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静思台上楚云江说他太粘人,陶宴开始克制自己,不再轻易去打扰,得到天书牌后,就一心扑在寻找适合自己的修炼方法上,为的是有能力帮上忙,成为他身边的左右手。
而楚云江觉得陶宴这边已经没什么可攻克的,主要解决罪孽数的问题,于是频繁外出,每次下山都只带赵力一人。
路上,赵力忍不住打探:“师兄,你对陶宴到底是什么心思?”
飞在万里云层间,楚云江蓦然回首:“什么什么心思?”
怎么是这个反应?
赵力心里打鼓,不会他又办坏事了吧。
“就是……你去过他房间吗?”
想了下,楚云江回答:“去过啊。”
赵力松了口气,便眉飞色舞地问:“他服侍得好吗?”
楚云江只能理解表面意思的服侍,点头道:“还不错。”
“哦。”赵力笑得贱兮兮的:“恭喜师兄,总算如愿以偿。”
看着他,楚云江一脸呆滞:“什么?”
赵力愣了下,回道:“师兄及冠之年要破身呀!”
“你是说我破身了?跟谁?”
这般质问让赵力脖子都凉了,结巴了两个字:“陶……宴。”
就着一股风劲,楚云江一巴掌闪过去:“都特么说了我不是断袖,耳朵是不是进屎了?”
赵力脑瓜嗡嗡的,抬起头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心想这下又搞砸了,他可是把陶宴当成师兄的枕边人来对待的,还是送了那么一堆艳书,关键是陶宴有那个意思啊!
“师兄,你对他那么好,总得图点什么吧,你这样无私的爱,我搞不懂啊!”
楚云江骂回去:“我的事,需要你来批准吗?我对谁好对谁不好,干你屁事?”
被想成断袖,他更是气得不行,指着赵力鼻子戳:“我警告你啊,别说我不是,就算我是,也不可能跟陶宴是那种关系,不准臆测我跟他,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下次再听到这种话,我打烂你狗嘴。”
赵力被骂得怀疑人生,难道这世上真有无私奉献?
如此纯洁高尚的兄弟情,连师兄那人间的皇兄都未必有吧。
楚云江气鼓鼓地盯着前方,把他和前世仇人想成那种关系,真该剁了喂狗。
他永远记得陶宴杀他时的那种冷漠无情的眼神,要他跟这个人那什么,还不如下地狱算了。
深知自己办错事的赵力,缩着脑袋,小心道:“师兄……陶宴……对你是有那个心思的。”
仿佛一道雷劈在头顶,楚云江差点滑下剑去,一脸惊恐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赵力低着头:“我打探过,他默认了。”
楚云江拒绝相信这件事:“乱嚼舌根,我抽死你信不信?”
“是真的啊!”赵力也着急:“不然我干什么提这个,我又不是闲着讨打的。”
一口凉凉风灌进肚子,楚云江真的是五雷轰顶,怎么会可能呢,那个阴鸷冷漠的大魔头,怎么会对他有这个恶心的想法,如果是,上辈子为什么要杀他,就算要杀,也不必拿弹弓打死他,可以先X后杀啊!这才是一个恋男色魔的做法。
见他这个表情,赵力继续道:“还不是师兄对他好过头,把他给撩着了,睡在你屋里养伤,又亲自给他泡药浴,还做好饭送到嘴边,是个人都经不住你这么煽动啊!”
可是不对他好,他就要黑化啊!
不对他好,怎么消除他心里的恨意。
可能是他急于求成,好得有点过了,但也不至于让一个男的就这么……就这么跑偏了吧。
难道那小子天生就喜欢男的?不对啊,上辈子他明明跟姜琉璃是一对,他们成亲了啊!证明那混蛋是正常的呀。
见鬼了!怎么会是这种状况。
楚云江把自己脑袋都抓烂了,直拉着赵力问:“怎么办,怎么让他不对我有那个想法?”
“简单啊。”赵力耸了下肩:“把他撵出去不就行了。”
“不行。”楚云江一口回绝。
赵力真是无语了:“我不懂师兄在想什么。”
从小到大陪在楚云江身边,自以为是很了解这位小祖宗的,现在搞得他是半点都看不懂,没那个意思,偏要对人家好成那个样子,勾上手又想甩掉,还不能直接甩,这是几个意思?大罗神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另外……”赵力想起一件事告诉他:“陶宴送你的那只十秋雪霜鹿,是他的退婚礼。”
楚云江满头问号。
那不是他跟姜琉璃的定情物吗?
赵力解释道:“当年姜氏选了陶氏做亲家,两家写下婚约,陶氏送了一双绝世罕见的雌雄雪霜鹿,而去年退婚,姜氏啥也没退,大概是拿不出这么珍贵的东西,陶宴没追究,就那么两手空空地走了……今年姜圣女得到一只十秋雪霜鹿,他便去要了来,再转手送给了师兄。”
“按理说,他不想跟姜氏有瓜葛,拿着雪霜鹿也没用,但是知道师兄喜欢,就拉下脸去要了来,我觉得这小哑巴真的是上心。”
知道这个情况,赵力就有点欣赏陶宴了,够大方,不记仇,对师兄真是没话说,谁知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楚云江的脸都快白了,情深义重四个字千斤顶似的压在他脑袋上。
陶宴去要了那只雪霜鹿,比他上辈子跟姜琉璃强行分了半只还不解风情,退婚时啥也不要,见人家有了雪霜鹿又反悔去要,这得多跌份。
就这么莫名其妙毁了一桩亲吗?
不行,你得跟姜琉璃好,我不是断袖,更不想跟你搞断袖。
楚云江急得直抓头,想想什么办法能扭转局面。
“师兄,你要真没那意思,就把他弄出去吧,不要再跟他有瓜葛,自然就断了。”赵力劝了句。
想了很久,楚云江终于想了个法子:“不能让他离开幽蓝间,我们以后出来的时间长一点就行了,避开见面,你说的那个意思,我假装不知道,反正他没跟我表明过,就这么耗着。”
“这也是办法?”赵力觉得头大:“师兄直接告诉他就好了啊!”
太直接,那小子受不了跑了怎么办。
但也不能不撇清楚。
楚云江犹豫着:“嗯,找合适时间我会说明白的,你和陈远达有机会就帮我划清界限,但不能让他受刺激,方式温和一点。”
赵力嘴角直抽搐:拒绝人还要温和?
这还是以前那个横行霸道的楚师兄吗?拒绝一个他不喜欢的人还这么墨迹,怎么看,他都是那个脑子进水的人。
实际上,楚云江舍不得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友好度,最好是躲着不见面,熬过十年,到时候,一脚踹出去。
就这样,一个躲下山不回去,掰着手指头熬日子,一个苦心钻研经楼的藏书殿,只为有朝一日能陪着他一起除妖降魔。
两人几乎没见过面的日子接近三年,期间,楚云江为了不让他失心,以书信来往,保持基本联络,事实上,大多信都是赵力代写的。
这过程,赵力对陶宴从欣赏变成崇拜,这小哑巴,每一次都在成长,懂得太多擎天峰的心法、道卷,给他纠正灵法体系,突破了七重筑基,实在是一大助力。
由此,赵力的心开始偏向陶宴,常常鼓动这人回去。
镇了三年邪,也抓了些小妖小怪,楚云江的罪孽薄减少了一千二,他开始着急了,这速度,要在十年内消除九千七,实在太慢。
于是,他开始什么活儿都接,练就了一身见“好事”就上的本领,给老婆婆挑水,给小孩儿摘桃,给妇人买胭脂,就这么混迹在人间,高高在上的楚仙君,渐渐成了万事通的楚道士。
做事不挑肥拣瘦,但人生享受的标准不能降低,楚仙君累了就回苍国的皇宫住着,皇帝哥哥把他捧在手心里,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就是得了个看见美女就会头疼的病,为此,皇帝用心良苦地把宫女都换了太监。
这天,艳阳高照,躺在宫楼的楠木榻上,楚云江小憩了个午觉,刚睁眼,灵光的小太监就送上擦脸的巾帕。
拿着帕子揉了下眼睛,朝那边正在写信的赵力问:“小沟村的花妖有几只?”
赵力写下最后一笔,抬头道:“两只,吸了三个男子的精气,有点难缠。”
“难缠个啥。”楚云江不屑一顾:“一剑就叉了,没其他的了吗?符画了没?”
“没了,上次的符还有一些。”赵力放下笔走过来,姗姗道:“师兄,咱们很久没回擎天峰了,你不想上言师尊吗?回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这狗腿,最近老是编排他回去,楚云江皱眉盯着他:“你们写什么了?他叫你让我回去?你是不是想死,胳膊肘往外拐。”
“没有啊。”赵力缩了下脖子:“师兄,我对你是忠心耿耿的,只是下个月陶宴及冠了,他希望你能出席他的成人礼,你晾了人家三年,好歹回去看一眼嘛,没那个意思又不直说,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楚云江扯长了眉毛:“这还需要直说吗?我三年没回去,他又不是傻子,不能明白吗?我叫你帮我表示这层意思,你是不是没做?”
赵力很是冤枉:“我表达了,只是你说的要温和婉转,不能伤他的自尊心,所以我说的也隐晦,他明不明白,我就不知道了。”
“要你何用?”楚云江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眼珠子灵动地转了几圈,赵力辩解道:“我觉得他懂了,这次来信说,不管如何情谊,将来为友为仆,亦或陌路知己,都心悦接受,只盼冠礼来观,感戴多年善待之情……”
“真的?”
赵力转身把桌上的信纸拿给他:“师兄查看,我一字没改。”
算了,三年见一次也没什么,真是躲上十年不见,万一有个变数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