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路以柠听到门铃声心咯噔一声。
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液晶显示屏里印着陈意泽那张脸,她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惊讶。
开门,陈意泽手里提着两个塑料碗,讪讪的笑。
她一边让道,一边问他提的是什么。
“感觉你应该没吃早餐,带了碗馄饨。”
“你直觉还挺准——我先去洗漱,你自己待会儿。”
“嗯。”
玄关上柜台里的鱼饲料被陈意泽拿到阳台上浇花喂鱼去了。
路以柠出来时,一边拆筷子一边看他捞出一条已经“暴毙”的小金鱼,故作冷淡的说:“你讨厌我,也用不着一进屋就谋杀了我的部下吧?”
“放屁!”陈意泽似乎忘了自己才是那个在闹别扭的客人,“早死了几天了,水都臭了。”
路以柠打开碗盖,皱眉:“你把水箱关上——吃早餐呢,臭死了。”
“就不——谁让你从来不管它的死活。”
“哪里没管?我每天都倒饲料呢。”
“他们这么傻,又不知道自己饱没饱,就是你每天倒给它撑死了!”
“他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喂多了,万一饿死了怎么着?”
“所以他现在还是归西了。”
“好吧,默哀三秒。”
“死过来换水。”
“你换,我吃东西呢。”
流水哗哗地冲击水池,路以柠含着馄饨看他安水管的背影,心想:够了。
只要陈意泽乐意主动低头来找她,她也可以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相处。
似乎真是这样。陈意泽在进门的半个小时都同过去没什么差别,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没什么差别,一如既往。
可路以柠总觉得今天如果就这样过去,那他们以后一定会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陈意泽忙前忙后,拎水管,拿鱼缸,开水龙头……
季春的阳光打进室内,没什么暖意,大理石桌台反射出不算温和的光。
陈一意运动裤挂了一圈亮晶晶的水珠。
路以柠捞起最后一个馄饨。
“对不起。”
啪嗒——汤汁溅起落在她卡迪龙纯色卫衣上。
她低头看着那几颗快速晕开的汤渍,鼻头一酸,抬头说:“你干嘛啊……”
陈意泽背着光走过来,低头开口:
“我也说不清之前那是怎么了。我的状态很糟糕——涂黑条形码那天刚好和我爸妈吵了一架,后来你问我考的怎么样,我也没敢说。
“我记得你和我讲过的很多事情,也知道我的做法很幼稚,我现在想想也觉得自己那时候挺傻逼的。我就是忽然觉得很没劲,好像我生下来那么多年,总是得不到一个……自由。
“你很早就跟我说过,坚定自己心中的选择——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17岁好像,很难……清醒的坚定一个什么选择,所以烦闷于我爸妈的太多干涉。考试那天我就在想:成绩到底有特么什么用,可以延长我的寿命吗,能考多少分就可以赚多少万吗?
“所以呢,我当时就想不写了,试试看看会带来什么后果。可是我又想到了你,我想柠哥这么在意集体荣誉感,这么在意班级平均分的一个人,要是知道我凭一己之力拉低了全班平均分,会多么怒不可遏……所以我就像那个脑袋被门夹了似的,缺考标记是肯定没法涂的,所以我涂黑了条形码。当然我这不是怪罪你的意思,你知道的,但是……啧,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后来期末考试完了,你问我;开学通报批评了,你还是问我,这回你不仅问我,还和段子琛一起……帮我。”
陈意泽说到这里,沉默良久,似乎在整理措辞,又似乎找不到能说的话。
而路以柠呢,始终盯着他,也不讲。
“我总是很害怕成为一个……拖累。”陈意泽终于又开口,没有看她的眼睛,却全身透露出面对路以柠经年不变得诚恳,“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管我,小学管我,初中管我,高中了还是管我。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模糊了一层我和你的关系,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那是喜欢,是爱情的那种喜欢。后来段子琛慢慢在我们的小花园里面生根发芽,我看着你们的相处,我才恍然,或许是我狭隘了。
“照顾与被照顾之间在亲近朋友上是普遍的,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也能展示给朋友,很多幸福来源于爱,我发现我不是喜欢你,我是爱你——咳咳,就是,像是家人那样的……
“我发现段子琛为你做的、和你做的、你们相处的关系、模式我做不来,也不是我想要的,你们处在恋爱关系中很好,可就是很好,我才觉得,你已经谈恋爱还总要分心来管我——我那个时候太他妈蠢了,把对自己的厌恶转移到了你身上,我,我挺恶——”
“行了。”路以柠打断他,挤出一个笑,“好尴尬。”
话毕,陈意泽原本就因为难为情涨红的脸瞬间又一次蒸发。
“段子琛是不是找过你。”路以柠这样问。
“你怎么知道——不是,是,唉,不对……”陈意泽头手并用,“哎哟,就是他来早了我,但是刚刚那些话都是我自己说的。”
她倒是神色不变,讽刺:“料他也说不出这么烂的话术。”
陈意泽:“……”
“那既然如此,之前他们总嚷嚷叫段子琛请客吃饭,你包了,没意见吧?”
“我可以有意见吗?”
“不可以。”
“哦。”
“哎呀!你怎么没有关水龙头——溢出来了!”
“啊?哦,忘了……”
最后饭局定在了周五。下午年级老师去开月考总结研讨会,连着三节自习课,各个班都闹翻了天。
“哇靠!joker!”路以柠一把将牌甩在地上压住那个梅花2,手里还抓这一张牌,嘴里得意扬扬,“洗牌吧洗牌吧,我这稳赢啊!”
“你很牛啊,但是——”陈意泽弹跳起来一把扔下四张牌,狂笑:“四个j!哈哈哈哈哈!”
“操!陈意泽,你是不是出老千?!”江延手里还抓着七七四十九张牌,一脸震惊,“滚啊!”
“哎呀!我就一张牌了,为什么不让我赢!”路以柠咆哮,指挥旁边的人,“快!段哥给我把他给炸了!”
“段子琛就剩三张牌了,炸个屁啊!”
“凭什么不能炸,万一有王炸呢?”
“你已经出了大王'!”
“那我收回去?”
“死开去!”
段子琛合上牌,淡定说“要不起”,示意陈意泽继续出牌。
他的牌合成一沓,看不出几张,出了个6。
段子琛看了路以柠一眼,挑了张10打出去。
结果路以柠一脸悲痛的说;“不要。”
唐逾静站江延后面,说;“你是换战略打算让段哥赢啦?”
“是啊。”
“不要脸。”
“……”
段子琛将信将疑地看她又拒绝了一张“Q”。
最后,牌局以段子琛一张小王和一张“2”,一举夺魁。
江延退位让贤。唐逾静一边嘲讽输出,一边整理牌局。
“你还剩张什么?”段子琛瞥她手里那张“宝贝疙瘩”。
路以柠羞涩的笑笑,缓缓揭开手,上面赫然印着一个“3”。
段子琛;“……”
你这牌想怎么赢?
“大意了,谁知道那小子还留了个炸弹——”
新一轮牌局开始,路以柠把牌丢给江延,去了趟洗手间。
南方的教学楼视野开阔,从班级出去,能够看到高高的天空缀着一两缕云,远处的小枫树在抽芽,桃花开成一片。
不过,明明五分钟前还闹哄哄教学楼安静了不少,路以柠心想:这群人还吵累了?
等洗完手再回教室,整栋教学楼是彻底没声了。
路以柠顿感不好,冲到教室,和教导主任打了个照面。
再一看,主任身后还跟着段子琛四人,而那幅牌现在一溜烟被主任攥在手里。
“老师去开会你们就在这打牌,成何体统?!”
路以柠被吓了一跳。
“你们班班长呢,怎么不管?班长是谁?”主任一转身,环视教室。
路以柠吐了口气,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走过去,说:“老师,是我。”
“你们班有人打牌,你知不知道?管了没?”
“对不——”
“老师,她不知道。”唐逾静打断她,冲她疯狂眨眼,“她去办公室填资料了,刚刚才回来。”
主任听罢,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她一副羞赧的样子点头。
“就算没有班长,你们高二马上高三的人了,还没点自觉性!成天要别人管才有用!不要以为家里有钱就可以虚度光阴,以后你后悔都来不及!太不像话了!”
他们几人忙不迭应着“是”、“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
“还有你,段子琛!我记得你成绩很好吧,怎么也玩这些?还带着别人一起玩,现在玩的开心吧,以后没出路,只能去那些农村里,混在麻将馆里玩起不想玩!”
教导主任一番慷慨陈词唾沫横飞,段子琛应着,最后他还不满意,大手一挥:
“你们几个打牌的拿着扫把,去校门口把落叶扫了!”
“好的,老师。”
一番动静过后,路以柠右边的座位都空了,心里想着那几个人扫的怎么样了,犹豫着要不要去帮忙。
或许在扫地,好几分钟都没人回她的信息。她又在群里问了一遍,这才得到段子琛回复的一张图片。
点开一看——
哪有什么落魄扫街四人组,什么日暮落野图,有的只有欢乐烤肉图。
“……”
〔吃柠檬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微笑.〕
〔有点酸:有两个饭桶说饿了。〕
路以柠愤愤敲字:我说你们四个都是饭桶!待会我和小竹竹就把你们都暗杀了!
〔有点酸:不要。小猫卖萌.JPG.〕
〔吃柠檬吗:……段子琛,你好恶心。〕
〔有点酸:哦。高冷.JPG.〕
“……”
在校门外等程黎时,路以柠意外碰见一个人——唐逾静吐槽过的那个“万年老三”。
“哟,这不是路以柠站长吗?落单了?”那男生挤眉弄眼,她瞧了,只想给他一拳。
她往旁边挪动两步,不欲理他。
那人倒不恼,继续用他那副油腻的公鸭嗓说:"听说现在是段子琛的小女朋友。”
路以柠撩了撩眼,还是没理他。
似乎觉得被拂了面子,他又有些阴恻恻地笑,斜着眼睛问:“你们睡过了吧,他技
术怎么样?操,得你爽不一爽?"
“你恶不恶心?"路以柠满脸厌恶地打断他,"关你什么事?"
"他床上是不是——"
"滚。"
"你不知道吧。”他换了个话题,"其实段
子琛他哥同性恋,小心你也被同——"
路以柠终于忍无可忍:"你是不是他妈们有病?你缺爱啊,天天议论别人家的事,怎么生怕自己打光棍是不是?你当年人类进化没完全还有三头六臂和大脑没开化啊?还么爱管,跟只鸭子似的叫个没完——”
像没料到路她会回击似的,他眼神呆滞几秒,眼看就要恼羞成怒,路以柠也是一腔怒气直冲上来,右手一甩,将书包砸了过去。
"你能不能滚!"
书包应声落地,不等他惨叫完,又有一人朝他左脸砸了一拳,一膝盖顶住他肚子,终于撑不倒在地上喘息。
这人是谢许珩。
路以柠往四周看了有,毫不意外地在一两来外看到了会长。
"我要是再从任何人嘴里听见这件事,全算你头上,这只手也别要了——”谢许珩掐住他的脖子,声音狠戾,手臂上青筋暴起,像下一抄就可以毫不犹豫让下面这个面色憋成青紫色断气,"你以为你家那点小产业算得了什么?给段家塞牙缝都不够,你知道段家对这件事什么态度,不怕死你就试试。”
路以柠看他手劲渐松,周围也越来越多聚过来,于是上前重重踹了一脚,说:"走了,谢许珩,他身上有股臭味。"
过了数秒,来人站起,和她一起走出了人群到会长那去。
“你去找段子琛?我送你。”谢许珩似是很不爽,神情虽然缓和了不少,但比平常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相去甚远。
“不用了,我在这等我朋友,刚才谢谢你了。”
路以柠看见街对面停着一辆宾利,车牌号有点眼熟,猜测是他家司机在等他。
他没理会他的道谢,也没问别的,见她有些拘谨,没强求,放她走了。
他们定的是一家网红烤肉店,人很多,要不是提前逃出去,估计也排不到位置。
她俩到的时候,服务员正在开火。
路以柠书包被段子琛接过去。
“怎么沾了这么多灰尘?”他往包里抽了张湿巾出来擦,示意他先坐着。
“哦,走在路上不小心甩地上去了。”
即使是临时编,路以柠也一脸自然,没露出一点破绽。
段子琛听了之后,觉得是对方能做出来的事,便也没怀疑。
“诶诶诶!你俩干嘛呢你俩?怎么一见面就讲悄悄话的?”江延放了片生菜,在烤肉板上爆出“滋啦”声响。
“你们在离开我和小竹竹的半个小时里,不知道讲了多少悄悄话!”
“就是。”程黎把唐逾静面前的肉拿走了,“罚扫的时候是看见树叶,所以饿了?一个两个都是饭桶。”
“唉哟,有本事你别吃啊!”陈意泽趁她不注意,直接把刚烤好的肉夹走了。
“我靠,你要不要脸?”唐逾静嘴上在谴责,转手就戳走了剩下那一块。
程黎:“……你们死了。”
路以柠懒得去和他们争,往后一靠,轻拍身边的人手臂,慢悠悠的说:“饭桶,烤吧。”
“饭桶”本人拿着夹子任劳任怨地伺候她,当起了御膳房的炊事班班长。
吃到最后“饭桶□□”实至名归扩大到“饭桶六人帮”,连残羹冷炙都没留,江延为此非常骄傲的拍了一张照,留作纪念:“光盘行动,要从我做起,彰显我们的综合素质!”
饭后分别已经八点,路以柠倚在江边的石墩等着结账的人出来。
这顿饭到底段子琛也不会让陈意泽付。
“多少钱啊,我a给你。”路以柠表情辨不出真假,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他听了笑话似的嗤笑一声,满脸莫名其妙,“你说什么胡话?”
“我认真的。”她一脸严肃。
段子琛看着她。
五秒后,路以柠破功,嘻嘻笑:“逗你玩的,你怎么可以骂我?”
她站直身体,蹭到他旁边,因着石墩子不太干净,素白的校服后沾了些灰尘。
段子琛给他轻拍干净,道:“怎么做错事,骂也骂不得,这么娇贵啊?”
“那你现在做错事了骂我,以后就能凶我,再以后就能打我!”
路以柠表现出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小嘴撅得老高。
段子琛去捏她的脸,笑说:“怎么这么可爱——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好不好?”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手顺势往下牵住他,快速走几步:“哎呀、哎呀,回家了!”
没有任何反抗,身后的人被她拉着往前走。
假日的晚上,又是上班族晚饭时间,马路上川流不息,行道熙熙攘攘,明明暗暗的灯火和天地霓虹灯相伴,一派市井热闹景象。
在起云路隔街的拐角处,路以柠停下来:“好渴啊——你等我会儿,我去买水。”
段子琛刚要说他去,就见人小跑着向对面的便利店去了。
路以柠动作很快,统共也就几分钟的间隙。
推开玻璃门时就见段子琛果真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睛看着这边,听话的要命,她不禁飞奔过去。
“怎么过马路也跑——”段子琛似乎又想到十几分钟前的对话,硬生生把后面的话憋回去了,转头看见她左手上托着的小型欧培拉,眼底化为无奈,“晚上没吃饱还是刚刚走累了?”
“咳咳,都有吧——你帮我拿一下,我找叉子。”
蛋糕被接过去,她低头翻找右手提着的装水的纸袋,只是两瓶水而已,她也找了些时间,“好了!”
再抬头时段子琛就撞进了她的笑眸,跟糖水似的。
他匆忙去打开蛋糕盖,却不见她抬手的叉子,只听“当”的一股汽声,一小蹿火苗就亮起来了——
“许个愿吧,大寿星!”
这下路以柠的笑眸里是被糖水泡着的段子琛,还有跳跃的火热星子。
“你……”段子琛愣在原地,张口哑言,“怎么……”
“哎呀!快许愿呐!”
路以柠催促,她摁打火机的手有些累了。
段子琛启唇:“希望面——”
“嘘——不可以说出来的,否则不灵了。”
是吗?好像许愿的确是要闭眼默念的,差点忘了。
如果会不灵的话,那还是默念吧。默念一定会灵的吧,毕竟老天这一年眷顾了他这么多回,那往后那么多年再眷顾一回就够了。
可是他似乎只记得默念,不记得闭眼了。
幽黑的瞳孔注视着路以柠,心里默念:希望面前这个人永远在身边。
路以柠感受到他眼底溢出来的渴望,在他吹来把火熄灭的同时,嘴里嘟囔:什么东西这么想要……
这回她是真拿出个叉子,把最上面那一块铺垫满水果的蛋糕递到他嘴边:“吃一块,剩下的我吃。”
段子琛张口,咬住,吞咽,视线却只是向下扫了一秒又粘到她身上。
“你是小朋友吗?要紧跟着大人才不害怕。”路以柠简直服气,又把右手的袋子递给他,把蛋糕拿回来,一脸得意,“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吧——”
视线终于移开,她状似不经意地挖蛋糕,其实注意力全聚在身边,心里罕见的忐忑紧张。
应该会喜欢的吧。
段子琛蹲在地上,把纸袋放在膝上,垂眼看着里面的东西。
良久,他拿出一罐玻璃瓶,那里面装满了星星,五颜六色。
“估计几千颗吧,初三就开始折了。”路以柠注意他的动向,解释,“里面杂七杂八什么都写了,有的是日记,有的是记单词顺手写的,哦——说不定还有骂你的话呢。”
她以前就是随便写写玩玩折折,没想到一攒起来还挺多。
段子琛低着头,看不出表情,而后将瓶子高高举起,在路灯下仰头端详。
路以柠也站在路灯下,他仰起的头也不知道是在看瓶子,还是在看她,还是在看路灯,反正面前的一切都透着光。
“路以柠,是把星星送给我了吗。”
她听到他这样子讲。
路以柠看见他深深的眼睛,被灯光照亮,像一潭千年的古水,在幽深的积淀后,清澈的一眼见底。
明明只是一罐很不值钱的星星,也这样珍贵吗?
袋子里还有一个带着镂空蝴蝶的礼盒,打开——
一块镶了碎钻的手表。
表盘简约大方,却隐约能看见一只趴着的狐狸在细闪着光,整体给人一种低奢感。
段子琛眸子闪了闪,重新盖住,看向她期待的眼神,嗓音略有些沙哑:“兼职了多久,累不累?”
路以柠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只含糊的说:“不累,没多久。”
段子琛安静地看她两秒,而后伸手抚着她的头顶,柔声说:“不要这样,你就只给我写张纸条,我也会很开心。”
路以柠不太喜欢他这么说,但又不想在这种时候搞得这么严肃,于是半带无奈半揶揄地告诉他:“好啦,我真的没有兼职很久,只是我的压岁钱,我的小金库全搭在这块表上了,你不喜欢也得喜欢。”
说完,她又有点忐忑,怕对方听见他的话,让他把表退了,那多难看。
好在段子琛没想那么多,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的笑起来,嗓音也染上了几分笑意:“你这是把嫁妆都给我了?”
路以柠视线飘忽不定:“彩礼吧……”
他欣然接受:“那你要对我负责,我非你不嫁了。”
这条街背离主干道,树影婆娑,人迹寥寥,把起云路的热闹隔的很远。
他们一个仰视一个俯视,电火石光间,路以柠似乎被击中,弯下腰来凑近。
几乎是瞬间,段子琛就半跪下揽住她的腰,吻上去。
路以柠闭眼感受他紊乱的气息,右腿压在面前人膝盖上,搂住他脖颈,感到莫名的安心。
段子琛的唇舌与她交缠在一起,席卷了刚刚奶油的香甜,那股熟悉的兴奋感与窒息感又一同扑来,却让路以柠抱得更紧。
分开时,路以柠说:“下次让他们一起给你过生日,好不好?”
“好。”
路以柠人都还没站稳,又想起什么似的拉开书包,掏出一串钥匙放他手里,说:“谢许珩说,以后要和你一起驰骋西山。”
段子琛沉默几秒,吐出两个字:“真混。”
路以柠听了想笑,又听他一本正经问:“刚刚许愿,我没闭眼,会不会不灵?”
“你知道你没闭眼啊?我以为你梦游呢。”
她说完,又想起先前他那眼神,或许真的很想要吧,否则也不会这么执着,于是又说:
“放心吧,我运气向来很好,分你一分,盖住老天的眼睛,他就不知道你没闭眼了,会灵的。”
真的吗?真的会灵吗?
你都这样承诺了,那就是真的吧。
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