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可以 第15章 第 15 章

也不知是好是坏。

寻常早慧儿，生在富足有权势的家中，能够高枕无忧，若是生在偏僻地儿，可就不好说了。

老人家不曾想，在井水村遇上了一个早慧儿。

小齐观鱼双目明亮有神，好似无畏无惧，老人家收回了担忧，生在这里，自有命数。

这小娃娃日后是个有福的。

看来是个有大运气的。

就是不知这份福运是谁带来的。

老人家忽然有点好奇，生平仅见，好运者不知凡几，像是这样福运加身的，很少见。

这小子以后人生顺遂得很，目前也称不上磨难，莫非是有贵人相助？

通透？小齐观鱼不知老人家是怎么得出结论的，只是说：“我不是通透。”

往后能过出什么样的人生，本来就是看自己。

老人家：“可是在老夫看来，你已然算通透了。”

“能够认清现实，又明白以后该如何，还不够吗？”

小齐观鱼想说点什么，老人家却笑：“别忘了，小君子才一岁有余。”

小君子？小齐观鱼睁大了眼，这就是在夸他！

老头，人好。

“那您是大大的好人，”只要夸夸他，就是好人。

老人家显然不按套路走：“那若是说一句小人，岂不是就是坏人？”

小齐观鱼苦恼，老头怎么软硬不吃？“您这样我很难搞。”

老人家觑他：“老夫一把年纪了岂会任你拿捏？”

小齐观鱼郑重：“那您这样不可爱。”

老人家问何谓可爱，小齐观鱼停顿了一下下，该怎么解释呢，这个现代社会用惯的词，放古代，不好讲。

就是……可爱嘛。

老头可爱就是惹人喜欢嘛，干嘛一定要弄清楚，就是这个意思嘛。

老人家长长一个哦：“那不就是难得糊涂？”

嗯？小齐观鱼仰头，老人家眼角布着眼纹，眼神却平和，像是清涧的溪水，宁静悠长，又像是暖风。

其实这张脸普通而有神，这一点神恰是那双眼睛，把这张平凡老去的脸点亮了，依稀可以窥见表相底下的坚毅。

这就是传说中的骨相？

老人家问他在看什么，小齐观鱼讲，您长相很不一样，和常人不同。

老人家又问哦？小齐观鱼只能挠挠头，“不知道怎么讲啦，就是眼睛，让您整个人看着很不一样。”

老人家很有兴致：“那如此说来，老夫还能享受一把年轻时没有的待遇喽？”

“人老了竟然也能看脸了，如何不神奇？”

小齐观鱼戳破了老人家的幻想：“那肯定是不行的。”

老人家家的怎么还臭美上了？

老人家还啧上了，小齐观鱼也啧，谁怕谁啊，不要虚，啧！啧啧啧！

互相啧，也不嫌幼稚，反正一老一小玩得很开心。

小齐观鱼险些忘了时间，直到小齐子玉找上门，他才恍然在老人家这里玩了一下午。

他仰着个小包子脸：“下次我还来！”

老人家眯着眼笑：“好啊，下次吃饼。”

小齐观鱼不笑了，抿着嘴，这样太为难他了，老人家哈哈大笑。

小齐子玉显然不知道这一下午弟弟干了什么，只看他和老人家相处得很好。

小齐观鱼可不会瞒着他哥，前脚走出老人家住处，就开始叭叭叭了。

哥你知道吗，在这里住的老头可有文化啦！读过好多书！

这老头还好玩，可以开玩笑，他讲的话老头也听得懂，接得上！太好玩啦！下次还要来！

当然了，如果老头不热衷于欺负他就更好了，他跟老头杠上，都没杠赢过，可恶！下次一定能赢的！

他也要读书，多读点，再跟老头杠，这一次，他必会赢！

小齐观鱼叽叽喳喳，义愤云天，还挥舞着小手手，活生生一个输掉的扼腕，那双清澈的眼底都充满了不服。

小齐子玉静静听着，做一个合格的听客，叫小齐观鱼讲了尽兴，才问：“那你下次还要去？”

小齐观鱼：“去！”

“当然要去！”等他下次准备好了，再“吵”一下。

他必定会赢的。

小齐观鱼信心满满：“我要赢一次。”

他也不是要求很高，只是赢个老头而已。

老头有文化不怕，他也有，要是老头还赢了，那没事，还有下下次嘛，总会赢的。

这是小齐子玉不理解的，为什么明知是输还要上，为什么被“欺负”还要去？

“这是你说的好玩就行？”他尝试理解弟弟的想法。

小齐观鱼惊喜：“诶，哥哥你懂啦？”

小齐子玉板板正正：“不懂。”

“好吧，其实不懂也没什么，”小齐观鱼也不要求他哥和他一样，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他和哥哥想法不一样太正常了。

“哥，外面是什么样的？”

小齐观鱼呆在村子里有一段时日了，还没见过外面，这村里哪个旮旯都被他摸遍了，没什么稀奇的了。

小齐子玉沉思后形容：“比村里大，人也多。”

小齐观鱼也陷入了沉思，这他知道，但是他哥这形容，他说不出来跟没形容有什么不同。

“哥，你不是识得一些字吗？”为什么是这么形容事物的？

小齐子玉：“和娘出去那会听过一些人说话。”

所以他不是识得字，他只是记住了而已，小齐观鱼尝试理解，“你果然是过目不忘吧！”

出现了，大佬必备技能！

小齐子玉拧了一下眉：“过目不忘是何意？”

小齐观鱼很热心给哥哥解释，就是听过的，看过的，一次就记住啦，一点难度都没有，就像是哥哥你这样，那就是过目不忘啦。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懂？

他得意扬着眉。

小齐子玉默默消化：“那你不也是吗？”

小齐观鱼：诶——？

他否认：“我可不算。”

他没说不是，小齐子玉抓住了这一点，“略略差一点？”

小齐观鱼还是很严肃的：“一次我记不住，两三次也就差不多了吧，这个可不是过目不忘。”

一次记住才是嘛，两三次什么的，那能是过目不忘吗？不能！

小齐子玉问他为何会知晓这些，是不是外人说的生而知之？

小齐观鱼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哥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生而知之？？那必不可能啊！”

“我要是生而知之，那还不得知道世界上所有事啊，但我也不知道。”

这误会可大发了！

“我顶多因为一些不可说原因知道的多一点点而已，但还不至于逆天。”这可是必须要好好讲的。

小齐子玉悟了，他弟弟是有一点生而知之。

不论是因为什么，他弟弟确实知道，在这点上没否认。

小齐观鱼当然不明白他哥是怎么想的，也就认为这事过去了。

“总之，我是知道一点点事，不过现在也都用不上，你要是问我怎么改变现在的生活，我就是抓瞎，”小齐观鱼叹气，“我掌握的知识里，不具备这一块，你要是……算了，这太久远了。”

“我们还是考虑考虑点现实的事吧，比如说，明天吃什么。”

小齐观鱼十分沉重，吃什么，可是人生一大重中之重。

他苦着脸：“我不想再吃素了。”

天天都是绿色，他看什么都是绿的了，来点肉啊，来点肉啊，没肉来点别的也行啊！

小齐观鱼要哭了，这日子太难过了。

按理说，他是要知足的，可是，他没办法太知足，小齐观鱼摸着还有点小肥膘的脸蛋，叹一口气：“再这样下去，别说长肉了，不掉都不错了。”

他还能维持这点肥膘简直是奇迹了，他哥也是，吃素多年，竟然没瘦多少，还能长成这种可爱模样，真的是上天眷顾了。

他有点信，他哥是男主了，不然早就面黄肌瘦了，还能圆润可爱？

一睡觉，他就贴上他哥的脸，把小齐子玉弄得不明所以，“你在干什么？”

小齐观鱼跟他哥脸贴脸，“贴贴，蹭点运气。”

祈祷命运眷顾之下，别让他那点小肥膘也掉了。

他哥是男主，他怎么说也是男主弟弟，老天爷不能看着他瘦掉不管的吧。

小齐子玉完全不明白，小齐观鱼都要把两张可爱的脸蛋挤变形了，小齐子玉只能推开他。

小齐观鱼不可置信：“哥你嫌弃我？”

小齐子玉：“……”

小齐观鱼瞪圆了眼：“你居然嫌弃我？！”

小齐子玉：“……”

小齐观鱼哼：“你竟然嫌弃我！”

小齐观鱼嚯地爬起来要把哥哥压扁，小齐子玉也不会在这会让着他，两个小团子扭打起来，小齐观鱼是相当不服气，嗷嗷叫着哥你就是大两岁，不然他绝对打得过，小齐子玉那是一言不发，就连“打架”都是认真的。

一点都没放水。

小齐观鱼：“……”怎么会这样子！

哥哥竟然不让他！

这一定不是他哥！

最后是齐爹把俩人分开的，齐氏还纳闷：“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小齐观鱼嗖地窜起来告状。

什么哥哥不让他，哥哥和他打架，哥哥坏，娘你可要做主！

小包子控诉得可认真了，炯炯有神，直叫齐氏绷不住笑意，小齐观鱼不敢相信：“娘你怎么还笑？你还笑我？？”

这一定不是他娘！

娘怎么能笑呢？

他扭着小屁屁，抑郁了：“我不想跟娘说话了。”

齐氏低声问：“那这可怎么办哪，我家小二不理娘亲了，娘亲好急哦。”

小齐观鱼悄悄扭头，齐氏还在唉声叹气，他要忍住：“……真的吗？”

齐氏：“真的呀，小二不理娘亲，娘亲是真的很难过。”

小齐观鱼开始反思这样不对，他刚转过身，撞进了齐氏只见笑意的眼不见悲伤的脸，“哀恸”极了，“娘亲骗我！”

他痛心疾首！

可恶，可恶，温柔娘亲也开始骗他了！

怎么会这样子！

小齐观鱼十分难过，他决定，今天晚上不要和娘亲说晚安了。

当然，也不跟哥哥讲。

他要一个人冷酷无情的睡过去。

小齐观鱼爬上了床，卷起小被子，不给哥哥留一点点，用脑袋对着他们。

齐氏：“……”

小齐子玉：“……”

齐爹看了看他们几个，说了句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就真的没等来安慰的小齐观鱼：“……”

大骂可恶一百遍。

第二天他就“摧残”了哥哥的脸蛋。

都是哥哥的错。

小齐子玉：“……”

很明显被“摧残”醒的小齐子玉，望着得意洋洋的小齐观鱼。

……看来昨天的仇记到了现在。

“报仇”完毕的小齐观鱼安心躺下了，丝毫不管后续了，小齐子玉揉了揉脸，爬起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小齐观鱼睡醒之后，已经完全忘了今天早上做了什么了，睡饱了心情很好和小齐子玉打招呼：“早啊，哥。”

小齐子玉也没计较早上那点事，就算没那事，早前弟弟“觊觎”他的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更别说，此前的祖母。

小齐子玉已经习惯了。

他跟弟弟说：“吃饭了。”

小齐观鱼更惊喜了：“今天是什么？”

等到看到一桌绿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齐氏和齐爹不明白小儿子这是怎么了，小齐子玉是明白，也不可能说的。

小齐观鱼洗干净手，已经收拾好心情了，不就是素吗，等他去了村社，卖了发绳和手链，他就买肉。

眼下还有些天才到时候，现在先吃着菜叶子吧。

齐氏和齐爹见小儿子又笑起来了，也就没有探究刚才为什么不笑了，小孩心情变得快，刚才不笑，现在笑也是正常的。

小齐子玉默默把煮熟的鸡蛋多分了一半给弟弟。

这次没有做蛋羹，也就是水蒸熟的，小小一个实在给每个人都分不了多少，小齐子玉相当于把他的那一份给了小齐观鱼。

小齐观鱼愣了一下，碗里是一小块蛋白和一半蛋黄，他哥还在默默喝着粥，仿佛是顺手把那一份蛋给了他。

他把碗推了回去：“不了，我有的。”

他哥总是这样，他知道的。

有时候，他也挺恨不能改变现状的无力的。

如果不能改变，也就不应该让他保留智商，清晰认识到现实，而没有改变的能力，真的会是一件好事吗？

他已经是这样了，那他哥呢？

他尚且有时候还算个成年人，他哥可不是，那是真正的早慧。

尤其是在挣扎在温饱的农村里。

他哥会怎么想，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会不会格格不入，会不会因为无法改变现状而痛苦？

懂得太多，知道太多，对于生在一个挣扎在吃饱饭家庭里的早慧儿，真的好吗？真的没有影响吗？

自身对外界不一样的认知，还没有遇上正确引导的人，这会是什么样的。

就连他都不一定能够受得了。

那他哥，会不会是一样的难受？

兴许农村里后背朝天了一辈子，没见过真正早慧的人，不知道能带来什么。

受时代所限，受生活所迫，每天为了吃饱饭而努力，已经没有精力想其他了。

可是早慧儿是和旁人不同的，生来有着比拟成人的认知，能够轻易理解旁人的意思，可是那些人并不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真，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在这种环境下，生来早慧是不幸。

小齐观鱼吃到嘴里的鸡蛋都不香了，他哥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开不开心，好像每一天都是这样。

他也无从得知，他哥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无法想象，他哥是怎么从农村里平地而起，杀出重围的？

《权臣》里都不会写到。

《权臣》只会写他哥扶摇直上，逆袭升级，却不会写他哥的心理状况。

关于男主的幼年都没怎么写，只写了开始，从前的种种一笔带过。

掩盖了苦难。

可是，掩盖不代表不存在。

在那段作者也没写的人生里，他哥是怎样他根本没办法知道。

小齐观鱼很难得吃不下饭了，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齐氏：“胃口不好？”

小齐观鱼摇头，他只是有点难受，从前他都没想过这些事。

齐爹默默离开了木桌，过了一会，端出一盘金黄色的煎蛋，散发着热气。

“刚好还剩了个蛋。”齐爹道，“本来想着明天和爹娘一起吃的，现在你吃吧。”

小齐观鱼难过了一半，被很久没见到的煎蛋吸引了注意力，不过他爹只爱做蛋羹，不爱做煎蛋，从他这听说了做法，也没做给他吃。

没成想，现在端出来一盘煎蛋。

他突然有点想吃了。

他刚才还觉得没胃口，现在被一盘煎蛋“诱惑”住了，小齐观鱼想捂脸，他这是难过了个寂寞。

齐爹做了一大盘，把一个蛋放了很多水才煎的，两面金黄色，一盘放的还能叠起来。

小齐观鱼还挺佩服他爹这技术，默默夹了一小块，嗯，真好吃。

煎蛋不难做，也没什么技术成分，可是，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放从前很容易吃到的食物，现在吃到，小齐观鱼太感动了。

齐氏看他愿意吃就行，瞅一眼相公，还是他有办法，左不过一个蛋，就是不能日日吃到也没什么要紧的，小儿子那吃嘛嘛不香，眼看着不高兴的模样，才是叫她着急。

平日里生龙活虎一个人，突然没声了，怪不习惯的。

齐爹也不习惯这小子突然消沉上了，赶紧去鸡窝里摸了个蛋出来，那鸡还不愿意下，他抓着鸡逼它下。

被持刀恐吓的母鸡：“……”

母鸡不愿意说话，在生与死之间倔强选择了……憋屈下蛋。

好险，鸡命保住了。

母鸡也记住了这个沉默拿刀的男人。

过于可怕。

这个男人竟然拿刀威胁母鸡！他还是人吗？！

母鸡指指点点：“咯咯咯咯”有的男人一句话不说拿着刀就逼你下蛋！

——

煎蛋真好吃，好香。

——《观鱼崽记事手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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