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见了那么多,时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喜欢吃饭的神仙,他不了解扶桑的过去,也没什么资格探问,好奇也就只能好奇着去了。
不让吃就不让吃,他还不想吃呢,看着也不香。时殊方才下楼时看到扶桑被触动的一点跑得干干净净,他抱臂向后一靠:“师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声明道:“那只三尾狐跑得太快了,还将痕迹抹得干干净净,弟子追不上她,也不知她逃去了哪里,这条线算是断了。”
扶桑不说话,仍然埋头吃饭,时殊歪头试图从他表情上看到什么,却什么也没瞧见,他提议道:“不如这样,弟子回去找瘟神得了,您也说了,九尾狐喜欢的是精气纯粹的男子,成了仙好几百的倒是不那么想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瘟神去呢,他加起来总共才活了一百左右,如果让他去引诱,九尾肯定会上钩。”
扶桑抬眼望他:“那他出了事谁来负责?虽在神界担当瘟神,仙术却不过地仙级别,若不是他本身煞气够重,恐怕连个神仙都做不了。这样的修为,你敢放他去面对九尾和朝瑶?恐怕他都不是那只三尾的对手。”
瘟神实在太弱,所以扶桑一直都把他当拖油瓶看,他的本意是由自己使用术法幻成普通人做诱饵,如此把九尾拿下,根本用不着瘟神。只是他没有想到,朝瑶会参与其中,并且能认出他们的身份,将其打出幻境,她不留下任何痕迹,扶桑都没法往上追。
同样的道理,现在自然也不能再去找瘟神,更何况他已经把人丢下走了,再找回去算什么?
时殊道:“师尊若实在不放心,弟子可以跟着去,保护好他。”
“你才刚被发现。”扶桑淡淡提醒。
时殊摇头笑道:“这有什么,弟子这回连样貌也一起变了,不管碰到他们谁都直接去逮,不再被拖入幻境不就好了。不进幻境,他们谁能认得出我?”
三尾并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的脸长什么样子,只可能是朝瑶瞧见了他的脸,才紧急叫停,那他这回不用这张脸,也注意着不要再踏入幻境,以防被她们看到记忆,又发现是他过来了就好,保准她们认不出。
扶桑警觉道:“你变换容貌的术法该不会……”
时殊眯眯眼笑:“正是师尊想的那样。”
扶桑:“……”
***
扶桑结了银子,二人一同踏出客栈,时殊知道他面子薄,便道:“师尊在外等着便好,弟子去找他,等我们出来,你暗中尾随,不露面就行。”
扶桑摆摆手,不耐烦的让他快滚。
谁知时殊才刚行至一条巷子,土地神就突地从地下冒了出来,他惶恐道:“上神,不好了!”
时殊下意识四处看一圈,发现没有人接过才放下心来,他道:“怎么回事?”
“您和上神走后瘟神就独自去查狐妖的事了,他不叫小仙跟着,只与小仙时刻传音,可就在之前,他的传音突然断了,小仙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便一直等着,可他到现在都没回来,也没有再给小仙传信,小仙不知道他会不会出事,所以斗胆来请上神,您能否去寻一寻他?您也知道,那九尾狐是上古凶兽,瘟神一个小小的地仙,如何能奈何的了他?”土地神急得就差团团转了。
扶桑垂眼,他才与时殊在醉云阁遇见三尾,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事,可这其中时间隔得也不短,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
更何况,倘若除醉云阁外,他们还有旁的据点呢?毕竟九尾和朝瑶还并未出现不是么,瘟神也并非完全无恙。
可真会给他找麻烦。扶桑不耐烦地想着。
见他脸色难看,土地神也不敢多讲别的,只抬了眼睛忐忑地盯着他瞧,时殊连忙打圆场:“好,我和师尊会去的。贺兰有没有说他要往哪个方向去查?他和你说的每一个与此事有关的话都告诉我们,之后就不必管,安心在土地庙等着吧。”
扶桑和瘟神好歹有过一天的相处,以防万一记住了他的灵力痕迹,在查探过程中,瘟神不可能不用灵力,扶桑循着土地神所说的方向找过去,再根据时不时留下的痕迹,逐渐来到了郊外。
这里正是诸多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时殊担心会在这里看到瘟神,来回探查了一圈,除了属于瘟神的灵力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便松了口气:“也许他没什么事,师尊不必担忧。”
“谁担心了。”扶桑语气很差地回了一句,继续往前,最后他停在一片空地,脸色阴翳地盯着一片虚空出了神,时殊顺着他的目光一瞧,顿时了然。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此事的幕后黑手是朝瑶没跑了。
此处的阵法,正是浮玉上神的好友白敛上神所创,因着彼此关系好,他便毫不吝啬地将这个教给了扶桑。时殊之所以见过,那还是在前世的时候,有一次他与扶桑下界,途中遇险,二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为了躲避妖兽,扶桑施展了这个阵法,并教给他如何固阵,这么说来,会此阵法的,除了白敛和浮玉,也就只有扶桑、时殊和朝瑶了。
时殊偷眼看去,扶桑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他却觉周身气压都变低,想来他此时心情很差。时殊没去触他的霉头,试着抬手,结界将他阻隔在外,稍稍用力也无法前进一寸。
“要先破开结界么?”时殊问。
这结界与主人之间互有感应,他们这边破了朝瑶能感应到,如果结界消失,那就等于也将他们暴露了。
但如果不破开,就没法追查下去,更救不出瘟神了。时殊此番的目的只是九尾,瘟神并不在计划的一环,想不想救全靠他自己。
扶桑没有说话,只抬起手,指尖捏了灵力,用行动表明决定。时殊松了口气,他还是想救瘟神的,哪怕这会加大追到九尾的难度,他与瘟神虽刚认识一天的时间,却难得觉得投缘,好像之前认识或是见过,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瘟神能好好活着。
远远传来脚步声,时殊急忙拦住扶桑的动作:“等等。”
他扬手掩去两人身形,等那群人慢慢靠近,时殊才认出这堆人正是方才在义庄见到的那伙门派弟子,他们居然跟着查到了这里。
那些弟子依然没瞧见他们,自顾自往前走,时殊抱臂等着他们撞上结界,研究无果后离开另想对策呢,刚要问扶桑要不要去客栈先休息休息,等他们走了再过来,神仙不可轻易在凡人面前显形,扶桑又不是那种有耐心一直装的人,现在退避是上策。
谁知他还未开口,就见那群弟子有说有笑从面前的结界穿过去了。
时殊满头问号的看他们走远,整个人都有点迷失,什么情况?他们就这么过去了?
扶桑似是想笑,又拼命忍了住,他低了一下头,随后抬手轻点屏障:“只有地仙以下的修为能进去。”
难怪了,时殊扶额,看来分开的这几千年朝瑶也没闲着,不仅寻了九尾联盟,还将阵法改良了。他道:“那就像弟子方才一样吧,改换容貌,压缩实力,让阵法先放我们进去。”
最大的问题是,进入阵法后就一直只能保证地仙的实力,无法再提高,否则阵法会被触及,届时他们身处阵中,还不知会发生什么,这阵毕竟是由朝瑶新改的,他们并不熟识,更何况其中还有凡人修仙者,即便是为了抱住他们的命也不能轻举妄动。
扶桑点头答应,看着并不像是怕什么的样子,时殊便也无所谓,他率先念咒,身形瞬间高了一寸,样貌也有棱角起来,正是个衣冠楚楚,样貌端正的道士,背负长剑,臂挽拂尘。
他想到扶桑或许不会这样的变身术,那是他从**区学来的,扶桑作为弟子时一定很听话,不会明知故犯……
时殊还未想完,就见扶桑上下扫了他一眼,未见动作,他身上便白光浮动,竟是咒语都不用念,顷刻幻为了比他还高半个头的道士。扶桑淡淡道:“走吧。”
时殊见此睁大眼:“等等,这不是**里面的内容么?师尊这么遵守殿中规矩,是如何知道的?”
扶桑:“……赶紧滚进去。”
时殊依言滚进去了,只不过他嘴还不肯消停:“没想到啊,平日里这不许那也不许的,师尊自己也没多安分。”
扶桑差点没端住架子给他一脚,最终还是忍住了,冷冷道:“闭嘴。”
居然没打人,时殊挑了挑眉,这可太奇怪了,怎么重生一回,他那脾气臭得要命的师尊比以前更会忍耐了,反倒好了不少,难得啊,这百年间他经历了什么,遇见克星了?
不过时殊并不敢问,至多腹诽一番,之后若是能遇见从前相熟并且对他现在毫无芥蒂的故人,倒是能问上一问。
阵中雾气迷蒙。
时殊走了几步,发觉雾气没完没了,用灵力也驱不开,这样很容易走散,他靠近了些,记得扶桑不喜被人碰,便用拂尘卷了他的手臂,赶在发火前先道:“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扶桑瞅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讲。
自进来后,瘟神的灵力痕迹便若隐若现,完全没有外头明显,时殊猜测阵法中的雾气大约能慢慢抹掉痕迹,三尾她们作案时兴许用的就是这东西。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遥遥地传来人声,扶桑微微顿了步子,不多时,雾气中有人影显现出来,那人一身白衣,黑眸泠泠,正是玄枫,他望见扶桑二人,眸中闪过惊喜,连忙快走几步过来:“二位道友,你们也被困在此处了么?”
时殊连忙点头:“是啊,道友也是?”
玄枫点头:“我与师兄弟一同来的,但进来之后莫名多了许多雾气,然后就走散了,我喊了许久,都没能找到他们。”
他看到时殊挽在扶桑手臂上的拂尘,以及相似的打扮,先自报家门:“在下乃天剑宗弟子,几位是?”
时殊撒谎撒到底:“在下天门山弟子,这位……是我师兄。”
他对上扶桑递过来的视线,尴尬笑笑,当然是师兄最好,总不能说是师尊吧?
扶桑瞪回去:怎么不能说是师尊?
玄枫眉眼闪过一丝疑惑:“天门山?幸会。”
这个门派是他胡诌的,凡界是否有一座名叫“天门”的山他也不知,信手拈来罢了,反正凡修门派很杂,即便是第一大宗也不会知道世界上所有门派的名字,不是不够博学,而是看不上,只有几个人的门派怎么能让他们放在眼里?
扶桑一句未说,眼神却流连在玄枫身上,时殊将一切收入眼中,绕了个圈,将扶桑视线挡的严严实实。他对玄枫热情道:“既然遇见了,那就一同走吧。”
玄枫欣然答应。
大雾中无法分辨方向,只能盲目乱走,玄枫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时殊便正好引着他一同先去寻瘟神。他另一只手扶在剑柄上,每踏出一步都万般谨慎。
白雾中突然响起琴声,泠泠环绕在空中,玄枫环绕四周,竟无法一下子寻出弹琴之人方位在何处,连同精神也恍惚起来。
“凝神,琴音有迷惑心神的能力,它会将你拖入幻境。”时殊在他背后渡了一掌,随后背后传来铮鸣,一道琴弦破空而来,他反手拔剑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