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正中一口黑木棺材上,坐了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双腿盘坐,双手死死摁在棺材上。而棺材两边,分别坐了一个男人,神情紧张地盯着棺材。
被关进房间的仇大仙此刻正坐在棺材前,手足无措,满脸大汗。
一看到进门的南司若和鳞尘之,便激动大喊:“好师侄,快来!”
“这两位是?”坐在棺材上的一黑脸男人开口,疑惑地看向鳞尘之和南司若。
仇半仙立刻道:“这是俺的帮手!此鬼凶险万分,需有人助阵。”
那黑脸男人这才放松警惕,冲鳞尘之和南司若点了下头,对仇半仙道:“道长,开始吧。”
话毕,黑脸男人带头从棺材上跳了下来,用手掌抹了抹额上的汗,退到门边。
仇半仙立时拉过南司若,低声道:“好师侄,今天就帮帮你师伯我吧。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事已至此,只得上了。
南司若点了下头,仇半仙继续道:“你也知道的,你来清觉寺时正是师叔我离开之时,这么多年,我早已荒废,现如今根本没法收服这鬼。”
说完心虚地咳了两声,“被压至在这里,只因为喝醉酒不时小心承诺了别人......嘿嘿,你也知道的,你师伯我,就是这个性子。”
南司若:“......”
他对眼前这个早已还俗去做算命先生的不修师伯,一点都不了解。
年少时只听无却师父提过几次,很多都记不清了。
不过印象深刻的是相传不修是在即将突破八天的时候离开清觉寺的。
九天乃修炼的至高之境,能到八天也是很出色的成绩,可不修却断然放弃修炼,还俗入世。
无人知晓其中缘由,了哲方丈也曾说过——“个人造化,由他去吧。”
至此不修的事迹,逐渐不再被提起。
看南司若和那半仙鬼鬼祟祟低语,鳞尘之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这种被排挤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就只是个跟任何人都不相干的家伙。
他是谁?他来自哪里?可有亲人朋友?
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和尚,跟着和尚或许也是一种本能的需求。
而唯一熟识的和尚,似乎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你在做什么?”
低落心绪被突然转身的南司若打断,鳞尘之眨巴着眼睛,不明就里。
我......做了什么?
鳞尘之自问,然而无解。
却看和尚的脸色异常严肃,就像他做了什么惹怒人的坏事,可他只是站着一动未动。
“冷静。”
和尚又说了句鳞尘之听不懂的话,他懵懵懂懂点了下头,想追问,却见和尚身边的半仙正在用一种陌生而失礼的目光打量自己。
“师侄,这位......”仇半仙捋了捋胡子,神情兀地变了。
“赶紧开始吧,师伯应该没有闲暇关注其他。”南司若转过头,面色平静道。
仇半仙笑着看了眼鳞尘之,“也对也对,先做正事。”
鳞尘之:“......”
他一头雾水,竟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面,仇半仙开始为南司若解说:“方才那黑脸男人名为司马启真,是司马朝阳的舅舅。而这棺材里关的,正是司马朝阳。”
“司马朝阳?”鳞尘之奇道,“他不是死了很久了?”
话毕,就听得一阵剧烈响动。
“砰砰砰——!”
是棺材发出的响声,里面的尸体在动。
下一秒,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棺材盖整个被掀飞,直直朝着鳞尘之那边砸去。
“愣着干什么。”南司若一把抓住鳞尘之,带人躲开了棺材盖。
“般若!”又迅速将佛珠往上一扔。
一阵金光笼罩住了正要从棺材里爬起来的死尸,鳞尘之还没有看清楚死尸的样子,死尸便已经被和尚的般若给打回到了棺材。
“麻烦了。”仇半仙看向一边的司马启真,司马启真立刻点了点头,吩咐人重新将棺材盖上。
棺材盖上后,南司若收回佛珠。“阿弥陀佛。”
鳞尘之看得有点傻眼,主动上前问:“和尚,这是诈尸吧?”
南司若淡淡点了下头,看向仇半仙。
仇半仙意会,开口道:“这司马朝阳确实已经死了两年,现在突然诈尸,必定蹊跷。”
“我们已经试过所有方法,都未能将我侄安心送回,想必他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司马启真开口,“仇道长算命一向很准,两年前你既已答应过我,如论发生什么事都可寻你,那么现在,便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仇半仙:“......”
他心虚地挠挠头,“嘿嘿,我这......我这不是带着帮手来了么?”说完瞄了两眼面无表情的南司若。
虽然不太清楚个中缘由,但这半仙是不是自己主动来的,鳞尘之还是知道的。
他嗤笑一声:“还不是被压来的。”
仇半仙:“......”
“小儿胡言。”
鳞尘之:“我可没......”
“好了。”南司若及时制止两人的口角之争,“当务之急,是要告诉我这几天发生的事。”
一听这话,司马启真就默默闭了嘴。
仇半仙捋着胡子道:“你师伯我来告诉你吧,司马家恐怕不愿意说。”
“本仙前面说过了,”仇半仙道,“这司马朝阳八岁以一敌百,十六岁杀掉敌方将领。可十七岁的时候,司马朝阳的父亲司马启明战死沙场,尸骨全无。此后司马朝阳便更加勤奋刻苦,二十岁替父报仇,单枪匹马闯入敌方军营,被刺死在城墙之下。”
“收尸运回朝阳井的路上未见异常,埋尸两年未见异常,可前日居然从坟墓中诈尸,遇到活人就上前拧断别人的脖子,一直嚷嚷着‘我要杀!让我杀!’。至今朝阳井的百姓,已被他杀死了千余人。”
说完,仇半仙狠狠叹口气,“不好好超度的话,他的魂灵是没有办法安息的。”
“恐怕不只是超度这么简单。”南司若道。
“哦?师侄有何看法?”仇半仙问。
鳞尘之插嘴:“两年后才诈尸,想必是有人故意唤醒。”
此话一出,屋内的几人皆露出震惊神色。
仇半仙好笑地看向鳞尘之:“小兄弟,何出此言?”
鳞尘之答:“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这一看就是阴谋啊。”
“哈哈哈哈哈!”仇半仙笑了几声,“你倒是聪明。”
“那如这位小兄弟所言,果真是有人故意将朝阳唤醒?”司马启真走至仇半仙身边,直愣愣地看向鳞尘之。
“不错。”南司若回答道,“带我去见他的墓。”
-
鳞尘之为自己看透真相沾沾自喜,在去司马朝阳之墓的路上,一直围着南司若转不停。
“和尚,你看我是不是挺聪明的?”
“这样我跟着你你也不算吃亏吧?”
“怎样,还想赶我走吗?”
......
南司若被吵得头疼,抬手又要让人闭嘴,鳞尘之突然问:“对了,刚刚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冷静?”
南司若神情一顿,看向走在前方不远的仇半仙,摇了下头。
“什么嘛......”鳞尘之赌气似的撅了下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南司若:“......”
此话在理,但......不可暴露。
于是他轻描淡写:“回头再说。”
“好嘞!”鳞尘之倒是不介意什么时候说,其实就算和尚不说,他很快也会忘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司马朝阳的墓前,南司若绕着墓走了一圈,发现端倪。
墓碑后面有阵法,是招魂阵。
仇半仙也认出了那阵法,奇道:“究竟是什么人要把司马朝阳的魂给招出来?”
闻言,司马启真表情愕然。“竟真有此等事发生!朝阳井上千条性命,怎可......”
“启真兄,你且好好想想,最近是否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见过什么奇怪的人。”仇半仙蓦然严肃起来。
上千条无辜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司马启真低头思索一阵,答道:“没有。”
突然又想到什么,补充:“我侄忌日将至,南依将军曾派人前来祭奠。”
“何时?”南司若迅速问。
司马启真:“正是前日。”
鳞尘之:“!!”
“肯定是那人搞的鬼!”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仇半仙勾唇,“你又知晓了?”
鳞尘之看了看南司若,大胆点头:“根据我的推测,那人必定是奉命前来,招这司马朝阳重回战场。”
怕众人不信,他又道:“虽然我道行尚浅,但这一路上也听了不少东西。听闻这南依将军率领着祈皇军队正与西芜蛮寇抗争,但吃了不少败仗,眼下正是需要战力之时,想必南依将军已是走投无路,才想用此邪恶下策,招魂为武。”
“不!不可能!”司马启真打死也不信,南依将军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大哥和爱侄生前是那么敬重南依将军,他不可能走这样的邪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对!南依将军不可能做这种事!”其余人应和,“朝阳井世代追随祈皇军,南依将军更是这一代人敬仰的大英雄!”
见此情景,先前自信满满的鳞尘之不由后退一步,满脸迟疑。
南司若则上前两步,挡在他面前。“你们又了解那个人什么?”
“和尚......”
鳞尘之听出南司若语气中的不善。虽然和尚平时也很冷漠,但到底是慈悲为怀的和尚,外冷内热。
可现在很明显变得不一样。
仇半仙应当也察觉出一丝异常,不安地喊了声“师侄”。
朝阳井的百姓则已被南司若激怒,谩骂一片。
司马启真不加阻拦,怒气冲冲道:“我请道长前来是为了让爱侄安息,不是为了听这些对将军大不敬之辞!朝阳井不欢迎对将军不敬之人!”
鳞尘之:“......”
事情的走向突然变得不对劲,他突然拉住南司若的手腕,凑到人耳边道:“和尚,咱们快跑吧。”
南司若:“......”
“免得待会儿被扔臭鸡蛋,反正你一开始也不想趟这趟浑水的吧。”说罢拉着南司若的手又紧了几分,“我拉着你强迫你跑,想必你那师伯也不好说什么。这样一来,你既可以在你师伯跟前保住面子,又能摆脱这群无礼的家伙,岂不两全其美?”
鳞尘之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殊不知南司若心里只觉得无语。
他挣开鳞尘之的手,淡淡道:“事情还没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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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