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衙,周棠让人去叫老肖。
老肖接了周棠给的鱼竿,从缸里钓了两条巴掌大鲫鱼出来,刚把鱼送去厨房,打算让厨娘今晚给少爷添碗汤。一转身的功夫,又被周棠叫了过去。
“少爷,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你让人跟着衙门的捕快,一起去何家看看情况,查一下何正到底是怎么死的。再仔细查一下何正的妻子,看她是否真的与人有首尾。”
“是,老奴明白了。”老肖神色郑重,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叫了人过来。
正常情况下,县城里出现人命案,作为一个县令,哪怕很闲,也该表现出勤政的样子。
然而周棠却连装都不肯装,作为下属的赵文江却不得不在前面替他盯着。
衙门的人去的快,回来的也不慢。
王捕头让手下带着何正的尸体回来,让仵作检查。随后他走进县令大人一贯的办公场所,谁知不见县令,却见县丞大人在里面。
“大人。”王捕头赶紧给赵文江躬身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赵文江从公文中抬起头,“可查到了什么?”
“经属下探查,何正确实是被人刺死,不过还不能确定是其妻子王氏所为。至于王氏,据邻里所说,平日确实不太安分,有人曾见过她与男子私会,何正死亡当晚,邻里都听到他们在争吵。”
赵文江目光微沉,“王氏区区一妇人,如何有力气杀死成年男子?况且,邻里之间的闲言碎语,只能听听而已,不能作为证据。王氏为何家生儿育女,怎能随意诋毁她的名声。”
王三顿时领会了赵文江的意思,当即改口道:“大人所言甚是,那群贱民恨不能把事情闹大,他们的话不足取信。”说罢,他抬头看了眼赵文江,“那……属下是否还要寻找王氏踪迹?”
“既然案件与她无关,要不要寻她就看她家人的意思吧,说不准贼人害死何正的同时也把她绑走了呢。”
王三回忆了一下在何家的调查情况,家中值钱的物什都已经被拿走了,还有一些王氏的衣物,显然王氏是自己离开的,并非被人强迫。
不过……既然赵大人这么吩咐了,他自然不会违逆。
只是,县令大人那边能交代过去么?王三对新上任的这位大人不是很了解,心中忐忑。
见王三仍然站在原地,赵文江皱眉看他,“还有何事?”
“大人。”王三压低声音,“县令大人那边……”
赵文江摆摆手,“无妨,些许小事而已,我会将调查结果如实告知大人。”
第二日,周棠见到赵文江的时候,状似随意地问了句,“昨天那个案子查完了吗?”
赵文江赶忙道:“大人,已经查出结果了?”
“哦?”周棠眼中露出一丝惊喜,“这么快就查完了,那个王三还挺能干。”
“全靠大人提点。”赵文江赶忙恭维道。
“说说,杀死那个谁的,是不是他娘子?”
赵文江摇头道:“并非他娘子,而是外来匪人,知晓那货郎家中有银钱,半夜翻墙进入何家将何正刺死。”
“这么说,那何田氏是诬告?”
“这……”
赵文江稍一迟疑,周棠已然拍案而起,“岂有此理,竟敢戏弄本官,本官必要把她拖回来打上三十大板。来人,去把何田氏给我抓回衙门。”
“大人,等等。”
“是。”
还没等赵文江缓过劲来,门外已经有人应了一声,显然是去抓人了。
赵文江简直一脸懵逼,怎么就诬告了?还要打三十大板?壮年汉子都承受不住,放在一个老妇身上,岂不是要人命。
他没想到,这位大人是如此混不吝的性子。
事实上,他没想到的多着呢。
去抓何田氏的衙役自然不是衙门的人,而是周棠带来的两个护卫。两人穿着衙役的衣服,去了何家也不敲门,一脚踹开大门进屋就把何田氏抓了出来。
何田氏如何见过这阵仗,连忙大声呼救起来。
那两人把她拽到了院子里,也不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院子中间对她道:“县丞大人说了,何正被杀一案乃是匪人作案,与王氏毫无干系。何田氏诬告儿媳,且败坏王氏名声,特带回衙门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从何田氏喊人的时候,周围就已经聚集了不少老百姓,听完这两个衙役话,围观的人都面面相觑。
住在何田氏旁边的一户人家正站在院子里踮脚往何家瞅,听到喊话,这家的妇人顿时气道:“王氏与人通奸我们家家户户都知道,那等不守妇道的女人哪有名声可言!”
如果不是这两个衙役说的太离谱了,他们这些当邻居的根本不想掺和此事。
大家原本都以为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何正死了,王氏卷着家财失踪了,就算不是她杀的人,肯定也和她有关。
谁知道,这两个衙役上来不但说王氏无辜,还要带何家的老太太去挨板子,这不是让人去死吗!
有一个人带了头,其他人顿时群情激奋起来,大家喊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谁捡了石头朝两个人扔了过去。
两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这是县丞大人的命令,你们若是阻挠办案,就把你们都抓回衙门去!”
“什么狗屁县丞!赵家什么德行大家谁不知道。”人群后,突然有人喊了这么一声。
然后立即有人跟着附和,“赵文江就是个小人,伪君子!”
眼看着大家都骂起了赵文江,两名衙役扯着何老太夺路而逃,后面还跟着不少百姓。
两人把何田氏带回衙门后,把人交给了守门的衙役,说是县丞大人指定要抓来的人。
门口的衙役不敢耽搁,赶忙押着何田氏进了衙门。
那两人进了衙门后,身形极快地避开了所有人,回到了后衙。他们回到屋子里,换下衙役的衣服,洗掉了脸上涂抹的痕迹,俨然变成了两个容貌完全不同的人。
门外,老肖敲了敲门板,“事情办得怎么样?”
“不负大人所托。”
老肖满意地溜溜达达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