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夜冷冷扔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开了。
只留下庆王妃和云嘉姀大眼瞪小眼。
庆王妃:“夜儿的义父,是谁呀?”
云嘉姀摇头:“父亲之事,我不太知。”
庆王妃也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超标了,她怎么会去问一个小姑娘这种事呢,她知道才是奇怪。
不过想着重夜既这么说了,他向来是个沉稳的孩子,又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所以他的话,庆王妃是信的。
“你父亲既是和夜儿义父是至交,你和夜儿又结拜了异性兄妹。”庆王妃道,“可怜的孩子,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便是。”
庆王妃这么说,云嘉姀心里很感动,可是她并不能安心。
一开始,她以为重夜是买下她的那个人,是衣冠禽兽,表面正人君子,实际让背地里买姑娘回来**。
所以对付这样的人,她曾吃曾喝都觉得他是应该的,应为他花了银子了。
可眼下的情况和刚才发生了变化,原来重夜并不是买她,而是救了她,还把她带回府里救了她的命,还给她安排衣食住行。
少女自小学得是圣贤书,是明事理的。
她和重夜虽有异性兄妹这关系,可到底不是亲的,且又是他的义父和她父亲有交情,又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所以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她继续留在这里都觉得是叨扰。
再者,想着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若不是碍于老一辈的情谊,他其实也是不愿意管她的吧。
想到这,小姑娘道:“义兄在歹人手中救下我,我已经很感激他了,怎敢再继续留在府上叨扰。”
既已经明确不是买卖关系,那么她也就是自由身了,所以她便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从正门离开了吧。
“你这孩子,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庆王妃不愿意让云嘉姀走,“你离开这里可有去处?”
小姑娘眼睫一颤,她其实是没有地方去的,之前的一个月,云嘉姀都跟着姨娘秦氏住在屯子里,可如今知道了秦氏起得是这样的心思,她便是不能再自己送上门了。
可虽是这样,少女还是说自己有去处,叫庆王妃误要担忧。
庆王妃虽是重夜的姨母,可到底这里是重夜的府邸,瞧着小姑娘的样子又是心意已决,她也不好再多做挽留。
只能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塞了云嘉姀一块玉佩,让她若遇到什么难处,尽管随时来找她,包在她身上。
云嘉姀握着温暖的玉佩,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庆王妃是个热情的人,明明是初识,明明知道她是罪臣之女,家道中落,可她却没有半分鄙夷,还真心愿意帮她。
可那些与她相识了许多年的人呢?却一个个对她闭门不见,在她最难,最绝望的时候,哪怕是一句安慰,竟都没有。
小姑娘拜别了庆王妃,她虽应了庆王妃的话,若遇到问题,会找她帮忙。
可这话也只是这么说而已,庆王妃是什么样的身份,她怎会与人家只见过一面,只因人家的一句话,就去麻烦人家。
云嘉姀向外走着,一边走,一边想着她离开了这里之后该如何。
她要想办法救父亲,但在救父亲之前,她要先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如今她身无分文,若想要活下去,吃穿用度全部都需要银子,想着秦氏骗了她,用她换了一千两。
她打算把这一千两银子要回来。
想到这里,少女便加快了脚步,早些赶去秦氏所住的屯子,今夜便不止于睡大街了。
另一边,重夜书房。
莫染:“公子,小厮来禀报,云小姐好像向正门去了,似是要离开。”
重夜原本正在漫不经心的扒拉着算盘,方才云嘉姀翻墙,他已经让莫染在府墙旁,每隔一段距离便放一个暗卫,想着这次看她还怎么跑。
可没成像,这女子不翻墙,改走正门了!
男子冷了脸色,一八掌拍在了算盘上,算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莫染瞧出了公子不悦,他道:“眼下怕是已经快到门口了,守门的小厮不知情,只怕不会拦云姑娘,公子……”
“追!”重夜冷声道,“就是走了,也要把她给我追回来!”
重夜愿以为,这女子脸皮那么厚,巴不得留在这里混吃混喝。
可谁成想,她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而且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着实是太没良心。
他怎么能允许她走呢?他们可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关系。
她如今已成了他的人,就算重夜根本就不喜欢她,可他的女人,他也决不允许她离开。
更不允许她嫁别人,给他戴绿帽子?
男子冷冷一声,绝不可能!
云嘉姀前脚刚踏出重府大门,后脚石台阶还没下完,就被突然出现的莫染给拦住了。
“诶妈呀。”少女吓了一跳,“你从哪冒出来的?”
莫染是重夜的贴身侍卫,前身是暗卫,最擅长的就是隐藏和闪现。
莫染:“公子说,您是他的义妹,公子让您那也不用去,就安心在这主下。”
莫染的职责就是完成公子交给他的任务,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好言相劝,云小姐不肯的话,那就别怪他用武力解决了。
可哪知云小姐只问了他一句,“这是你家公的意思?”
莫染说:“是。”
然后云姑娘嫣然一笑,就兴高采烈的身子一转,跟着他回去了。
莫染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铁了心要走的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说服了?再说他也没说什么啊?
云嘉姀之所以应得这么快,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算盘的。
其实她知道去找秦氏要银子,这个难度如比登天,弄不好还有可能把自己搞得很狼狈,甚至再被秦氏给卖了。
所以少女方才还在想,硬碰硬不行,她打算智取,可智取要如何智取?就在她想破了脑袋的时候,莫染出现了。
刚才庆王妃那样挽留她,她之所以还要离开,那是因为她知道这里是重府,重夜才是这府里的主人。
她瞧着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很不喜欢她,所以少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便是识趣离开。
可现在不一样了,是重夜亲自开口挽留她,让她在这只管安心的住下,那么以她现在这样的处境,她还有什么理由来那些表面的客套。
人家主人真心赤诚,她也不好剥了主人的脸面不是。
小姑娘开开心心的回了她的院子,临近中午,少女这个好饿份子的肚子便很是应景的叫唤了起来。
于是云嘉姀也不跟张妈妈客气,一回来就说她饿了,想要吃东西。
张妈妈方才见姑娘不在院子里,便以为是去别处转了,毕竟只是个小姑娘,活泼好动的,对哪里都充满了好奇心强,也没太在意,她压根就不知道云嘉姀翻墙这一出。
瞧着她出去疯了一圈,明是去消食的,结果回来把肚子里的食都得瑟丢了,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便吩咐厨房给云姑娘备菜。
莫染送了云嘉姀回去,然后便去书房向公子复命。
重夜想着她想要走,他派人把她给拦住了,她应该很生气吧?
结果莫染却说,“云姑娘很欣然的就接受了,而且此刻正在房里大快朵颐的吃鸡。”
重夜气得险些把管家新拿来的算盘也摔了,“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是能让她生气的?”
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是藏在深闺高阁里的小姐,捧在手心里娇惯出来的。
她儿时明明就是一副标准的大小姐脾气,只要有半点不和她的心思,她就要耍性子。
可如今她怎就好似颗小草似的,不管落到怎样的境遇,遇到什么样的事,她都能乐观向上,拼命的扎根活下去?
莫染其实也想不明白,他们家公子和这位云小姐到底闹哪出?
公子原本把她带回来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自这位云小姐醒了后,公子便开始屡屡翻车,他似乎是在想尽各种办法让云小姐不悦,可云小姐就是不上他的当,结果最后云小姐没气着,反倒是公子把自己气够呛。
“公子。”莫染觉得,公子该认清现实,“属下听说,云大人被抓走,云家抄家,云姑娘被赶出云府的时候,她都没哭。”
在那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下,若是换做别的女子,估计早就崩溃了,可云小姐却没有,她很坦然的接受了。
莫染的话不温不火,只不过是在叙说着一件事而已。
可这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在劝退重夜。
他当初把她带回来,是为了报复当年她对他造成的那些伤害的,不是为了让她再继续来伤害他的。
可现在的事实证明,这个云嘉姀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欺辱她,她张开怀抱,来吧郎君,我早就对你垂涎三尺了。
他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她又含羞带臊,说他是正人君子,更加痴迷他。
他说她不配入她的眼,她拿出自己沁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他不喜欢,后面喜欢她的爷们多了去了,压根不在乎他这一个。
如今他更是脑子一热,说他们是什么义性兄妹,这倒是更让他无法再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然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到底要他怎样!
有些人郁闷了,开始怀疑人生……
男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到夜里,他越想这件事心里越憋气,越想越不顺。
他堂堂一个男子,就注定败给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了?
十三年前他刚刚丧母,是最脆弱的时候,那时他懦弱,胆怯,选择自我封闭来保护自己。
可如今,十三年过去,他逼着自己从懦弱中走出来,逼迫着自己变得强大,他已然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他有权利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包括当初对他极尽嘲讽的恶毒女孩。
男子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他不能退缩,在他的世界里从没有退缩二字。
“莫染,去请云小姐过来,我要见她。”
莫染一愣,公子这大半夜的要见云小姐作甚?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公子为了帮云小姐解药,他们之间早就已经那个了。
云小姐早就已经成了公子的人,公子深夜寂寞,想要找云小姐解闷,这再正常不过了。
莫染去通穿的时候,云嘉姀正捧着灯罩,嘴巴鼓得溜圆,正准备吹灯。
结果就这样被重夜给叫过去,小姑娘披着一头弯弯的卷发,发上的朱钗已经卸下,只插了一根简单的发簪。
莫染在前面带路,夜色漆黑,云嘉姀小声嘀咕。
“重夜这么晚,见她做什么?”
结果一旁的张妈妈道:“公子这个时候想见你,必然是想念姑娘了。”
她心疼这个小姑娘,想起那日她奄奄一息的情景,免不了又多提点几句。
“公子性冷,不懂怜香惜玉,姑娘一会若觉受委屈了,可千万要跟公子说,别忍着,让他温柔些。”
云嘉姀听了这一大串的话,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这他们不是异性兄妹吗?
啥温柔不温柔的?谁要和他温柔!
难道白日里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果然义兄基本靠不住。
少女见大事不妙想要跑,可她早已是放在老虎唇边的小白兔,如何逃得了。
莫染才不管你原不愿意,不由分说的就把她塞进了书房。
云嘉姀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屋里有些昏暗,香炉里还染着十分暧昧的熏香。
春纱帐暖?他这是在**?
对上男子漆黑深眸,仿佛危险就在眼前。
云嘉姀心头一颤,她下意识双手护住了胸脯。
强颜欢笑:“嘿嘿,义兄这么晚了,还忙着哪?”
姀姀子:有危险,好想跑,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