蓦地睁大双眼。

他看到了扶桑。

可面前的扶桑却又与他所见过的都不一样，时殊能在他脸上看到淡淡的笑意，连眼眸都堪称柔和，他还是穿着那身常穿的白衣，只是料子没有那么好，是简简单单的粗布。他臂间挽了篮子，其中放着一些蔬果，正与一人并肩前行。

时殊看向他身侧的那个人，那人的脸仿佛有一层雾蒙住，他怎么也瞧不清。时殊抬手去触，却从他脸上穿过，他这才发现此番的幻境与上回不同，上回他没了记忆，还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身体里，这次他仿佛就是个旁观者，连人的脸也碰不到。

时殊就这么瞧着他们二人和和气气的从他身旁经过，一口气在喉头险些没上来，正要跟上，眼前却反出剑光，随即“铮”地一声响，有什么被劈断，扶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蠢货！”

时殊无言以对，这回确实是他的错——他没想到三尾的已经修炼成了瞳术，能通过简单的对视瞬间将人拉入幻境。

他晃过神来，对上高大道士冰冷的脸，扶桑即便是换了张脸，那种看垃圾似的眼神依然不会变，时殊不禁又想起方才在幻境时看到的，心中汩汩地泛着酸气。

扶桑看他的眼神中明显写着不服气，顿时更气了，明明是他技不如人还疏于防范，还教训不得了？怎么百年不见脾气见长，他甩袖离开：“出去以后别跟旁人说你是本尊的弟子。”

不说就不说，反正你也没打算承认我，时殊这样想。他看了地上断为两截的琴弦一眼，周围已经没有琴声了，想必是三尾已自行退去，他看了有些目瞪口呆的玄枫一眼，道：“你没事吧？”

玄枫木讷讷道：“没事……道友，那位真是你师兄？可我听着怎么像是……”

师尊啊。

时殊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破绽，虽然并非他想，他笑道：“道友听错了，快走吧，一会儿该跟不上了。”

玄枫点点头，跟上了扶桑的步子。

时殊也抬步跟上，他将将迈出一步，便感应到什么，回过头去，果真见是三尾，她没再抱琴，只双手交叠在腹前，道：“有人叫我给你传话，别再查下去了，赶紧离开，她不会再计较。”

时殊自然知道那人是谁，他歪头笑道：“她是不会再计较，还是打不过我师尊呢？”

三尾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为朝瑶说什么的意思，只重复：“离开吧，别再管这件事。我话已带到，走不走看你们。”

说罢，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

瘟神最后留下的灵力痕迹是在一处山洞。

高山巍峨，一眼望不到头，山洞其内也是蜿蜒错折，扶桑托了掌心焰带头走在前面，洞内一片漆黑，唯有烛火映照的地方勉强明亮。他们一连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走到尽头，甚至未看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依旧是坑坑洼洼的石壁，以及看不到尽头的甬道。

玄枫拔出仙剑，在石壁上刻下一道划痕：“留下印记，能看出我们是否在原地打转。”

扶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于是接下来每走一段，玄枫都会在石壁上刻下痕迹，每一个印记都不一样。随后他们很快就又看到了第一个留下的刻痕，往下走去，第二、三、四个依次出现，不多时，第一个又来了。

扶桑看着石壁皱起眉头，玄枫道：“寻常一般叫这个是‘鬼打墙’，但常见与荒郊野地，并真是有邪物作祟，在山洞中出现的，一定是有阵法，就藏在这条路上，一起找找吧。”

这会儿已经差不多走至深山中了，想要靠外面风向来辨别哪里有破绽不太可能，只有靠摸和用法术感应。

时殊点头应下，与玄枫一人一边的摸了起来，他没去叫扶桑，扶桑爱洁，绝不可能容许自己在满是尘土的石壁上摸来摸去，还是让他继续端着好了。

也不知道瘟神现在如何，他的灵力痕迹消失在山洞，洞中却没有他这个人，莫非已经被朝瑶抓去了？想到这里，时殊不禁焦急起来。

既然朝瑶已经发现，还不如干脆破开笼罩在外层的阵法，可是现在破开也没有用，即便是破开，也无法找到瘟神，除非是……

这么想着，时殊余光瞥见扶桑停下步子，若有所思地瞧着石壁，好像在做什么打算，他忙道：“师尊，万万不可，天尊要责罚的。”

他可还记着几百年前扶桑带弟子们去仙界历练，因为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再加上那人没完没了的挑衅，句句都在扶桑的雷点上踩。众所周知，扶桑的脾气非常非常不好，当即就将那人的仙府给掀了，这还不够，又将人打了一顿才肯罢休，之后回到神界，天尊还专门派了人来念叨他。

不过念叨约莫也就是装装样子，扶桑闭了耳识，一句都没听得进去，那位仙人的府邸听说最后也是他自己修好的，神界管都没管。

只是凡界与仙界到底不同，没有任何人惹到扶桑，且这座山也有上万年的历史，若是好好的便被劈了，天尊绝不可能像上次那般轻拿轻放过去，高低得罚些什么，否则扶桑下回还敢胡闹。

扶桑哼道：“一惊一乍的，本尊干什么了？”

……他这位师尊反手扣锅的本事还是一流。

玄枫在中间听的一脸懵，他表情逐渐不自然起来，身形逐渐站正了。

天尊……本尊……他们两个真是普通修仙弟子么？

时殊看到尴尬的玄枫，这才想起还有个人来，他不小心秃噜出去那么多不该说的东西也不惊慌，反而道：“道友。”

玄枫茫然：“啊？”

时殊微笑道：“你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哦。”

声音如魔音入耳，玄枫原本澄澈的眸子有一瞬间茫然，他重新恢复过来，疑惑道：“二位道友，怎么了么，都看着我做什么？”

时殊满意道：“没事，继续查探吧。”

不小心说出去也没什么的，神仙最常用的清除记忆很好使，一记法术下去，保管什么都记不得。

又走了一会儿，玄枫突然惊喜道：“二位道友，这里好像有一个小型阵法，但我不识得，你们快来看看。”

方才他们踏进那个阵法，就已经进入朝瑶的地界了，三尾出面提醒，想必她早已知道，现下有一个小的包含在其中，指不定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时殊凑近过来，手掌离石壁近了些，他看清了：“哦，原来是这个。”

不等扶桑和玄枫问，他就自己回答了：“当年和朝瑶一起在**区看的，没想到她居然记下来了，还用在了这里，这个可是很费灵力的。”

扶桑：“……”本尊看你记得也挺清楚的！

**区的禁制真该换了，这防了跟没防似的，不该进去的都进去了，不该看到的也都被看了，甚至还学了出去，怪不得这里的阵法都没人能解得开，在禁区的东西，哪个神仙会跑去看，只怕是瞧见了也解不开，只有不听话去禁区看书的人才能认出来。

扶桑开始认真思考**区存在的必要性。

玄枫不好插话，他没什么立场对这两位同门师兄弟的事情指指点点，时殊即便是在**区看了再多，那也不是在天剑宗看的，归不到他指指点点。

只是他瞧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还是努力把存在感缩到最低，不让他们注意到才好。

那头时殊已经在着手破解阵法了，灵气结成一丝线在石壁游走，逐渐绘成法阵图样，在经过某处的时候略一卡顿，似乎是在想下一步该如何走，他离开皎月宫百年，又在凡间沉浮数载，才刚复活不久，脑子转不过来也实属正常。

时殊拧眉思索，这阵法破解的方式只有一次，若不成功，便要两个时辰之后才可继续破解，根本没有多余的机会，扶桑可没有那个耐心，如果他搞错了，说不定会被冷嘲热讽之后就丢在这里了。

冷嘲热讽他早已习惯，只是瘟神却等不了那么久，两个时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正在他苦恼思索之际，扶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巽位。”

时殊恍然，哦对，怎么把这个忘了。

他连忙逮着机会阴阳怪气：“咦，师兄怎么知道**中内容的？您怎么听师尊的话，应该不会偷看吧？”

扶桑：“……”要不是玄枫在这里，他高低得给他一脚。

居然又忍住了，时殊挑眉。扶桑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是谁让他改变的？他不禁又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