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澄睁开眼睛时,四周重回夜色的怀抱,她此时平躺在床上,猛地坐起身,胳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随着嘶的一声闷哼,一旁传来翻身的响动。
“学姐?”吴樊祐打开床头灯,坐到了床边,脸上写满关切。
他们已经回到了客房里,房中与入睡前没有丝毫改变,但俞小澄身上的衣服和胳膊上的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梦境中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俞小澄想起什么,摸了摸耳朵,发现耳机已经不知所踪,在床周围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耳机掉落的踪迹。
一眼瞥见床头柜上多了从未见过的摆件,两个拇指大的瓷娃娃摆在一起,女童扎着两条小辫蹲在地上哭泣,男童顶着瓜皮发型站在一旁抚摸着女童的脑袋。
“招财进宝?”俞小澄伸手拿起瓷娃娃仔细端详,精雕细琢的外观的确和招财进宝一模一样。
吴樊祐上前看了一眼,嘴巴微微启合,愣了两秒,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只是一瞬,又换作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随口问道:“这又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屋子里有这玩意儿。”
俞小澄手指在两个栩栩如生的瓷娃娃头顶抚过,低声说:“梦境里遇到的守护神,这个叫招财,这个叫进宝……”
“哦,原来如此,也许学姐找到隐藏道具了。”吴樊祐并不意外,会心一笑,动作轻柔地合拢俞小澄的手指握住瓷娃娃,让她将其收好。
俞小澄顺从地将瓷娃娃揣进衣服口袋里,手指触到硬物,摸出来一看,是6枚金币。随即又想起自己还穿着吴樊祐的外套,而吴樊祐只穿了一件宽松T恤,顿觉不好意思。
“呃,不知道旅店里会不会有多余的衣服。”
“学姐是嫌弃我,还是嫌弃我的外套?”吴樊祐立马摆出一副受伤的可怜样。
俞小澄一愣,急忙摇头解释:“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呃,嘞个……就是……就怕下次再发生相同情况,你没衣服穿了……”
吴樊祐被她清奇的理由成功逗笑,看了看手表,距离凌晨4点还差10多分钟,随即用客房内的座机播了一通电话。
俞小澄不知道他打给谁,只听见他对着话筒简单提了三个要求,一是女生的换洗衣物,二是急救箱,三是叫早服务。
俞小澄简直难以置信,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外出度假,住进了一间普通的酒店,若不是胳膊上的伤随时在提醒着自己,她都要以为之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了。
带着疑惑,她紧盯着吴樊祐,盯得放下话筒的吴樊祐一头雾水。
“怎么了?”吴樊祐摸了摸脸,“看上我了么?”
俞小澄简直想给他一拳,治一治他这不分场合乱开玩笑的性子,奈何她没那么大勇气,只能轻声叹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本是很寻常的事,可放在这间处处非比寻常的旅店里,便显得尤为怪异。
俞小澄警惕地盯着房门,坐在床上没有动弹,而吴樊祐若无其事地前去开门,被他的背影挡住,俞小澄看不清黑漆漆的门外站着什么人。
片刻后,吴樊祐一手提着急救箱,一手抱着换洗衣服走了回来。
整个过程太过平常,因此令俞小澄万分震惊,她没想到还能如此操作,可吴樊祐又是如何知晓电话服务的呢?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类似客房服务的提示。
正当疑惑时,吴樊祐已经回到床边坐下,将衣服放到一旁,先打开了急救箱,从里面找出碘伏消毒棉签和医用无菌敷贴,打算帮俞小澄处理伤口。
俞小澄脸色微红,赶紧拒绝吴樊祐的帮助,拿上棉签和敷贴还有衣服就钻进了卫生间。
脱掉外套,解开止血用的床单布条,用清水重新洗净周围残留血渍后,她才用碘伏棉签消毒。
伤口不算太深,无需缝合,血也基本止住,只要不感染应该没有大碍,过段时间自然会愈合。消毒完毕后,她又贴上无菌敷贴,然后换上衣服。
看着镜子,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嘴里嘀咕:“你是对谁都没有界限感?还是对我的性别认知有误?”
这时才发现,换上的衣服竟和自己原来的衣服一模一样。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涌上心头,她拿上吴樊祐的衣服走出卫生间,想与他聊聊,可出来时发现外面那个心大的人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俞小澄不便打扰,只得压下好奇心,将吴樊祐的外套叠好放在他床头,无奈地回到床上。
望着天花板回想着一整晚的经历,感觉很奇妙,胳膊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向她诉说着梦境的危险,可她并没有开始时那般害怕了。
耳机不知所踪,她猜测梦境道具大概只能带进一个梦境,一旦带进去后就带不出来了,所以陈奇他们才会不断刷金币去兑换新的道具。
如果不是吴樊祐帮她讨到那副耳机,她估计也没那么容易通关梦境,意识到道具的重要性,忍不住摸了摸兜里的金币。
那6枚金币和招财进宝一起,静静躺在她兜里,不知下一次的梦境又会遇到什么离奇的事,但兑换道具一定是不得不考虑的事。
想着想着,昏昏沉沉的睡意袭来,意识变得混沌,她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被电话铃声吵醒,她听到隔壁床的吴樊祐翻身接起电话,嘟哝了几声后挂掉了电话,然后敲着她的床喊了几声“学姐”。
俞小澄从床上坐起,揉了揉脸,缓了好久才清醒,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揉脸时拉扯到胳膊居然没觉得疼,她用手捏了捏伤口处,当真没有痛感。
她拍着胳膊感叹着自己身体素质之高,受了刀伤居然睡一觉就没感觉了。
她忍不住挽起袖子,揭开无菌敷贴,打算看看伤口情况,可这一看吓了自己一跳,敷贴覆盖下的皮肤哪里还有伤口。
“我这伤……几个小时就愈合了?”俞小澄挠了挠头,一脸迷惘。
吴樊祐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下了床,似乎觉得并不稀奇,说这可能也是梦境的规则,在梦境里受的伤,可以通过睡眠恢复健康。
“那死了的人呢?”俞小澄小声问道。
吴樊祐脸色一沉,说:“死了就真的死了。”
俞小澄感觉心里堵了一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或许在看到自己身上伤口消失时,抱有那么一丝幻想,梦境终究是梦境,并不能影响现实。
当这种美好的幻想被吴樊祐的话击碎后,她没有再多想,简单洗漱一番后,在9点前一刻走出了客房。
走廊里,陆陆续续走出几个人,以陈奇为首,满脸不屑地路过二人身旁,只听陈奇阴阳怪气地招呼道:“哟,可以啊,居然还活着,是哪个高手指点你们啊?”
正在这时,旁边的房门咯吱一声打开,张尧从里面走了出来。
“哼,原来是四眼仔,希望你们今晚也同样好运。”陈奇说完,带着一脸奸邪的笑,招呼着身后三个女孩子往电梯口走去。
张尧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向雏菊房的方向张望,焦急地问:“看到苒姐和烨哥了吗?”
吴樊祐摇了摇头,指了指楼梯间方向:“说不定已经去吃早饭了。”
经他这么一说,张尧关上房门,快步往楼梯间跑去,似乎想第一时间确定两个同伴是否安然无恙。
俞小澄和吴樊祐到达三楼餐厅时,张尧已经找到禾苒,两人坐在一起,埋头吃着早餐,脸色看上去有些异常。
俞小澄二人挑选了食物,然后走到张尧那桌坐下,张尧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拒绝。
“你们还有一个人呢?”先说话的是吴樊祐。
此话一出,张尧与禾苒的脸色更加阴沉,不用说,施烨昨晚必定是凶多吉少。
禾苒忽然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看上去十分难过,那脆弱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
吴樊祐冷眼旁观,比起禾苒,似乎面前的那碗馄饨更吸引他,即便对面已经哭成泪人,他也没有停下干饭的手,甚至舍不得扯张抽纸递给禾苒擦眼泪。
相较之下,张尧就体贴多了,一边轻拍着禾苒的后背安慰,一边殷勤地递着抽纸。
“咋了?与你同屋的那个老男人被你害死了?”吴樊祐看热闹不嫌事大。
俞小澄刚喝了一口豆浆还没吞下,就被她这句话惊得一口喷了出来,顾不上收拾残局,她狠狠用手肘戳了戳吴樊祐。
吴樊祐却一脸无辜地望着她,然后动作敏捷地帮她收拾了残局,又递上纸让她擦嘴,还不忘调侃道:“学姐,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对面的禾苒面色铁青,震惊得停止了啜泣,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盯着吴樊祐,拿着纸巾的手紧紧攥拳,仿佛压抑着情绪。
“不会说话就闭嘴!”说话的是张尧,他瞥了一眼远处和三个美女有说有笑的陈奇,气恼地压低了声音,“和陈奇那家伙一起能遇到什么好事,指不准又动了手脚。”
听到张尧的话,禾苒又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哦。”吴樊祐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你是说陈奇故技重施,拿施烨当替死鬼?”
张尧没有接话,眼珠一转,手肘撑着桌子靠近吴樊祐,以试探的口气说道:“吴哥,要不要考虑和我们合作,一举夺下雏菊房?”
“变得挺快,他昨天不还是你们惹不起的男人么?”吴樊祐扫了一眼陈奇。
张尧压低声音:“今天他们人数上已经不占优势。”
昨天之前,张尧三人并不是陈奇的对手,可经过昨晚,郝勇脱离陈奇队伍,而陈奇队伍中也只剩三个柔弱女子,加上吴樊祐的到来,四比四的情况下,有两个男生的他们反而更占优势。
哭成泪人的禾苒闻言拭去眼角泪水,娇声劝说:“阿尧说得对,错过今日,怕是很难再除掉陈奇了。”
除掉?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传进俞小澄耳朵里,与眼前女人楚楚可怜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违和感太强,以致于她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
“所以呢?”吴樊祐问。
禾苒瞧瞧冲张尧使了使眼色,张尧便继续说道:“今晚你只要能拦住陈奇,我们抢走所有雏菊房卡,再拉拢与他同队的任意两个女生,届时没有替死鬼,我倒要看看陈奇如何死里逃生。”
吴樊祐听完不知可否,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那今晚的雏菊梦境,你们打算让谁死呢?”
这一问,张尧哑口无言,或许是想到了郝勇,他逃避了吴樊祐灼热的视线。
禾苒打圆场道:“剩下的听天由命,不管怎么说,好歹雏菊梦境只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