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气得双手叉腰,大呼了一口怒气,吹得额间两侧的羊毛卷飞了起来,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十三年过去,一生气就吹刘海的毛病她还是没有改,可看人的眼光却变了。
云嘉姀觉得自己是真的生气了,她发起大小姐脾气来还是很可怕的。
可那男子怎么瞧着,不但没有被她气到的样子,反倒还隐隐在笑。
这笑好像还是轻蔑的嘲笑。
“你说我觊觎你的美貌?”重夜薄唇微微上扬,瞥了眼云嘉姀,“莫染,去给她拿块镜子来,让她好好照照自己。”
莫染得令,没一会就搬来一块铜镜,置在了云嘉姀面前。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货真价实的沁城第一美人,云嘉姀对自己的颜值从来没有怀疑过。
就在她信心满满,目光看向铜镜的那一刻,却被铜镜里的人吓得“妈呀”一声。
这什么玩意?
云嘉姀刚从墙上摔下来,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发髻还摔歪了,这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虽然如此,但她并不服气。
理直气壮道:“我这是因为从墙上摔下来才这样的,待我梳洗打扮一番,依旧还是个美人!”
重夜就不知道她哪里来得那么多自信,永远都能在第一是时间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但少女的自信也是有底气的,若是换做一个姿色平平的姑娘,这般说话便会让人觉得是自不量力。
可云嘉姀生的实在太美,一双又大又水灵的杏仁眼,就算沾了满脸的灰尘,可还是灵动的。
沁城第一美人的称是不掺有任何水分的。
男子瞧着她那底气十足的样子,嗔笑了一声,“盲目自信。”
重夜并不否认云嘉姀是美的,可他因为儿时被她嘲讽的经历,他对女子有一种天生的抵触情绪。
再美得女子,在他面前,也打动不了他的心。
可少女就是这么有自信,她听了重夜的话,向重夜“略略略”的吐了吐舌头。
重夜却忽然想起她翻墙这事,几步逼近,眯起眼眸:“翻墙,要跑?”
少女察觉到了危险气息,立刻收起了得意,一本正经的否认:“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要跑呢。”
她说着,下意识的手指念搓着衣角,那样子明显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男子眸子微垂,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凑到她耳边,幽幽的带着一丝威胁:“怎么,刚才说给我暖被窝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男子为商多年,什么大风大浪,勾心斗角没见过,区区一个小姑娘的心思,自是还瞒不住他。
云嘉姀身子一僵,知道自己的心事被他看穿了,可这种事,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哪有骗你。”少女尴尬一笑,胡乱找个借口,“夜里蚊子多,我怕蚊子扰公子休息,便想要折几根柳枝给公子驱蚊,谁知爬上墙头,刚拿到柳枝就摔了下去。”
她怕重夜不信,又道:“我孤身一人,早已无家可归,既已被公子买下,又怎么会离开呢。”
她说着,还学着村里寡妇勾引光棍的手法,手指勾住了重夜的腰带。
少女红了脸,害羞道:“公子生得这般俊朗,奴家很是欢喜,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她说完,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得看着重夜,眼含秋波,深情款款。
可男子对她这般深情告白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后退一步,扯掉了少女勾着他腰带的手,冷冷道:“去把脸洗干净了,再过来说话。”
云嘉姀活了十六年,是被人追捧着长大的,就从来没这么被人嫌弃过。
不过若脏兮兮的她,这般被重夜嫌弃,若她今日注定逃不出这里,那么她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是不是就不会被他欺负?
想到这,云嘉姀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毕竟这一个月的屯子生活,她已然悟出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在人十分贫穷饥饿的情况下,什么形象,什么面子,屁都不是,而现在少女最要紧的,就是保住她的白菜,不被猪拱了。
庆王妃听了半天,她发现自己听到了一个惊世大瓜,忙让管家给她洗个香瓜,她边吃边听。
其实她一直都搞不懂,她的这个外甥这么多年到底为什么不近女色,要知道男欢女爱,人之大伦。
没有这样的相互吸引,哪来的人类繁衍,国家的繁荣?
所以男人喜欢女人,这是人类的自然天性,可她的这位外甥就一直违背这样的天性,一违背就是很多年。
所以她和大多人一样,都持一种怀疑态度,那就是她的这位外甥是不是哪里不正常?
可如今看来,重夜不是不喜欢女子,而是不喜欢别人送的,安排的女子。
原来他是喜欢自己买的!
庆王妃平日里看话本子看多了,这种冷面男子把娇滴滴小姑娘买回家,人牙子带着十几二十个小姑娘站在男子面前。
男子眉头一挑,将目光落在角落里最瘦弱的那个小姑娘身上,手指一点,“要她。”
然后将这弱不经风,如惊弓之鸟的少女带回家,小心呵护,往死里宠的桥段,她简直是太吃了。
万万没想到,她这外甥竟好得就是这一口,她要是早知道是这个原因,她早就安排人牙子带姑娘过来,让他随便去挑!
一个香瓜吃尽,庆王妃再看云嘉姀的目光就很不一样了。
这毕竟是重夜买回来的姑娘,虽然摔得的确惨了点,不过仔细端详,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庆王妃其实是个很没架子的人,但为了在人前端住王妃的架子,所以她极少参加各种府上夫人们办的宴会,只窝在家中看话本子。
再加上云嘉姀自由丧母,云南城一直未有续弦,云家没有当家主母,所以有些场合云嘉姀也极少参加。
所以庆王妃并不识得云嘉姀是谁。
庆王妃一摆手,让她的侍女给云嘉姀送了一个喷香的香瓜。
然后她也拿了个瓜,举起来向她示意,那意思就似酒桌上吃酒举杯一样,一起吃。
人家可是王妃,这沁州城的主人,云嘉姀也不敢得罪,忙颔首,回敬了一下,然后“咔嚓”一口咬在了瓜上,先吃为敬。
香瓜汁多饱满,少女只咬了一口,嘴里就有了好多瓜汁,她忙道了句:“好吃!”
云嘉姀向来是在吃这方面不客气的,庆王妃见过多了哪些扭捏的大小姐,笑不露齿,吃不出声。
倒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率性天真的姑娘,活得真实,不免心里多了几分喜欢。
“你是哪家的姑娘?”庆王妃想着,这姑娘虽然是被重夜买回来的,但既入了这门槛,便是一家人。
到底是外甥的第一个女人,这日后需要她开导的事儿还有很多,没准争气还能生下外甥的第一个孩子,也让她尝尝当姨姥姥的滋味。
想到这,庆王妃觉得怎么也不能委屈了人家,若是还能找到她的父母,便该给人家聘礼,正经八百的把这名分敲定了。
云嘉姀吃着香瓜,只以为庆王妃和许多这个年龄的妇人一样,都好信,见到姑娘就刨根问底,恨不得祖坟都抛出来。
于是道:“家父原是沁城守备,但一月前父亲入狱,云家也遭到抄家。”
提起父亲的事,一向阳光开朗的小姑娘,神情却黯淡了下来。
“原来是云家的小姐。”庆王妃暗道了句,难怪刚才说自己是沁城第一美人。
瞧着小姑娘有些失落,她道:“可怜的孩子,你一个小姑娘,朝堂之事你也不甚清楚,你放心,既是跟了夜儿,就安心的在重府里住下,我们会保你周全,不让你受到牵连,受委屈的。”
庆王妃言之凿凿,说完她还不忘看向一旁的重夜,问道:“夜儿你说我说得对吧?”
重夜被问得莫名其妙,他可没打算护她周全,更没打算让她不受委屈,他是秉着让她受尽委屈才把她带回来的。
庆王妃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是默认了。
又道:“既然人都被你带回来了,也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人家好歹也是名门出身,总该有个身份,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她一个名分?”
云嘉姀一听,庆王妃居然给她要身份,她这算不算是峰回路转?
小姑娘想着,若是庆王妃给她要一个正室的身份,看在这男子长得这么英俊的份上,如今她这情况又的确没有安身立命之所,那么她便是考虑考虑,勉强嫁给他,不逃跑了吧。
想到以后不用为生计发愁,想到日后的温饱,云嘉姀不禁低头暗喜,这买卖,怎么算她都不吃亏呀。
还名门闺秀?男子在心里耻笑一声,确定不是侮辱名门这两个字?
重夜一抬眸,便瞧见那个蓬头垢面,似个小疯子似的女子居然在低头窃喜。
那明显得意二字写在脸上,她是巴不得想要个名分,以后长此以往的住在这里吧?
真是赖□□想吃天鹅肉!
男子又怎会让她如愿。
“姨母误会了。”重夜轻咳了两声,其实是故意咳给一旁的云嘉姀听,就是想要告诉她,别白日做梦了。
“我带云姑娘回来,并非是我喜欢她,是因为云大人和家父乃是故交,云小姐被姨娘陷害,我是为了两家的情谊,才出手救了云姑娘,云姑娘无所去处,故才暂时带回了府里。”
以重夜对庆王妃的了解,他就知道姨母会说,既然有这样的情谊在,两人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如此他便直接把这条路也堵死了。
“因家父与云大人感情颇深,所以让我与云小姐结成了异性兄妹。”重夜补充,“情同亲兄妹的那种。”
云嘉姀目瞪口呆,“异性兄妹,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冒出个异性哥哥了?
有些人说谎就是那么的面不改色,“当时你还小,不过我记得。”
云嘉姀心里虽然还是不大相信,可重夜这般信誓旦旦的说着,想着他堂堂七尺男儿,应该不会骗她一个小姑娘的吧。
如此,竟一时无法反驳。
但庆王妃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父亲和云大人是至交?你确定?”庆王妃这口气,没有怀疑,是压根就不相信。
重夜抽了抽嘴角,他遍瞎话之前,怎么把姨母给漏了呢。
姨母人虽在沁城,可在京里的耳目众多,再说他父亲孤家寡人一个,这辈子从无真心,怎么可能会有至交。
而他也不可能和大臣的女儿结拜异性兄妹。
半晌,男子冷冷吐出两个字:“义父!”
情同亲兄妹的异性兄妹。
男主的大型作死现场没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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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