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说着就要给展文逸跪下:“给点钱吧。”
我笃定了展文逸就是那只羊,一般穿越小说里那种又会打架长得又好的不是都挺有钱。
展文逸神色颇为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会觉得我有钱。”
“你看着就像是很有钱的。”
“哦?”展文逸的桃花眼被晕染出了夕阳的余韵,眉眼间都带着像是江南儿女般的细腻。
我时常觉得展文逸这人矛盾的很。
他有江南风骨,却在不经意间透出一阵好似塞北雄鹰的壮志。在一场又一场的长安风月里,我一点都看不清他。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展文逸。
“你要钱做什么?”展文逸靠近了我,这一刻,我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初次见面。
我一直固执的认为,我和展文逸的初次见面并不算第一次见面。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该是展文逸告诉我他想要邻国的皇位起,那一天见到的才是真实的展文逸。而不是之前的三皇子与六公主。
看着好像是我和展文逸的关系比顾久安和曹若闲要快的多,其实不然,顾久安和曹若闲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彼此最真实的模样。
而我时至今日,认识的都只是那个愿意和我打趣的他。剩下的,他想要什么他喜欢什么他不喜欢什么,我通通不知道。
逢场作戏。
我忽地想起这个词,有些难过。
“顾久安要和顾圣医回长安城,我想和她在长安境内开一家店。挣点钱。”
展文逸拂袖拿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我头发上的飞絮:“你现在是韶宁唯一的公主,你不该这么努力的。父皇最厌恶努力的人。”
我的心波澜不惊,“可是他以前也没有喜欢过展双尔,你也是个勤勉的人。”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是要装的懒散才好在朝中呆下去。”
“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韶宁以懒为荣。而且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靠近了展文逸:“长安城内我们看到的欣欣向荣不应该是一个懒得要死的国家能养出来的样貌。”
展文逸把我提溜着坐直了:“这事要从很久以前讲了。”
从哪里开始讲呢,不如从先帝与其余三国皇帝携手封印了女魔头开始讲好了。我一直觉得女魔头这个梗实在是过于老套了些。
展文逸拿扇子尾巴沾了茶水给我画地图。
“你看,这一块是韶宁王朝,长安城在韶宁的最右边。”他花了一个椭圆,“韶宁的最左边就是邻国的分界线。”
“邻国叫什么?”长得跟个竖着的茄子一样。
“江蓠。”
展文逸又在茄子的顶上花了一个麦乐鸡块,“这就是剩下的一个国家,叫罗尔巴力。”
“当年和先帝携手的不是三国皇帝吗,那加在一起应该是有四国皇帝,四个国家啊。”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先帝与其余三国的皇帝解决完共同的敌人——魔女之后,要面对的自然就是权力的纷争。
说是其余三国的皇帝多少有些不够准确,时间倒回先帝那年,天下的版图里出了韶宁与江蓠这一块是明显的祖宗留下的基业剩下的其实都是一小块一小块地方。
“当年先帝在罗尔巴力这一块,”展文逸又沾了点茶水把快干掉的麦乐鸡块加深了一点:“封印了魔女,后来就到了四人纷争。简单来说就是,罗尔巴力的统帅杀掉了当时另一个共患难的将领,一统了罗尔巴力和周边的城镇。”
四个人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如果不出现一个制衡,下一个被吞掉的迟早就是自己。
“先帝立下盟约,自我辈起韶宁人世代以勤劳为耻,绝不争抢他国领土。最终因为韶宁的退让得以和江蓠携手暗中拦下了罗尔巴力的南下。”
我理了理:“所以就是,韶宁皇帝以懒为躲闪伪装求全吗?”
展文逸俊秀的侧颜显得柔和又多情,“或许先帝那时,是这样。但到了这一代,谁也讲不清楚。”
我能理解。先帝下次旨意的委屈求全离不开时政,但是韶宁境内近几十年的安康给人民以舒适的环境。
太过安全的环境,人就会变得懒散起来。试想一下,这个道理就好像我要是有几十亿家产等着继承,我肯定天天在家瘫着混吃混喝间接性等死,为什么还要努力。
韶宁也是这样。祖辈留下来的基业,够生活了。
“那你为什么想要邻国的皇位?”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展文逸了。
他目光沉沉的看我,此时整个人竟生出一股凛冽。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在安逸的环境下长大的呢?
“因为韶宁的皇位,给谁都是一样的。”
我不是很理解。以我一个现代人的眼光去审视,哪怕是给小屁孩还是给大皇子都该是有天壤之别的。
或许对于民众来说,不过是换个统治者的差别,懒散的生活不会有差。但是我不信,我不信韶宁的皇位有这么惹人嫌弃。
“再懒散的地方,再安逸的地方,只要有权力的更迭都该是有暗流涌动的不是吗?”
展文逸没有回答我,为什么韶宁的皇位给谁都是一样的。他只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罗尔巴力或者江蓠的皇上,你会做什么。”
“我会做什么?”这话把我问住了,“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动手他们也会想着要韶宁的土地吗?可是不是说,韶宁人太懒了不爱要吗?”
“那都是说辞,皇权的更迭没有谁可以打保票的。”展文逸的脸看不出一丝情绪,我觉得陌生的很。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帮你要邻国的皇位?退一万步说,我不过是个要嫁过去的公主而已。”
暮色开始下沉,没有点起油灯的室内变得有些昏暗不明。秋日的傍晚,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怎得,我竟然听见了蝉鸣。
蝉从土里鸣叫的日子不过半个月尔尔,但是它们为了钻出土壤见到日光往往要在地下潜伏几年的时间。我记起那年不知道是我哪个生物老师的话,蝉是世界上寿命最长的昆虫,可是它们一生的大多数时间是在地下度过的。
我很不合时宜的走神了。应该是我初中那个生物老师说的吧,高中的生物课我不是在走神便是在犯困。一同被我想起来的,还有我读书那年英语老师说,我们学校外面的曾经种了满满一山坡的梧桐树。
风吹过,大片大片往下落花的时候,老师和学生都不上课了,静静的等五分钟看花落。
可惜,我没见到梧桐花落。我入学那年,那片梧桐已经是砍的干干净净了。也是我初一入学那年认识的顾久安。
匆匆一晃,七八年的光景就这么过去了。
顾久安要和顾圣医回长安城了,我又要和另一行人踏上看上去不怎么平静的南剑州。诶,怎么就把日子过到今天这地步了。
展文逸像是发觉了我的不认真,他身上不知哪里跑出一阵轻佻放荡的意味来:“在想谁呢?”
“想你呢。”我不再想那些过去了许久的日子。
展文逸鬓边跳出一缕碎发,显得他的脸一下生动起来。“我就坐在这你都不看我,撒谎。”
“那有如何咯。”
“为什么非要开个店呢?”
“人总要靠自己留一份出路吧。”
暮色沉得彻底,杏儿在门口喊我:“主儿,该用晚膳了。”屋内一片漆黑,展文逸的轮廓我都看不见。
我只能听见他轻轻的一声叹气,轻的像根羽毛在挠我。他说:
“要是你不是这样的人该有多好。”
我没有接话,一时间没有绕过来他想说的是什么。他自顾自的把话接下去了:“如果你没有生的一副这样让我喜欢的性子,那我就可以好好跟你谈利益往来了。”
这样凉的天气里,我竟然生出一股子燥热。
真奇怪啊展文逸,我们在见第三面的时候就可以亲吻,现在却像是一对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