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在此刻井喷式增长。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啊这……谁懂啊】
【起猛了,看见荆棠和宁雨霁在这联手互保呢】
【棠棠好美呜呜呜】
【所以凶手是宁雨霁?】
【不好说,以前也出现过替凶手顶罪的,如果皇后真的是中毒,我觉得宁的行动有点矛盾在里面】
【我还以为要光速完结了呢】
【不会啦,没有棠姐出面狗导演也会放水的,不然没法拍了嘛】
苟导确实在兢兢业业放水。
他刚刚也很着急啊!宁雨霁没事认什么罪呢?都不挣扎一下的吗?
他本来要安排皇帝强行看在往日情面给贵妃一个机会,现在有人递来台阶,立刻麻溜的下去了。
至少荆棠的脸足够有说服力。
皇帝都不禁看得呆了,回神后尴尬地咳嗽一声,重新端起架子:“有什么话……嗯,你说来听听。”
他的怒气被这么一打断,也发不出去了,语气和缓许多。
荆棠松了口气。
她原本只是跳出来吸引火力,没料想这招效果比想象的要好……皇后可刚死没几个时辰呢!
荆棠知道皇帝好色,否则也不会用偶遇这么简单的方法搏出位,但真没想到他能这么……
这对她倒是有利条件。
“奴婢愿为贵妃娘娘证言。”
荆棠迎着皇帝的视线,装作羞怯地颤动眼帘,却依旧大胆直视他,声音柔婉但语气坚定。
她坚定地开始胡说八道:“奴婢送完膳,并未立刻离开浮香榭左右。而是……在附近稍作等待。”
说到这里,荆棠狠狠心回忆当时水里发生的事,雪白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更显明艳动人。
她用那种目光欲语还休地看向皇帝,见对方明明已经挪不开眼,还要故作正经地点头示意,就知道他领会到自己的言下之意。
荆棠继续说:“奴婢就是在那时遇见了园中游水的贵妃娘娘。”
皇帝:“哦?贵妃。”
他投以询问的视线,荆棠立刻光明正大地跟着看过去。
“……确有此事。”
宁贵妃还是那么平静,但从她收敛的眉眼,和细微迟疑的回应里,荆棠敏锐地察觉她不怎么高兴。
呵,你也知道被迫和人打配合有多难受了吧?
荆棠想着,正要转开眼继续她的表演,就见宁雨霁微微侧过脸,目光触碰的短暂时间,那双明澈的眼眸里波光摇动,眼神很是复杂,却显而易见含有淡淡的忧心。
荆棠一怔。
像是突然自水底咕噜噜浮起一串气泡,她被那莫名的心绪打断,差点衔接不上原本的思路。
……真不该看她。
荆棠别开眼,定定神继续道:“奴婢记得清楚,碰见贵妃时,尚且能看见皇后娘娘端坐于浮香榭中。”
这是纯粹瞎扯了。
她最后看见皇后的身影,还是对方在浮香榭玩深蹲……现在想想,那可能是皇后正毒发倒地。而她目击皇后倒下到宁雨霁出现的时间,足够水性好的人在两边游个来回了。
但问题来了。
这也是荆棠没想通的地方:“浮香榭不过方寸,又宽敞通风,皇后娘娘始终身处其中,假如在那时借水路去投毒,该怎样不被娘娘发现?而若是在此前投毒,又何必多此一举,半夜入水惹人怀疑?因此奴婢以为,贵妃娘娘不会是凶手。”
乔蔚忍不住掐着嗓子说:“可能她是去销毁罪证呢?”
荆棠不料还有跳出来搅局的,定定看她一眼,挂起营业式笑容:“公主殿下,您要这么说,你我的嫌疑也都洗不脱了。”
所有人都有可疑的地方,干脆手牵手进牢里受点严刑拷打?
乔蔚在她的眼神里闭起嘴。
皇帝沉吟片刻:“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贵妃,你方才为何什么都不说?”
荆棠也半真半假地劝说:“是啊贵妃娘娘,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您不必替我遮掩……”
你最好顺着我的话说!
在她紧迫的视线里,宁雨霁没能继续保持沉默。
她显然很有学习精神,静静地抬眼凝视皇帝:“那陛下又为什么,只凭婢女三言两语,就要疑心臣妾呢?”
贵妃娘娘容颜清丽,盈盈眼波微动,就如梨花带雨,自然流露出几分脆弱情态。
这演技,举重若轻。
荆棠甘拜下风。
皇帝也大为动容:“爱妃,你怎能这样误会朕?朕当然没有疑你,只是事已至此,不将真相调查清楚难以服众啊……唉,朕也头疼得很!”
“朕思来想去,既然你们都身负嫌疑,难以洗脱,不如这样……”
皇帝拍板定案:“就允许你们两两成组,彼此监督,限时三日之内,查出真凶!”
荆棠:“……”
荆棠:“?”
啊?这皇帝有毛病吧?
就连一直波澜不惊的宁雨霁都被这个离谱发展震住,但她也是最快回神的:“是……臣妾遵旨。”
【我会被棠姐的眼神笑死】
【表情包预定】
【合影!这是不是宁老师第一次情绪波动这么明显哈哈哈】
【不,第一次是在水里和……】
【和荆棠接吻!】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这事是过不去了吗?】
【粉丝放心吧,那个炸裂名场面会永垂娱乐圈史的R.I.P】
【前面夺笋哪红红火火】
在弹幕的欢声笑语里,皇帝宣布这个决定后,也不管几个嫌疑人是怎么想的,差侍卫把他们分别送走。
当然,是两两成对。
荆棠跟着宁雨霁回永乐宫。路上有侍卫看着,她也还在回味皇帝这手离奇操作,两人一路都静默无言。
等到宁贵妃的寝室,只剩她们两人。荆棠终于憋出一句话:“……真是荒唐。”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宁雨霁轻声道:“去岁大雪,陛下与皇后巡京郊,见百姓衣衫简薄,却笑言‘乡野之民,不知整衣冠’。再几年前,也曾在同宗兄弟办身后事时大兴歌舞……陛下惯于这般行事。”
荆棠能明显从这番话里听出她对皇帝的不喜,不由古怪地看她一眼。
这是我能听的吗?
“其实这样也好……”
要是正经皇帝,刚刚那个情况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进去吃牢饭。
荆棠深觉庆幸。同时有点残余的恼意作祟,让她故意说:“娘娘您说是吧?假如陛下明察善断,哪能让我胡说八道一通就轻易了事。”
宁雨霁:“……”
她目光微微闪烁,没有正面接这句话,只是说:“今夜确实波折,想必你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
宁雨霁不回避还好,这话一说,瞬间让荆棠生出几分较真的火气来。
怎么,你自己不辩解,差点真要被拿下问罪了,我为你解围,连句应付我的解释都不配听吗?
荆棠呵一声:“娘娘说笑了。做奴婢的哪能顾自己休息?您坐,我来倒茶,我还能为您守夜,只要没人想不开去向陛下自首认罪,咱们面对面的时间长着呢。”
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说着就要去提茶壶,被宁雨霁轻轻按住手背。
“我知道了,是我不好。”
柔软的指腹稍稍用力,荆棠抬眼看她。宁贵妃被这么阴阳怪气地挤兑也不见气恼,反而轻挽衣袖,从她手里拿过茶壶,给她沏了茶,柔声细语地说:“我向你赔罪?”
茶壶里的茶水有宫女常换,此时还带着热气,氤氲茶雾湿湿柔柔地缠上来,瞬间扑灭荆棠小小的恼意。
她挣扎着不松口:“不敢当。我有什么需要娘娘赔罪的?差点没命的也不是我。”
宁雨霁就说:“是为失信致歉。原本说好调你来永乐宫,结果却没能守约,还险些带累你。”
话说到这份上,荆棠也实在没有再抓着不放的理由了。
继续追究下去,难免涉及到更深的隐秘——皇后究竟是不是宁雨霁杀的?她半夜在御花园里游来游去到底是因为什么?
荆棠自觉她们还没有互相信任到那个份上,如今是形势所迫,暂且乘的一条船罢了……
她冷静下来,甚至觉得自己刚刚有点脾气上头,实在不好。
这不是耍性子的时候。荆棠接过茶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贵妃娘娘,我有点情急,不要见怪。但我也想知道,难道再碰到这样的情况,你还是不做任何辩解就要认罪?哪怕是走到南墙跟前,也要撞一撞才知道有没有出路吧!您要是这样,我可真不敢在您手底下做事。”
别刚到永乐宫,第二天就告诉她贵妃没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宁雨霁微微沉默。
她忽然说:“……荆棠。”
好似雨打清荷,这两个字被她念出来,有种奇异的韵味。
荆棠后知后觉,宁雨霁此前还没正经喊过她的名字。否则她不会对这个读音有现在这样……陌生的紧张感。
宁雨霁说:“倘若你所求只是平安富贵,有没有想过出宫去?”
荆棠茫然:“什么?”
宁雨霁解释:“宫中每年都会将到年纪的宫女酌情放出宫去,在其中添上你的名字并不困难。我在宫外还有些许私产无人打理,交由你做点小生意,保证衣食无忧总是够的……就当是报答你方才的援手。”
荆棠有些怔忪。
她还真没想过自己能有出宫这个选项。年龄不到是一方面,另外也有在外没有安身之处的缘故。
宁雨霁话里那种当家做主的自由瞬间感染了她……但也只有一瞬。
因为这是纯粹的好意,荆棠没有说什么难听话。她实话实说:“贵妃娘娘,您觉得外面世道如何?要不是实在没法,我干什么卖到宫里来给人当奴婢。”
做生意?她一介独身女子,也没有宗族,生意做不做的成另说,能不能保证性命安全才是要紧事。
宁雨霁说不出话了。
她们在桌边对坐。宁雨霁的眼睫轻轻垂落,分明没什么表情,却莫名透着股失落。
也不知道贵妃娘娘总是操心她的前程干嘛。说是酬谢,但总有种希望她走回“正道”的意味……
荆棠察觉这点,心底就浮起淡淡不快,比起反感,更接近于得不到答案的浮躁——管这个做什么?难道你心善到还要纠正别人的思想教育?
她看着宁雨霁轻抿的嘴唇,和仿佛笼罩着淡淡雾霭的眉眼,试图在其中找到想要的蛛丝马迹。
“娘娘。”她刻意提醒,“您要是真想感谢我,不如早点将这事了结,让我在陛下那卖个巧。”
“……非要如此吗?”
“难道您还舍不得陛下?”
宁雨霁微怔,轻声说:“……可能就是舍不得。”
她原本垂着眼郁郁不乐,这会儿似乎想通什么,有些恍然,抬起眼帘望过来。长夜漫漫,温柔的烛光透过薄纱灯罩,描绘出她的脸庞,澄澈的眼眸不知为何,让人心里一跳。
“所以我既想你高兴。”
她说这句话时,简直像天边的月亮在叹息:“……又不想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