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沈确的勤奋更胜往昔,即使天气严寒,冷风如刀,手指被冻得通红,难以屈伸,他也只是轻轻呵气,稍驱寒冷,便继续埋头于策论之中。
“沈郎,天实在是太冷了,你先歇歇,待会再写,不然你的冻疮又得犯了。”孟钰玲在沈确的手边放下一杯热茶,满眼关切地劝道。
“没事,我写完这篇就不写了。”沈确头也没抬,手下的动作也不停。
“行吧。”见劝不动,孟钰玲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走开。
沈确提笔,将最后的思路化作黑字写在在白纸上,随后逐字句从头通读,自觉无误,才放下手中的狼毫。他转过身,看见孟钰玲坐在窗边的小榻,望着外头发呆,便走上前,拢了拢她的衣服:“还说我呢,你也要注意一下,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要多加小心。”
因着他的动作,孟钰玲收回视线,望着沈确。
“怎么了?”沈确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便也在榻上落座,一手揽她入怀。
孟钰玲顺从地依偎进他的怀里,轻声抱怨道:“娘对我看的太牢了,几乎都不许我出门。即便是想去盘个账,我都得跟蒹葭相互打照应,偷偷摸摸地才能出去。而且回来之后,免不了被她唠叨一番。更别提她还老是让我喝各种补汤,我现在感觉自己都快被腌入味了,不信你闻闻。”说着,她撅起嘴,将袖子抬起送到沈确鼻前。
“我闻闻。”沈确配合着妻子的动作,翕动鼻翼,打趣道:“呀,还真是腌入味了。”
孟钰玲本只是夸张之言,被沈确这么一说,她轻抬眼眸,微嗔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孩子都快三个月了,胎也坐稳了,怎么,你不会也打算让我在家里呆十个月吧?”
“我哪敢呀?”沈确好笑地摊了摊手,“娘那边你别管,该怎么样就怎样。”
“你说得轻松,又不是你天天被她看着。”孟钰玲低下头,揪着床榻边的流苏,嘟囔道。
“那这样行不行,我去跟娘说。你是怀孕了不假,但也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呀。”沈确点了点孟钰玲的鼻子。
“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见目的达成,孟钰玲心中一喜,抱着沈确的手臂摇晃,那模样,像是吃到了糖的孩子一般。
午时,用过饭后,沈母擦了擦嘴,准备回房歇息,但她还不忘叮嘱道:“钰玲,今儿天冷,你就别跑出去了,免得摔跤,那就不好了。还有啊,厨房里给你炖了汤,你记得喝。”
“知道了,娘。”孟钰玲面上应承,私底下却朝沈确使了个眼色。沈确会意,上前说道:“娘,我送您回房吧。”
“怎么了这是?有事啊?”这突兀的动作让沈母转过头,好奇地看了儿子一眼。
“对,娘,我有事要同您商量。”
“什么事呀?神神叨叨的。”沈母摸不着头脑,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可脸上的笑意却暴露了她心里的受用。
沈确将母亲搀扶进房内,关上房门,才开口说道:“娘,您别把玲娘看的太紧了。”
沈母见儿子一上来就指责自己,笑着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怎么?是钰玲让你当说客的?”她双手抱臂,睨了沈确一眼。
沈确自然不能说是,否则这婆媳关系可不得完蛋,“不是,是我自己发现的。玲娘最近总是郁郁寡欢,老看着窗外发呆。”
沈母皱起眉:“那我不是为她好吗?她怀了孕身子弱,要是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再说了,她也没少出去呀。”说罢,她没好气地看了儿子一眼,仿佛在说是他冤枉了她。
沈确见此,无奈地说道:“娘,我知道您的心思,您都是为了钰玲好。但她是个有主见的人,整日闷在屋里,对她的心情和孩子都不好。倒不如随了她的意,我会让下人仔细看着的,保证不会出什么意外。再且,您当年怀我不也照样干活吗?”
“那能一样?!”沈母下意识地反驳了沈确,可等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后,她沉默了。是,她也知道自己对儿媳的关心可能有些过度了,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多操点心。沈母叹了口气:“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但你得保证,钰玲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有下人跟着,不能让她一个人乱跑。”
“放心吧,娘,我会安排好的。”沈确见母亲松口,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想起什么似的,补充说道:“哦,对了,娘,补汤你也别让厨房做了。”
“怎么?这补汤也喝不得?!她也太娇气了吧?”沈母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显露出些许不满:“我们以前想喝都没得喝呢,到她这还挑起来了。”
“不是,娘,这是我的想法。”沈确见母亲误会,赶忙解释道:“近来,我读了些医书,发现孕期不宜过度进补,否则会导致胎儿生长过大,生产时容易造成难产,甚至一尸两命。”
“啊?”沈母被沈确的话吓了一跳,“这……我只是出于好心,想让她养养身子,没想过要害她呀。”她的语气带有几分慌乱和委屈,“那我以后不给她安排了。”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您是好意。”沈确还想再继续说点什么,可看母亲脸上的神色,怕再说下去,她会感到更加不安,于是,只得轻叹一声,打住了这个话题。
母子俩又聊了几句家常,沈确便起身告辞。他回到厅堂,看见孟钰玲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隔空点了点她的额头,“娘同意了。”
“真的吗?太好了!”孟钰玲一听,露出惊喜的笑容:“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搞定的。”
“净会给我戴高帽。”沈确捏住她的鼻子,轻轻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