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渡我修罗道 第28章 潦倒新停浊酒杯。

无定带着满腹的不解和震惊回到府上，很快便领着弘忍顺着下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徐清宴。此次除了是想要向她道谢之外，还顺便就此辞行了。

徐清宴请无定和弘忍坐下，亲自给他俩耽上了清茶。听完两人的来意后有些身体僵硬，而面上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回应道：“师父们不必如此多礼，你们既然远道而来，保护你们本就是我们的责任。何况，无定师父于我们来说也算是朋友，朋友有难，必然将两肋插刀，是我们应该做的。”

徐清宴心底划过一丝苦涩和慌乱，自小聪明伶俐的她几乎没有受过什么责骂，唯一吃过的苦可能就是练武时开筋的疼痛。而她最处理不好的就是别人的道谢，来人的任何话语都会让她手足无措。而她也并不喜欢这种状态，特别是在无定和弘忍面前。

他看着她一直严肃的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和紧张，稍稍低头温柔的一笑，唇角泛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此次西北之行有幸与姑娘相识，得姑娘护佑，我与弘忍不胜感激。叨扰姑娘多日，今日特来向姑娘辞行的，明日便要动身离开回临安去了。”

徐清宴端着茶杯的手僵住在半空，微微偏头看向无定问道：“师父明日便要走了吗？可是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是，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是的，之前就该启程回去了，意外留至今日，如今事情结束，我也该带着弘忍回去了。”无定眼睑低垂下来，盯着杯中，杯中的水微微漾起波澜，倒映出他深沉的眼眸随着水波晃动着。

“嗯，那我明日会专门空出时间来，给两位师父送行。我会将事情安排好，师父不必再担心了。”徐清宴捏紧了手中的杯子，接着说道：“只是前几日师父刚刚离开，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叫我哪里能放心的了。我会担心师父这一路上遇到危险，是否需要我派人一路互送师父回临安呢？”

“多谢姑娘关心，不用如此麻烦，出了城门后我们会有朋友来接应，后面不会有事的，姑娘放心。”无定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不愿意将自己的往事与任何人牵扯到一起。他前几日就收到邓永年他们传来的消息，他的身份不便与徐清宴道明，怕会将她牵连更深。后面的路还是随昌平将军一同会好很多。

无定与昌平将军的关系并不是外人所猜测的那样，谁是谁的属下，谁救谁一命，谁又有如何的责任。

实际上这一切早就和无定没有什么关系了，自他正式踏入佛门之时，他就再也没有想过复国和对现在在那个皇位上的叔叔做些什么。可是，好像那个座位就想有魔力似的，不论谁坐到这个位置上，都会变得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无定他从来没有想过得到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曾想要夺取已经属于别人的东西，奈何他呢叔叔根本并不相信这样的事，这些年明里暗里的一直在找他，至于最后是不是想要将皇位还给无定，他心里一清二楚。

此次意外将他的行程推迟至今，他不仅知道了他的叔叔究竟有多扭曲，更明白了他现在真的犹如一个会爆炸的火药，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和危险，他比任何人都要危险许多。

“……那好，那师父路上注意安全。”徐清宴指腹不住的摩挲着光滑的茶杯，面悄悄地染上了绯红色，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那个，等到无定师父安全抵达临安时可否给我写一封回信报个平安，也叫我好放心。”

无定眼中闪过犹豫一瞬又变得温柔又坚定，他对着她轻柔地说道：“当然，贫僧和弘忍叫姑娘费心了这么久，要是死亡来的真的那么突然，也得告诉你才是。”

徐清宴眉头紧蹙，“无定师父，就算你们佛家最讲究看到生死，你也不能随意将死亡挂在嘴边才是。”

“阿弥陀佛，是贫僧的错，不再提了就是。”

无定知徐清宴见了太多生死离别，如今简单的话语竟然还是会对她来说这么难以接受。他听到她这样说话，心竟然也有些酸涩，他已然好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嗯，无定师父路上注意安全。”

“嗯。”无定仍然坐在原地没有动，一旁的弘忍早就站起身来等着和无定一起向徐清宴道别了，他一脸奇怪的看向无定，满是不解，师叔这是在干什么？

徐清宴倒是没有像弘忍那样叫他觉得不自在，她心知此次分别许是永别，故她也分外珍惜与无定的每一刻两处。如果没有什么事她不会到临安去，而无定大概也永远不会再来末襄城，不论无定想要和她说的是什么，她都希望时间再长一点。

无定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两人一直静坐着，没有人开口催促，空气悄悄地凝滞。

良久，无定突然打破寂静，说道：“徐姑娘，很抱歉不记得曾在哪里与你相识，所以姑娘不愿说起也情有可原。但是，如今有幸重新认识，无定很珍视这份缘分和徐姑娘这个朋友，贫僧向佛祖起誓不会再忘记这次西北之行，并此后不负我们这次的再结之缘。”

徐清宴愣在原地，她抬眼呆呆地看向无定，心中在拼了命的反驳：不是这样的！并不是这样！我们没有再结之缘！

但是嘴巴张张合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眼睁睁地看着无定对她表达忘记她的歉意和愧疚，解释的话被他的真诚堵回了嗓子眼。她有些丧气的垂下脑袋，深深地叹了口气，闷闷地说道：“嗯，我知道了。”

只是这话在无定看来更多的是丧气和失落，是对他的不相信和失望。他眉眼间也染上颓丧和泄气，他对人情看的通透，不论是师兄弟之间，还是与邓永年他们，无定总是有种自己置身事外的荒诞的相处模式，但是与徐清宴不同，他俯身贴近，却忘了该怎么与人相处。

“贫僧，贫僧会尽力维护好这份友谊，即使相隔千里。”无定白净的脸上也染上胭红，眼睛不自觉的向下撇去，相信避开徐清宴直直的女光棍仿佛能的对视。

徐清宴听罢心头一软，嘴角勾起，说道：“嗯，好，欢迎无定师父的来信，请务必也每次告诉我我们的弘忍小师父长高了多少？又新学了多少佛法。”

弘忍仰起小脸对着徐清宴咧嘴一笑，说道：“阿弥陀佛，徐施主怕是不知道，身高这些事情乃是每个人的私事，施主不好多打听。虽然你对小僧有救命之恩，我之前对施主也多有得罪，但是这件事情上是没有的商量的。我是不会让师叔和你说的。”

徐清宴被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乐了，一解刚才尴尬的气氛，“我关心小师父还不行？我非得要你师叔给我那怎么办呢？”

“我师叔是不会听你的，他是最宠我的。对不对，师叔？”弘忍拽了拽无定的衣袖，向他求助。

无定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说：“你不愿意说的东西师叔当然不会往外说。即使是徐姑娘也不行。师叔肯定保护我们弘忍的，不过，徐姑娘互送你一路，你倒是如此绝情。”

弘忍摇着小脑袋表示不赞同，说道：“师叔休要哄我年纪小，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我与徐施主的事情很复杂，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向你师叔打听你的事情就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得弘忍小师父赏脸，每次一同寄一份你的信来呢？”徐清宴笑道。

“这……”弘忍有几分犹豫，不过倒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根本写不了几个字，他很多字也只是初初认识，万一写的丑了，定然是要被嘲笑的，那他之后还怎么见师兄弟们。

虽然他不太和师兄弟玩的好，但是他此次可以跟着师叔来到末襄城见见世面，可叫他们羡慕坏了。如今，传说中的妖女和自己成为朋友，他们一定会惊掉下巴，再也不敢欺负他年纪小又没有靠山了。

无定看出来弘忍摇摆不定的原因，怕徐清宴多想，便开口对弘忍说道：“是不是因为不认识几个字？之前背经书的时候倒是半点也不认真，书是背了，字却不认识。如今又到用时，你说你该怎么办？”

弘忍的小脸刷的一下涨的彤红，他没想到师叔如此不给面子，直接点破，叫他有些恼羞成怒的吼道：“师叔！你休要胡说！哪有这回事？师叔不要乱说话。既然徐施主她诚心诚意的请求了，那我便大发慈悲的答应她就是。”

徐清宴忍俊不禁的捂嘴笑出声来，无定也是满脸的笑意，二人都被弘忍逗笑，相视而笑。陡然脸上的笑突然僵硬住了，两人不自然的转开眼神，倒是再也不敢向相同的方向在看过来。

“哈哈哈哈～”一声爽朗清脆的笑声从院门外传来，除了徐清宴，两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