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的友谊be了 第28章 破茧化成蝶（十八）

话落，客厅里喧嚣退去，只剩死寂。燕晖泫缓缓扫视过在场众人，露出一个儒雅的笑。此刻的他似重返少年，意气风发，又……蔑视于人。

“我最讨厌熊孩子了。当然，我还真没想到燕敏静你有一天也会有孩子啊！”

恶劣的笑，轻佻的语气，无法直视的轻蔑。那些话像是时间逆流而上，回到了从前。

浑身颤抖的燕敏静抱着孩子，目光如狼，狠狠的瞪着燕晖泫，似要将他吞吃腹中。

“父亲容你，但我们不欢迎你”一旁有人轻哼一声，冷冷开了口，那是燕敏静的姐姐——燕敏渝，她一向看不惯燕晖泫。

这次也不例外。

燕晖泫也将视线对准了她，似乎是在打量她的面容，然后收回了视线，没吭声。

燕惠欣站在燕晖泫的身后，听到燕敏渝开了口，出言反击道：“我们是哪个我们？你又能代表谁？呵，挺好笑的”

她也看不惯燕敏渝的样子，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叫人见了反胃。

现场的气氛更加冷滞，彼此之间的憎恶、烦躁，连一丝丝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那道由燕晖泫撕开的口子，在一句句的争吵中，扩散的越来越快，直至最后的崩塌。

“行了”

拐杖重重敲击在地上的声音，像一条法则狠狠的打在所有人心上。燕青刚罕见的发了怒，盛满怒火与疲惫的眼神扫视了在场众人。

待到看向燕晖泫时，却是叹了口气，缓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晖泫”

燕晖泫没吭声，他目光定格在了楼梯上方的一副画上。

那是幅油画，不算是大家所做，因其笔触稚嫩，但细腻，扑面而来的情感卡住了他的喉咙，叫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家四口人，穿着相同样式的衣裳，脸上的笑很幸福。男孩聪明伶俐，做着鬼脸；女孩端庄，自然而然的、发自内心的笑，很暖心。后方的两个大人一看就恩爱非常，手牵着手。

燕晖泫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他的愣神只持续了几秒，然后说了一句：“干嘛要挂这幅画？不嫌膈应啊？”

画？

这个字一出，燕青刚的神色恍惚，下意识望向了楼梯上方。怅然的微信流露出来，莫名讽刺。

“留个念想儿”

“还是别了吧！她会嫌膈应的。就像这大厅里的人都嫌弃一样”

燕晖泫偏头示意一下，淡淡的说。

这话噎住了客套话，叫人不知怎么接，只好尴尬的笑笑，不说话了。

燕青刚张了张嘴，可惜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气氛的冷清，不融洽，慢慢的凝固、冻结。直到杰西莱又一次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她的奶奶——燕青刚的夫人，急忙去安抚自己的孙女。她搂住杰西莱的背，对着燕晖泫开了口，“都是一家人，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晖泫，我也是把你们当家人的。”

苍老的声音里藏着漫长的故事，那是特有的浓厚岁月，使人静心。

燕晖泫握紧了拳头，冷冷道：“不必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门开了，冷空气灌进屋内，驱散了闷热。燕晖泫忽然回头，挑衅的说：“哦对了，燕惠欣，既然做了决定，一定不能半途而废哦！毕竟啊，这可关乎着你年老时的生活。”

他冲自己的姐姐眨眨眼，在她恼羞成怒之时，大笑着离开。

一场闹剧的终结，唯一付出代价的不过是小女孩心里的些许阴影而已。

＊＊＊

星城很大，燕晖泫开着车在街上游逛。他一边听着歌，一边想着自家姐姐会不会出手弄死自己。

回到自己的房子，瘫在沙发上的燕晖泫，啥也不想说，也不想动。保持着这个姿势，他慢慢睡着了。

“滴哒哒哒——”

震耳欲聋电话铃的外放出来，吵醒了沙发上的人。顶着一脸的低气压，面色不善的燕晖泫，划开屏幕，只看了一眼，手机就被他扣上。

他烦躁的抓抓头发，无声的脏字从他口中吐出。

“土匪进村，不安好心。”

事实证明，这句话是正确的。

皮笑肉不笑的燕晖泫坐在了一家私人餐馆的包厢里，对面坐着同样面色不善的佟瑞。

俩人间的眼神对视，有种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对方，但又不得不坐下来好好交谈的喜感。

“自燕会长从管委会离职后，就没见过了，瞧着气色倒是好上不少。可见外面的风水养人啊！”

佟瑞不咸不淡地开口，伸筷子去夹面前的菜，好像那是什么人间美味。

燕晖泫环顾四周，一眼便认出这家餐馆价格不菲，笑着打哈哈道，“佟律有钱啊！可见做律师是格外赚钱的，瞅瞅啊！餐馆装潢典雅古朴又大气，单单是包厢费就不便宜吧！”

他用探究的目光扫向佟瑞，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遥遥敬了佟瑞一杯。

“哪里哪里，不过是与老板有些交情，碰巧拿到的而已”佟瑞笑得像只狐狸，右手使劲摇晃酒杯，看着水波一圈圈荡漾，笑不达眼底。

“还是佟律面子大啊！”

“比不过燕公子。”

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商业互吹，像打太极似的来回推脱，半点正事没谈。

不知话题拐到了哪儿，两人间的言辞也开始变得锋芒毕露，嘲讽起来，不带一个脏字。

“燕公子在外逍遥快活，在这星城指不定哪天被家里抓回去。”

佟瑞揶揄的笑，狡黠的眸子里盛满了不怀好意。

“佟律的工作都做不完，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

燕晖泫挡了回去，耸耸肩，抿口红酒，矜贵的去夹前边的菜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两人同时撂下筷子，抬眼望向对面。一个姿态放松，像个大爷，而另一个则是嘴角上扬，眼神有些冷。

“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了”燕晖泫疲惫的揉揉眉心，开了口，“我一点也不想和你打交道。”

“我也不想和你打交道”佟瑞冷笑一声，“你知道星城最近发生了什么吧？有没有兴趣参合一脚。”

燕晖泫眉头紧锁，很快就放松下来，他无所谓道：“回忆系统？呵，这出戏啊！挺好看的，不过不适合去做里边的人儿，太没意思了。”

佟瑞有些拿捏不准这人的想法，就在他斟酌如何开口时，燕晖泫又笑着接了一句，“颜芷嫣可真有本事啊！瞧瞧，人没在这儿，还能算无遗策。这高低得给她磕一个。”

佟瑞一听，头上冒起一头黑线，就差没有暴起了。他咬牙切齿道：“她如何能未卜先知？”

“噗哈哈哈哈”燕晖泫拍着桌子，上面的东西一晃一晃的，酒杯险些被晃倒。

“诶呀，佟瑞你这话真是有趣，太有趣了。”燕晖泫摇起头来，仰望着天花板，淡淡道，“蝶不是还在世。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佟瑞一惊，微微怔住，思索一瞬，答：“蝶没什么用，她什么也不会。”

“哈哈嗝”一个气泡从燕晖泫嘴边露出来，他摸着肚子，像看一个笑话一样的答，“没什么用，怎么会没用呢？佟瑞，你真的相信蝶会没用吗？这话骗骗别人就算了，也莫要把自己也给骗了。

“看来你还真是不怎么了解她呢”说完，燕晖泫好整以暇的看着佟瑞，端详了一阵，他再次道：“罢了，我会去的。就当是送别了。”

他露出自嘲、苦涩的笑，不知是在思念谁。

佟瑞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不过，他无意深究，起身付了账，离开了私人餐馆。

＊＊＊

佟瑞在星城学院大门看见燕晖泫时，就知事成了。这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不过，他并没有上前去。

隔着一段距离，四目相对，几近微不可查的一点头，然后擦肩而过，交错着踏进了学校的大门。

燕晖泫欣赏着学校里的风景，一座样式精明的亭子坐落于花园中央，身旁簇拥着的紫藤萝垂下，织成一张卷帘，供人穿行。

而燕晖泫坐在石凳上，长腿放松交叠，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不知是在等谁。

学校从人声鼎沸到寂寥无声，只用了短短一瞬。课间铃声响到上课钟声响，近乎一瞬的时间，伴随着喧嚣，走向了寂灭。

熟悉的旋律轻轻的吟唱，童真无邪、快乐的嗓音通过广播传递到四面八方，让人仿佛置身于乐园，去回顾那一场“冒险”。

踏着节奏，一步步走向过去，仿佛穿越了时间长河，到达那个彼岸。

紫藤萝被人撩起，来人坐在了燕晖泫的对面。听到响动，而抬头的燕晖泫错愕了一下，才恢复波澜不惊。

“我以为你不会来”穿着白衬衫的燕晖泫雅致的问。

“在国外，消息也不该这么灵通，看来你也不放心学校，才会这么着急赶来。”

一声轻笑，掩住朱唇，语染了笑，眸子清亮，有些揶揄的打趣。

“璇颖”燕晖泫无奈的唤了她的名字，“恭喜啊！”

“谢谢”邱璇颖也真诚的说，“开始新生活的感觉好吗？”

“还好，有自己的时间去做喜欢的事情，也能做自己了。”燕晖泫伸手摘了朵紫藤花下来，小小一朵躺在他的手心，被他捏紧。

“做自己真好啊”邱璇颖眼神暗淡一瞬，又希冀着，沾沾自喜，“以往总觉得隔着一层雾，如今全清晰了。可结果没怎么变，都是离别。离别这堂课啊！我学了几十年，还是不会。”

“没有谁生来就会离别的，总是要经历过，才能学会。那感觉痛彻心扉，撕开心，呛咳住肺，血肉模糊，无法摆脱。”燕晖泫托腮，眼神落寞望向太阳，自嘲似的扯扯嘴，不在往下说了。

“你参观过星空礼堂吗？”邱璇颖冷不丁来了一句，整双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星空的倒映。

她笑盈盈地伸出手，拉住了燕晖泫的手臂，拉着他站起来，走出了凉亭，向着远方跑。

燕晖泫顺着她的力道起来，被她一路带飞，空气倒灌入肺部，丝丝缕缕地腥甜味涌上来，肺烧灼的厉害，好不容易跑到了星空礼堂。

停下的那刻，燕晖泫猛吸一大口空气，然后下意识的吐槽，“跑那么快干嘛？等着投胎啊？”

邱璇颖撇了一眼，双手合十，道歉道：“对不起啊！我忘了，下意识，下意识。”

“我算知道了，当年是怎么回事。”燕晖泫使劲的平息呼吸，毫不客气地说，“躲老师躲惯了。怪不得。”

“屁，是快要迟到了。没办法，才……”邱璇颖心虚地回答，她觉得这个答案可能……

“迟到？”果然燕晖泫像看什么稀奇的物种，左右观察着邱璇颖，“校长当年没打死你？没扣光你的分？还是海老师手下留情了？”

邱璇颖别开眼，手指使劲扣，把一块皮都给扣下来了。她尴尬地一笑，“扣了，但又没扣。反正就是……呃，抵工”

“不是凭什么”燕晖泫听到这话，第一次破防了，这句话把他刺激的不清。

“我们为什么要全扣，你知道我们为了这分有多辛苦吗？啊”燕晖泫咬紧牙关，一字一字挤出来，“那是笑脸相迎，那是精打细算计算时间，那是死皮赖脸。结果你们、你们……”

“呃……，运气好，运气好，哈哈哈哈”邱璇颖理不直气也壮，假装没看到他幽怨的眼神，“我们快进去吧”

这一波转移话题，燕晖泫也没在追究，迈步走向了星空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