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军营处,风将高高挂起的旗帜吹的猎猎作响,入目皆是黄土,满是肃杀之意。
领头的士兵进账通报,片刻后,百夫长便甩开帘子,从帐篷内走了出来。
“不知沈大人前来所为何事?”百夫长几步上前,爽朗地拍了拍沈确的肩膀。
“沈某今日前来,确有一事需向百夫长请教。”沈确微笑,忍着肩上的疼痛,拱了拱手,心里腹诽,这些武夫的手劲真是大。
“沈大人客气了,哪谈得上请教,来,我们进帐内说。”言罢,百夫长一手向前,一手按在沈确的背后,领着他进了帐篷。
四周的软布很好地阻挡了风的嘈杂,耳根一下清净了不少,沈确也不用再扯着嗓子喊话。
“百夫长,是这样的,沈某今日来,主要是想确认羊角县的安防情况。”
百夫长猜沈确也是要问这个,毕竟前车之鉴过于惨烈,他摆了摆手,说道:“沈大人,您就将心放进肚子里吧。这羊角县呐,今非昔比,王大人那样的悲剧是断不会再发生了。”
他拿出一张羊皮制的地图,向沈确指道:“沈大人,您看,我大安皇朝,北疆辽阔,与草原各族紧密接壤。东北隅,匈人凶猛,如同一把利刃时刻悬于我大安之上,成为历代边患之重。而西北方,流月国信奉和平,与我朝世代交好,因此羊角县向来是安全之地。”
“然而,数月之前,天象异变,风雪提前而至,犹如天罚般肆虐草原,给匈人部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饥寒交迫之下,匈人那嗜血的劫掠本性被彻底激发,将目光投向了我大安朝。但东北一隅早有武威将军坐镇,匈人没有充足的粮草根本不敢与我们交锋,别无选择之下,他们只能另寻他路。”
“恰逢此时,流月国的老国王驾崩,几位王子为了争夺王位不惜手足相残,国家一时陷入内乱之中。匈人看准了这个时机,暗中与流月国内的一位王子结盟,里应外合,借由这场权力更迭的混乱,从流月攻入了羊角县。”
“幸得王大人率领百姓苦苦抵挡,羊角县才不至于沦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百夫长的手指一转,从羊角县向南,划了一道弧,“若是羊角县被攻破,匈人便可径直南下,烧杀掠夺,势不可挡。届时,大安境内便如人间炼狱,生灵涂炭。”
第一次了解到前任的丰功伟绩,沈确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王大人为国为民,置生死于度外,沈某叹服。”
百夫长拍了拍沈确的肩膀,“沈大人把羊角县治理好,便是对王大人最大的慰问。”
“沈某必不负期望。”
百夫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如今,流月国内部的争斗已有了最终的结果,新任国王上位,流月的通道再次对匈人关闭。且经此一役,武威将军也发现了防御布局上的漏洞,派遣我等驻扎于此,所以,沈大人大可不必再担心安危。”
闻言,沈确心中的大石落地,“如此,沈某知晓。百夫长护疆土,守百姓之功,沈某铭感于心,若往后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
“哎,那就多谢沈大人了。”
得了准信之后,沈确心里有了底,一些谋算和规划也就能一一落地了。
回到衙役,他召来郭县丞,即刻部署,命其传令各村村长,推举壮士,充实衙役队伍。
此消息一出,各村一下就炸开了锅。
毕竟,对于底层民众而言,能入衙门当衙役,无异于鱼跃龙门,是光宗耀祖之事了。要搁以前,即使有门路也得求爷爷告奶奶,所以难免有村长生了坏心思,将消息捂得严严实实,推举自家亲属上任。
不过,这种暗箱操作终会露馅,由此引发的风波还将乡村的势力重新洗了一轮牌。
只是这一切,沈确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了,他也没空知,毕竟这只是他众多代办事项中的一件小事,他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所以呀,也无怪世人推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衙门的班底初见规模后,沈确便率领主簿、户房、工房等一众吏员前往各村摸查情况。虽然一切数据都有文书记载,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唯有真实触摸百姓的生活,才能知道如何更好地治理羊角县。
不过,这里肯定会有理中客来说道,暗访方能见真章。沈确如此大张旗鼓地过去,怎么能看见羊角县最真实的面貌呢?
对此,沈确心中自有计较。
他作为初来乍到的官员,最需要的便是亮明身份,树立威信,暗访就本末倒置了。
再且,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想伪装也难。村里又不像城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人。基本上,村里的人员流动性不大,身边都是熟面孔。这突然出现几个生面孔,即使打扮成乞丐,都能被发现,还很有可能被当成坏人赶出去,何必呢。
所以说,暗访对此刻的沈确来说,就是多此一举。
号令发下去之后,沈确回府邸收拾好包裹,同家人一一道别,开启了“走村串寨”的新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