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听他这么一说,常溯也跟着换上了一张悲伤的表情,“难道,这次我们真的要一起殉情了吗?”
“常慢慢的中文不好”这件事,在他们组里早已是人尽皆知。
但每一次听到他乱用词语的时候,单安洄还是会不自觉地两眼一黑:
不是,你小子是对“殉情”这个词有什么执念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啊喂!
但在这种时候,单快快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纠正他的用词了,强行扯入正题:“还不动?想我喂你吃?”
此时此景,单安洄是真想把冰淇淋直接塞进常溯嘴里,好堵住他那张动不动就乱发言的嘴。
“才不要,我自己来。”常慢慢当然是拒绝了单快快的“好意”,随即他又看了一眼那杯盏里剩下的大半个冰淇淋球,疑惑发问,“这冰淇淋怎么看上去像是被人吃过一样?”
“化了。”单安洄忽悠起人来的时候是脸不红心不跳,继续催促,“再不趁快吃掉它,这家店里就要多两根人形冰棍了。”
说完这句话后,单快快只觉得自己的一吐一吸都快被冻成一串串的冰渣子了。
毕竟他俩现在只是穿着一身薄薄的衣物,又不是抗冻的大棉袄。
但这一次,反应迅速的常溯机灵了一回,他把审视的目光投向了单安洄:
“我知道了——这不会是你,吃剩下的吧?”
被戳穿了的单快快并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的神情,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叫合作共赢,懂吗?”
“一人吃掉一半,多好。”
“喏,那告示牌上写着 ‘请勿浪费’ ——你确定你能在这么冷的温度下一口气吃掉一整个?”
常溯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
听上去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哈。
于是,他终于不再犹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捡起餐桌上的一个小勺子后,直接就对着那盏冰淇淋开炫了起来。
常慢慢这次的举动格外麻利,反倒是让旁边还准备补充几句话的单快快愣了一下:
呃,他刚才还想提醒一下来着——放在餐桌上的那只小勺子,他先前吃冰淇淋的时候用过。
其实,常溯这小子完全可以拿个新的用。
终于,常慢慢总算是咬着牙炫完了杯盏里的冰淇淋,他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冷到了骨子里”。
几乎是在那盏冰淇淋被吃干净的一瞬间,餐桌上的旋转滚动带立马就停了下来。
下一秒,一张空白的表格和一个装满了笔的笔筒就被刷新在了餐桌上。
"Hey! New clue! "
若不是常溯这一声惊喜的喊叫,单安洄可能还在盯着那只被他俩共用过的小勺子发呆。
其实,单安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具体的感觉,反正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有些别扭。
他莫名就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些梗:说什么两人同喝一个水杯、共用一只勺子,就是间接……emmmm,懂的都懂。
好吧,他是不敢再正视那只小勺子了。
反观常溯,他小子的心理活动就没这么丰富了。
他既没有洁癖,接受度又高,所以常慢慢压根儿就没在意那些。
常溯现在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那张刷新出来的那张空白表格上。
但遗憾的是,他认不全上面的中文,偏偏这时候的亚特兰蒂斯也不给他翻译。
因为它知道,另一位任务执行者能够看得懂啊,所以它又理所当然地偷了懒。
撇着嘴角的常慢慢只好把它丢给了旁边的单安洄:
"I can't read it. It's your turn."
被突然出现的关键物品拉回了思绪,单快快立刻走上前去,伸手就要从那个笔筒里随便拿起一支签字笔——
却忽然被旁边的常慢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个,不可以。”常溯此时的表情格外严肃,他似乎是经过了非常认真的思考,紧接着道,“用铅笔。”
单安洄立马就明白了:
在这种极寒的温度下,签字笔里的墨水肯定是凝固的。
他难得一次给常溯丢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专门从笔筒里挑选了一支铅笔拿出。
而就在单安洄将铅笔拿出来的一瞬间,整个笔筒便凭空消失了。
无所谓,现在他们只要有一支笔能用来正常书写就够了。
拿起那张空白表格,单安洄率先注意到了它的加粗黑体标题——“试吃产品反馈与建议表”。
要不是他眼尖,差点就略过了标题下方的三行小字:
“●请您对本次已试吃的产品进行真实的反馈与建议;”
“●每个指标分值仅可选择一项,请在对应分值下方的空白格里打 √(分值越高表明您对该项越满意);”
“●全部零分或满分视为无效,勾选不标准视为无效。”
单安洄一目十行,火速找到了被他俩共同吃完的那款冰淇淋图片,握紧手中的铅笔,准备开始打勾。
但由于现在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单快快的手早就冻僵了,拿起笔却无法使力,勉强打出来的第一个勾也是歪歪扭扭。
他又看了一眼标题下的最后一行小字:
如果打勾不标准,那这份表格就会被视作无效的。
啧,要求还真多,麻烦死了。
无奈之下,单安洄只得丢下笔,继续搓搓手,试图让自己那双冰冷的“尸手”回暖。
这看得旁边的常溯也难得一次焦急了起来,他干脆直接伸出手去握住了单安洄的手,然后低下头去使劲哈气,帮他一起搓手。
但单快快却像是触电般一样,猛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因为他是第一次被人拉着手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
常溯却表示不理解。
他甚至还一边追着去抓住单安洄的手,一边试图用事实来说服对方:
“我的手,比你热。”
这次,单安洄总算没再躲了。
看着常溯一脸认真地为自己暖手的样子,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好了。”直到两人掌心的温度趋近,常溯露出了一副“大功告成”的表情,"You can try now! "
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单安洄立刻投入了做任务状态。
重新拿起铅笔,单快快的手速快到飞起,“唰唰唰”地进行打勾,很快就填满了整张表格。
他还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确认自己给每一项都打了勾,而且特意避开了全部满分或零分的情况。
检查无误,单安洄丢下了手中的笔。
两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周围的变化。
可周遭的环境却也像是被这极低的温度给冻住了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怎么会这样?”单安洄在说这话的时候,冰冷的嘴唇一直在打颤。
常溯同样对毫无变化的环境感到疑惑:
他们都已经按照要求完成了表格,怎么还是没有新的指示出现呢?
难道是有什么必需的要求或者步骤被他们遗漏了吗?
常慢慢越想越焦虑了:
这可怎么办啊?要是他俩真就止步于此的话,那这轮任务就完不成了,完不成任务可是要被扣贡献值的!
他本就没剩多少的个位数贡献值,这一次就会被扣光光了!
一旦贡献值被扣到了0.9以下,他就只能变成苦逼的边际NPC去给亚特兰蒂斯当免费劳动力了。
老天,谁能救救孩子啊?
“我们可能,真要冻死,在这里了……”单安洄已经快扛不住了,他本就比常溯先进来被冻了好一会儿,现在已经是快撑到极限了,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你,把门砸破,逃出去……”
吃力地说完之后,单安洄实在是撑不住了,径直蹲坐在了地上。
他将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试图制止身体里最后一丝暖意的逃跑。
很不幸,此时的单安洄已经陷入了失温的紧急情况,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失去意识了,无法控制地闭上了眼。
面对如此紧迫的情形,常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偏偏又束手无策,因为他自己此时也冷得直发抖。
忽然,常慢慢想起了他今早离开酒店之前抽取的那件东西,他连忙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那个巴掌大的小物品——
这是一张应急保温救生毯。
当时的常溯还觉得这道具多半没什么用来着,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果然呐,一向抠门的亚特兰蒂斯绝不会白送无用的东西。
常慢慢两三下就把它拆了袋,火速摊开,立马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接着,常溯飞快地走到单安洄的身后,紧挨着他坐在地上,又从后面伸出手去,连带着应急毯一起,用自己的怀抱紧紧地裹住了他。
就这样,一个人拥住了另一个人,努力缩小了覆盖面积,仅有的一张应急保温毯也就堪堪裹住了两个难兄难弟。
他俩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等到单安洄稍稍感受到了一丝丝回温后,他原本已经有些模糊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了不少。
然而,等单快快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他才惊觉:
在这个时刻,自己的后背正紧贴着常溯的胸膛。
说直白点,他正被另一个人紧紧地拥在了怀中。
虽然单安洄自己也清楚这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但他的心脏还是莫名其妙地就狂跳了起来。
他似乎有种错觉,自己那颗被冻住的心也在这一时段被渐渐捂热了。
“喂,你——”
单安洄侧过头去,看向坐在身后、用胳膊紧紧拥住了自己的常溯。
结果却发现他正紧闭着双眼,像冻僵了的一尊冰雕似的一动不动。
“常溯!不要睡!”这次换单安洄着急了,他瞬间就拔高了音量,神情焦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就回答我!”
常溯仍然没有睁眼。
不过,他还保留了几分意识。
因为在听到单安洄叫出自己的名字后,他那棕黑色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见此,单安洄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他在无意间触碰到常溯环住自己的胳膊后,又被对方冷得刺骨的皮肤温度给吓了一跳。
单安洄本来是想转过身去,同样用自己的怀抱来温暖对方、互相取暖的。
但无奈常溯抱他抱得太紧了,单快快那僵硬的身子动不了一点。
最终,单快快只能是勉强转动了一下脖子,侧头去将自己的额角贴上了身后常慢慢的额头。
额上传来的触感很冰,仿佛冰到了骨子里。
好在,他还能感受到他胸膛里缓慢的心跳。
单安洄几乎和他脸贴脸了,轻轻朝他呼了一口热气,缓缓开口低语道:
“我大概猜到了问题所在——那表上写的是‘反馈与建议’,但是我们只勾选了反馈的分值,没有给出最后的建议。”
常溯还是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回答。
但他的睫毛又颤了颤,似乎是在向对方给出回应。
“坚持住。”单安洄作出了决定,他要去把餐桌上的纸笔拿过来重新填写,“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