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装修四日后重新开张。
为让更多的城里人知道凤南酒楼今日开张出新菜式,杭益清特地请了八个乐师过来奏乐,大门口的两排竹挂鞭炮放了又放。
凤南城本地人不少,来经商的外城人也多,一旦有人领头,人群便会往一处涌。
“凤南酒楼开张了?前几日不是说关闭整顿么?”
“那开张显然是整好了。给本店服务打分是何意思。”
“这几个新菜式的名字倒是别致,甜品?火锅?不曾听闻。”
“在这里傻站着想有什么用,进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围观看戏的人因着好奇有一半涌入酒楼,酒楼里共十二名小二,六男六女,穿着统一的短打服饰,上下来回跑得勤快。
叶聆暄昨日改了跑堂小二的工钱结算方式,底薪每月一两,其余靠提成,招待的客人越多得到的提成也就越多,如果让人办了卡那就更多。
正是换了工钱结算方式,这几人招呼客人的劲头很足。
杭益清站在柜台后收钱,柜台上的薄卡一张张减少,他原以为没人会买这所谓的会员卡,结果真有人买,且大多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杭叔叔,我们晚上做自助餐吧?”叶聆暄忽然出声。
杭益清望着座无虚席的饭桌自叹能力不足,今日来酒楼的客人比以前多三倍,不仅一楼坐满了人,二楼雅间也订出去大半,便是连三楼住宿的人都比往常多。
以往他真不见着几个城里的有钱人,今日却见了不少。
二楼被叶聆暄大改后多出几项娱乐设施,有棋牌和纸牌,旁边摆着下注的桌儿,再旁边是放松听曲喝茶的地儿,当然,每个部分都有房间隔开。
杭益清看着空盒子再次感叹,“二少夫人见多识广,我老了。”
叶聆暄接道:“杭叔叔谬赞,我也不过是套用别人的经营模式,这些东西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可不敢邀功。”
“那也是见多识广。”杭益清抬手拨了拨算盘,“二少夫人想做便做吧。”
叶聆暄翻着账本道:“我打算将每日那些不宜存放的食材在晚上做成自助餐,这样能减少一定的浪费,自助餐的模式是交一定的银子想吃多少吃多少,你每天限制一下人数,他们会因为名额有限而抢着来,吊吊胃口先,而且人多了也不利于管理,同样会造成浪费。”
杭益清点头道:“是,我这便去跟后面的人说,晚上重新排位置。”
“嗯。”
叶聆暄在开张前也十分忐忑,她真没想到今日会来这么多人,可能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铁板烧和火锅来的。
二楼玩飞行棋的人最多,下注猜谁赢赌得热火朝天。
“啪!”席间,男人一啪饭桌怒道:“怎么回事,会员卡没了?我可是跟兄弟们夸下了海口,一定要拿最好的房间给他们。你现在跟我说没了?”
跑堂小二三子慌得不行,眼前这人长得凶神恶煞,是凤南城里最有名的屠夫,他哪里敢得罪,只得站在原地直发抖。
叶聆暄一见这场面赶忙上前拉过三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顾客是上帝,下去,我来招待。”
“是。”三子怕地不行,应声后赶忙去招呼别的客人。
叶聆暄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男人倒了一杯,柔声道:“这位公子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我可以做主。”
“你?”男人眯起眼睛打量叶聆暄,见她长得娇美便放低嗓子道:“听说这些东西都是你弄出来的?”
叶聆暄点头道:“是,方才听公子说想办会员卡?”
男人哼道:“对,我兄弟都说我抢不到,我就非要抢一张给他们看看。”
“公子,情况是这样的,因为时间仓促我们只订了一批会员卡,眼下都卖出去了,不过明日还有几张至尊会员卡可以卖,您若是要的话,我单独为您留一张。”叶聆暄躬身,说得客客气气,“我家小二不清楚这事儿冒犯了您,我代他向您赔罪,这顿我请了。”
男人将茶杯里的清茶一口饮下,朗声道:“你倒是个爽快的女人,我朱永福哪里会是付不起饭钱的穷鬼,这顿不用你请。”
叶聆暄瞥了眼铁板上熟透的牛肉,“公子,其实这牛排放太熟便老了,我再为你煎一个。”
铁板下摆着烧红的炭火,她伸手夹了块新鲜的牛肉放在铁板上,等三分熟时撒上调料和酱汁,五分熟时盛到盘里。
朱永福望着盘里色香味俱全的牛肉不由咽了口口水,牛排经她的手一弄确实更美味,闻着便食欲大开。“二少夫人好手艺。”
“公子慢用。”叶聆暄笑着回了柜台后。
她今天一共推出四十张普通会员卡、二十张黄金会员、五张至尊会员,共三万四千两。
真没想到,会员卡卖完之后还有人想买,可惜就算他们再想买她也没多的,明天还剩最后三块至尊会员卡,物以稀为贵,这么一炒,东西自然变得更有价值了。
凤南城不愧是最富裕的城,有钱人真多。
*
城主府,前厅。
聂省坐在主位上,面有笑意,常已安依旧是那副高贵端庄的模样。
凌映的脸色不怎么好,眉眼压得比平日低,而舒咏月则习惯性低着头。
“等聆暄回来,我还真要夸她几句,益清刚传来消息说,今日入账的银子比以往一月都多,晚上还有一顿什么餐能接着入账,我原以为她办不到,没想她办到了极致。”
闻言,聂敬康拿筷子的手一顿,酒楼在他手里都没挣这么多钱,她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凌映冷哼一声道:“歪打正着。”她今早让朱永福去买会员卡,结果他回来告诉她没了。
那些新鲜的菜式她倒是想去尝,可惜拉不下脸来。
“怎么会是歪打正着,我觉得二嫂很适合打理酒楼。”聂天晴刚说完便被得凌映瞪了一眼。
“小孩子插什么嘴,吃饭。”舒咏月按着聂天晴低喝。
聂省欣慰道:“聆暄会挣钱是好事,城主府不养废物。不错,还是兮迟有眼光。”
凌映气得看向常已安求助,然而常已安优雅地夹了一筷子鱼肉,什么话也没说。
夭华院。
聂兮迟准时坐在榻上泡脚,半靠着床头,他闭眼问道:“酒楼开张的事还顺利么?”
房门口站着个人,五官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特别,怕是走在人堆里也不会有人一眼认出。
毕危时低头道:“顺利,夫人推出的会员卡都卖出去了。起初那些人还有几分犹豫,属下和五个兄弟扮做路人买了十几张,有人一说这是上等身份的象征,城里的有钱人便不再犹豫。之后,属下将手里的会员卡全部高价卖出。”
“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是。”
聂兮迟缓缓睁眼,眸中含着几缕慵懒之意,他看了眼桶里黝黑的药水。
她今晚忙到何时才会回来。
*
凤南酒楼。
到了晚上,杭益清命人将堂中的饭桌摆成适合吃自助餐的场地,中间一排放食物,食客在两旁,有些食物现做,有些已经烧熟,菜式多样,还有新鲜水果。
反正一人收取一两银子,十岁以下的孩子半价,想吃多少吃多少。
自助餐名额定在一百二十,没一会儿便被抢完了,杭益清数着进账的银子满脸不可思议。
晚饭过后,酒楼开启宵夜模式,多是烧烤类型的小吃。
杭益清在柜台后感慨,这样的经营模式累是累了些,但能挣到那么多银子,累也值。
十几个跑堂小二热情高涨,反正多招呼几个客人他们有钱拿,收到差评的除外。
叶聆暄定的规定是,客人用饭后要给个星级评价,真实缺点争取下次改进,胡搅蛮缠的直接扔出去扣信誉。
亥时过半,酒楼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三三两两的几桌。
叶聆暄画着草稿纸开始算账,不说支出,光说收入,竟有五万多。可惜那些食材费、人工费、水电费她暂时还不清楚,不然多少能算个利润。
杭益清收拾好东西后来了柜台边,“二少夫人,你先回去吧,我来算账。”
叶聆暄摆摆手,开心道:“第一天接受成果,我现在兴奋地很。”她盯着柜台里的银子两眼放光。
“二公子在等你回府。”
经杭益清一提醒,叶聆暄倒是想起聂兮迟来了,她今天忙坏了都没顾及他。“那,我先回城主府了,这里麻烦你们照看。”
“好,二少夫人尽管去。”
*
叶聆暄捶着酸疼的肩膀踏出酒楼,一抬眼便看到了外头的软轿子,她正要转身,却不想轿帘开了,露出一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夜市里的千万光华全醉在他眼中,衬得他眉目舒朗,如描似镌。
“你怎么来了?”她此时见他有种意外,说不出那种复杂的感觉,贴近一点的形容是,饿到晕厥时眼前出现一碗小白粥。
聂兮迟撩着轿帘,不耐烦道:“还不上轿?”
叶聆暄弯起嘴角上轿,两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你怎么不在屋里养着,药桶泡过了么?”
聂兮迟放下轿帘,语带不悦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饿不饿?”
“好像,有点儿。”叶聆暄摸上自己的肚子,她在酒楼里没什么感觉,一出酒楼就有感觉地不行。
他轻声问:“想吃什么?”
“嗯。”叶聆暄想了想道:“吃饺子。”
聂兮迟掀起轿帘,对着车夫吩咐道:“去李记。”
叶聆暄盯着聂兮迟看了许久,他清晰的五官在黑暗里显得不怎么真切,模糊到梦幻,“你不会是特地来找我的吧?”
聂兮迟正色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正好走到酒楼门口。”
“我不信,不过你说是就是。”她心头漫上雨后的晴日,柔软如棉。
忽地,轿子停了。轿外传来轿夫的声音,“二公子,李记到了。”
叶聆暄道:“你腿脚不方便,我一个人去吃。”
“我又不是残废。”
聂兮迟搭着扶手起身,叶聆暄担心地赶忙扶住他,她看他站得不直便调侃道:“瘸子弟……夫君。”
两人刚一坐下,李记老板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笑得荣光满面,“二少夫人慢用。”
“好的,谢谢。”叶聆暄搓搓手正要开吃,见聂兮迟身前空空,好奇道:“你不吃么?”
聂兮迟冷声道:“我不饿。”
“哦。”叶聆暄一口咬下皮薄肉多的饺子,肉香和葱香在鼻尖交织,“好吃,可惜酒楼里没有。”
聂兮迟问:“为什么不让酒楼里也做?”
叶聆暄喝下一口骨汤,满足地叹息一声,“酒楼里什么都做,这些小摊子岂不是要歇业了,到时候他们靠什么生活。”
聂兮迟看着叶聆暄不语,她吃饭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文雅。
“你要不要来一个?”叶聆暄盛了一个饺子递到聂兮迟面前,她冲他挑眉。
聂兮迟回得一脸高冷,“不吃。”
她拿着汤匙凑到他嘴边,诱惑道:“吃嘛吃嘛,真的很好吃。”
“不吃。”
“不吃就不吃。”
叶聆暄正要收回手,却不想聂兮迟一口咬住了汤匙,他盯着她,一点点咽下饺子。
“你……”
两人吃完夜宵后坐轿回府,一路还算平稳,大概是白日太累,叶聆暄靠着聂兮迟的肩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