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如浓墨,覆盖着整座凤南城。
一人在榻上翻来覆去,叶聆暄满脑子都是明日的姻缘节。聂兮迟走后,她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反而越来越不自在。
或许是他身上的母蛊牵动了她的情绪,又或许是归家情绪让她烦躁,反正在这样的夜晚里。
她,失眠了。
叶聆暄拿出脖子里的的玉佩把玩,翻了个身道:“RMB,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重生?”
“大概,一年?”RMB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的不确定,毕竟这种事它哪里说得准。
“这么短?”仿佛是没有预料,叶聆暄怔住,手上力道先是一紧,随后一松,“我还以为会要个几年。”
“短?”RMB起了八卦心思,笑嘻嘻地调侃道:“主人,你是不是对反派弟弟动心了?”
叶聆暄翻身躺平,闭眼大声狡辩道:“怎么可能,老娘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不能接受姐弟恋。”
“行吧行吧,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要告诉主人一件事。”RMB说得慢悠悠,其中夹杂着一缕引诱的意味,“你在这里的一辈子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天。”
“那边?”叶聆暄在黑暗里倏然睁眼,“你不是说我死了吗?”
“是死了啊,但你的身体还在医院里,所以只要你完成任务就能起死回生。”
叶聆暄对此没什么大反应,冷哼道:“那么请问,这是什么原理呢?”
“啊。”RMB那充满稚气的声音顿时变得老练起来,“这要从量子理论说起。”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可以的。”
她侧头,看着边上空荡荡的位置吹了口气。
*
春光烂漫,一年一度的姻缘节来得正是时候。
天刚蒙蒙亮,城里便开始热闹起来,一天之计在于晨,今日,不论什么铺子都打出成双成对的名头,龙凤菜式,鸳鸯游船,只准夫妻入内,便是连摆摊人也带了另一半出来。
叶聆暄睡到午时才起,府外什么样她暂时不清楚,不过府内的夫妻她看得清清楚楚。
聂省在前厅与常已安一道用饭,你给我夹菜,我给你盛汤,还互送礼物,比什么时候都要恩爱,而按规矩,这日凌映和舒咏月都不得上桌。
浑浑噩噩地挨过半天,用过晚饭后,叶聆暄实在待不住想出府走走。
她回房特地梳妆打扮一番,蛾眉轻扫,胭脂轻点,再穿上钱师傅送来的新衣,一套素白柔软的天丝裙。
叶聆暄匆匆往府门口走,飘逸的裙裾如月光流泻,轻盈的广袖若白云清泓,却不想被一只小手拉住了。
聂天晴眨着一双狡黠灵动的眼睛,甜甜道:“二嫂,你是不是要出去啊?”
叶聆暄回头,顺着那只往上看,“你猜对了。”
聂天晴笑得双眸弯起,弯得像一轮月牙,“今晚一个人出去是会被瞧不起的。”
“我要他们瞧得起做什么,我又不靠他们吃饭。”叶聆暄说完头一抬,身子一挺,大大方方地跨出大门。
聂天晴迈着小短腿追上叶聆暄,使劲拉着她的手道:“二嫂,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虽然我不是二哥,但我好歹是个人啊。”
“哈哈哈,好,我们走。”叶聆暄俯身点了点聂天晴小巧的鼻子。
一出门,一抬头,果然,道上全是手挽着手的夫妻,有年轻的,有年纪大的,一对对都是令人羡艳的眷侣。
这画面长期观看让她有种拿起火把做FFF团的冲动。
眼前每一寸土地都充满着狗粮的芳香,她只能说,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夫妻是无辜的。
“这场面跟我们那儿的情人节有一拼,只不过情人节我们单身狗还能上街,你们这里太没人性了。”
聂天晴吐吐舌,笑道:“若是二哥回来,你们难道不一起出来逛么。”
道上来来往往的夫妻数不胜数,见叶聆暄拉聂天晴走在路上,难免不露出古怪神色,按理说,这天只能夫妻出游,一是衬节日,二是怕伤着孤家寡人的心。
叶聆暄的眼神立时凶狠起来,谁敢看她一眼,她就回瞪一眼,他们看她俩眼,她就上前去拆人。
“她一人怎好意思出来走。”
“我怎么看这位姑娘有点眼熟。”
叶聆暄回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你娘子在旁还敢这么看着我,我看你是对我有意思。”
那对夫妻双双别过脸,并肩走得飞快。
“这位似乎是凤南酒楼的老板。”
“怪不得,我说呢,谁的脸皮这般厚。”
叶聆暄装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上前,哽咽道:“这位公子,你这么快便忘记奴家了?奴家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啊,三年前,你还给奴家写过一首情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在朝朝暮暮。”
“好诗啊。”男人不由赞叹。
“你竟背着我在外养女人!”女人气得往回跑。
男子惊呆,飞快去追人,“娘子你听我解释!”
两人一前一后远去,聂天晴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二嫂是不是因为二哥不在心理变态了。
再走几步,叶聆暄一停,聂天晴跟着一停。
人群里有个不协调的人,不协调之处不仅仅于他的高度,还在于他的人数,他是一个人。
酒楼里的乐师弹着缱绻百转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勾得人人心底爱意涌动,缠绵到极致。
聂敬康一人推着轮椅穿梭在人群里,期间朝他投去的诡异目光也不少,可他从始至终都面不改色。
“大哥?”叶聆暄喊道。
“大哥。”聂天晴跟着喊了一声。
闻声,聂敬康抬头,顺着声音来源处看去,然后他便瞧见了人群里手拉着手的叶聆暄和聂天晴,很是显眼。
他浅浅地笑着,两手推动轮椅。“聆暄,小妹,你们俩怎么一起出来了。”
叶聆暄赶忙走上前,“我是出来见见世面,大哥呢?”
聂敬康轻叹一声,“我,出来看风景。”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今晚出来做什么。
“啊?”叶聆暄古怪地瞧着聂敬康,想不到他有这种癖好。
聂敬康疑惑道:“为何如此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没有。”叶聆暄尴尬地收回目光转向别处,此时,她的视线恰好对上一道颀长挺拔的黑色背影。
聂兮迟?他从神北城回来了?
“天晴,你跟大哥逛吧,我有事先走一步了。”叶聆暄说完拔腿追了上去,一袭白衣轻扬如雪,不过一瞬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聆暄!”聂敬康开口一喊,可那人的脚步从不为他停留。他的每一个相遇,都没能真正开始。
*
叶聆暄紧跟那道熟悉的背影,他发觉有人跟踪,脚下步子便走得快了些。
左拐右拐,最后黑影翻墙进入城主府,叶聆暄站在墙下狐疑,他回家要翻墙?这人,不会是上次跟宴盼儿躺一张床的男人吧。
聂兮迟没回,他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上街,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叶聆暄趁四下无人足尖一点跃进围墙,然而那道黑影还没走远,她一路跟到夭华院。
夭华院里的主屋亮起了烛光,烛光透过窗纸散到外头,使得这偏僻的院落意外多了分温馨。
他回来了?
叶聆暄带着满腹疑问推开房门,屋内透亮的烛火盈满眼球,照得她微微不适。
聂兮迟拿着个小匣子在指尖转动,见叶聆暄进来下意识一按,“你怎么回来了?”
叶聆暄见着聂兮迟,心头闪过一抹欣喜,转瞬即逝,“你怎么也回来了?”
“事情办完,自然便回来了。”聂兮迟不自在道。
“哦。”叶聆暄往桌前走,一眼看到聂兮迟手中的小匣子,是个镂空的桫椤木盒,每一处的花纹都雕工精致,“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玄武玉?好像小了点吧。”
聂兮迟不动声色地垂了一下眼帘,抬手将盒子放在桌上,“我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一名翡翠工匠师,他最近得了块上好的翡翠。”
叶聆暄眨眼道:“你能不能说重点?”
聂兮迟咳了一声道:“我跟他学了做耳环的手艺。”
叶聆暄盯着小匣子看得出神,讷讷道:“所以,这里面的东西是翡翠耳环?”
“嗯。”
聂兮迟拨开盒上的金属扣,里面躺着一对做工简单的翡翠耳环,银丝蜿蜒成蝴蝶槽,嵌入其中的翡翠色泽上层,面上涌动的水色恰比山涧岚光。
叶聆暄小声试探道:“这是送给我的?”
姻缘节这日,夫妻之间要互送东西,她没想过他会回来,所以没准备。
“嗯。”聂兮迟轻轻应了一声。
叶聆暄拿起那对翡翠耳环看得仔细,“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她凑过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我没给你准备礼物,刚刚,算回礼。”
聂兮迟蹙眉不语。
见他神色不对,叶聆暄便补了一句,“是娘子对夫君的回礼。”她的笑里迎着暖意温存的烛光。
“嗯。”他心慌地抿了抿唇,唇角似有笑意。
*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都有点心砰砰跳的感觉,暧昧在黑夜里如藤蔓缭绕着,一点点收紧,刺激着胸腔。
“我……”
“我……”
两人原本都背对对方,仿佛是想到什么,同时转身,鼻尖正好对上,呼吸在对视后变得灼热起来。
“你先说。”
“你先说。”
叶聆暄往后移了移,掩饰性地咳了一声,“那我说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立即启程去神机墓?”
聂兮迟静静地看了叶聆暄一会儿,好半晌都没说话。“你很想回家?”
叶聆暄如实道:“不瞒你说,我真的很想回家。”
“这里是不是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他直直盯着她追问,似乎有些执拗。
叶聆暄呼吸一顿,沉默半晌才开口,“有。”
他双眸一亮,“什么东西?”
叶聆暄飞快瞥了他一眼,低头道:“你对我还不错,虽然你给我种了同生蛊,不过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好。”
“是么。”彼时,聂兮迟的表情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叶聆暄出声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聂兮迟转身躺平,一手搭在脑后,“神机墓凶险万分,我想你待在外面。”
“不行。”叶聆暄一把抓住聂兮迟的手,激动道:“我一定要进去,没我你拿不到青龙玉,而且你怎么知道上官隽会不会背叛你。”
聂兮迟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我给了他半颗解药,约定拿到青龙玉后再给半颗,他应该不会耍花样。”
叶聆暄急道:“那我也不放心,而且我在索冥墓里救了你不少次,你不会忘了吧?”小说里的剧情她只看到神机墓这部分,而聂兮迟并没有拿到青龙玉。
“我没忘。”聂兮迟偏过脸,蓦然,他想起她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模样,很特别。
也是在那一次,他抹掉了想杀她的念头。
叶聆暄继续说:“所以我一定要去,还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你别忘了,我们俩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嗯。”聂兮迟微微恍神,他脑中有过一刻给她解同生蛊的念头,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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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情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