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楼的钥匙被三人均匀分配,在先前的搜寻中,陶书礼和言纪手上的钥匙已经用掉了。
剩下慕明晓手里的两把,对应着的是他和他相邻的一间宿舍。
对后者的搜寻并无收获,最后慕明晓拿出他熟悉的钥匙,再次打开自己宿舍的门。
“我下来之前看过一遍,但不排除有遗漏的可能,再翻翻吧。”
“哎呀,你们宿舍收拾的好干净啊。”
陶书礼发出惊叹。
“还好。”应该说他们宿舍本来和利索沾不上边,特别是许向辰那一摞子的医学书,回回都被调侃是在垃圾堆里求生。
慕明晓回忆了一下他们后面改变的原因。
大概是大一的时候突击检查寝室卫生,他在短短五分钟内把三个猪窝捣鼓好边边角角弄干净。
等室友急急忙忙赶回来,只看到整洁的宿舍和满手是“伤”的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打了。
这之后他们就自觉了许多,贴了个值班表,每天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想起那几个活宝舍友,慕明晓嘴角一扬,眼露怀念。
“你的桌子我就不碰了,我去卫生间看看如何?”
“请。”慕明晓点点头。
等对方身形消失,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到卫生间对面墙上镶嵌的那面镜子上。
隔着磨砂的门,能隐约看见不断移动的光亮。
那个假冒的言纪进去就开始敲键盘,完全没想到,镜子将他的动作全部暴露。
他走向自己的区域,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
“一无所得啊,不过干净是真的干净。”
陶书礼从卫生间出来,又拿手机扫了扫阳台,“你这边如何?”
他看着站在那的慕明晓,了然一笑:“看来我们这一行是白忙活了,休息一下,顺便问问大家的进展吧?”
“好。”慕明晓对着自己的椅子扬了扬下巴,“坐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陶书礼坐下来,看着并无动作的慕明晓,“你不累吗?”
“还好吧,而且想到眼前坐着的是谁,也很难放下警惕。”
陶书礼疑惑:“什么意思?”
慕明晓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肘撑在衣柜上,三指松松拎着手机,垂着眼睛,好似在自言自语:“大二的时候,有一个月,许多宿舍莫名冒出很多老鼠,学校头疼不已,甚至请了专业人士来祛除。”
“当然记得,那会还停了一周的晚自习呢。”陶书礼以为他又在验证自己的身份,笑着回答。
“超市在那段时间也卖出了不少捕鼠板,不过大学生最会整活,有个人捣鼓出了和椅子上花纹一般无二的粘鼠板在群里炫耀,我的室友为了测验是不是虚假宣传买了回来,直接报废了一条裤子。”
“现在,你要不要也来体验一下?”
陶书礼,或者说,冒牌货面色大变,试探着起身。
然而改动后的粘鼠板哪里那么容易甩脱,人直接带动凳子站了起来。
慕明晓眼明手快,一脚狠蹬在椅子腿上,迫使他跌坐回去,身躯一个仰倒差点摔下。
椅子砸在地板上发出不小的声响,但两人都没有在意。
慕明晓终于肯把背后的东西拿出来,原是一柄比他手臂还长的锤铃,望着分量就不轻。
难以想象,他居然拎着这么个家伙,与他笑风生这么久都没有破绽。
慕明晓贴心附上说明:“向辰买这个的时候,我问他,你是为以后去骨科抡大锤做准备吗?他说对,还能锻炼身体。”
“结果没用两天就放那吃灰了,最后更是莫名其妙到了我手里。好在今天,我没有让它继续蒙尘。你是打算抛弃你的裤子,光溜溜回去,还是与我和谐交流一番呢?”
冒牌货的脸色青白交织,倒是浪费了陶书礼那张好容颜。
二人僵持半天,“陶书礼”说:“你一早就看出我的身份了,为何不戳穿?”
“不,不是,你到底是通过什么来判断真假的?言语,神情?”
“跟这些没关系。”
他当然可以认为陶书礼呛言纪的行为OOC了,因为按照之前的表现来看,他一直都是防卫的那个,猛地来这么一下只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他当然也可以对陶书礼之前的发言抽丝剥茧评头论足,但事实上,他从未置疑。
说到底,他与陶书礼,与宋正谊都只是才结识的普通朋友,褪去礼数,私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能随便定义?那是**裸的傲慢。
要了解一个人,起码得彼此相处个半年,经历过一些事情。
他置疑的逻辑其实很简单。言纪那次有镜子辅助,那句适可而止也真的崩人设了。导致陶书礼暴露的也只是一个小细节而已。
当他们手机同时熄灭的时候,慕明晓撇头,不经意撇了一眼陶书礼的手机界面。
右上角有一瞬间的信号,是空白的。
据他所知,只有重启的时候才会是这样的状态。
那么就很好解释了。上司留给他们偷梁换柱的时间太短了,魂灵到了工位,电脑还在缓冲状态。
他没有当场揭穿,这俩人却开始相互表演起来了。
想来他们也觉得,突然来那么一下没有意外很难让自己信服,但又不知道自己对哪个生疑。
最终决定互为遮掩,确认一方暴露就把所有锅都扣上去,降低自己被怀疑的可能性。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挑明,是因为慕明晓发现,迄今为止,他们对内鬼的了解寥寥无几,只知道被戳破身份后会原地消散。
但消散后,这些魂灵去了哪里?是真不见了还是化成别的模样,继续混在人群混淆视听?
时间是有限的,他们到处搜索是为了有用的情报。
既然有一个行走的试验品在身边,何不随机应变?
听完他的叙述,“陶书礼”目瞪口呆,最后愤愤道:“这是硬件问题,和我本人没有关系!啊,怎么一开始就出了这样的纰漏,我申请补偿!”
“驳回。”安安的声音无情又冷酷,但细听还是能听出点心虚,“手机信号是我的错,那把有问题的椅子可是你自己要坐上去的。现在进退两难了吧。”
上司都这么说了,魂灵只得自认倒霉:“好了好了,我认输,我发誓不会再出来了,你相当于少了一个对手,这样的买卖也算不得太亏吧?帮忙把这个弄掉!”
“我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情报。”慕明晓端的是铁面无私,“而且我怎么知道,你是能无限变换模样,还是只有一次机会?要是换了张空头支票,那我多亏。”
魂灵据理力争:“要不是这裤子是我拿自己的幻化出来的报销不掉,我早就跑了好吧!不能向你们透露任何消息也是规定,违反造成的损失你又补偿不了!”
“那恕我们不能达成一致了。”
慕明晓拎着锤铃踏出一步。
气氛剑拔弩张,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魂灵忽然笑了起来。
是一种得逞的姿态:“你以为我真会乖乖就擒啊?兄弟,我是男的,怕这些啊?裤子不要就不要,拜拜了!”
他说着,身形开始迅速淡化。
即便慕明晓反应很快冲了上去,甚至都抓到了他的衣服,依旧无法阻止手中烟云的消散。
椅子上只留下一条孤零零的裤子。
铺了个空的慕明晓保持着拎锤的动作站在那,他身姿欣长挺拔,宛如一杆笔直的翠竹,仪态简直无可挑剔。
他抿着嘴,没有说话,好像是一时接受不了事实。
望着无辜可怜极了。
就在安安都忍不住想出言安慰两句的时候,就见他放下锤铃,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在椅子上滴了几下,将那条裤子完好地扯了下来。
然后扬起一个笑容:“我要的就是这个。”
咳,不要误会,这就是字面意思。
他根本就没指望能通过武力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安安既然把礼仪强调了这么多次,甚至要全程监督,必然是一条不可跨越的红线。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得到了点什么线索,还要花心思去分辨真假。
可衣服可做不了假,那是反应一个时代变迁的重要媒介之一,他一开始就是冲着衣服碎片去的。
就见慕明晓迅速掏出手机拍照上传到识图软件,很快弹出一条消息。
图中可能是,雾世纪时期服装。
把这一切看在眼底的安安:“……”
配了裤子又折兵的男性魂灵:“……”
“我承认,论玩套路,还是你们大学生更胜一筹。”
小姑娘的声音难得有些咬牙切齿,慕明晓毫不心虚。有工具为什么不用。
安安更生气了。本来不断信号是为了方便自己人的,结果好了,被钻空子了!
她手一挥:“禁止搜索服务!带着答案做卷子不是在作弊吗!”
“哦。”慕明晓并不气馁,想也知道对方不会坐视不管,一般恐怖小说里的手机基本就是个照明的。反正目的也达到了。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把那张图片转发到群里,问有没有哪个同学是服装设计专业的,能看出来什么不。
很快收到了宋正谊的回复:你从哪搜刮来的裤子?
慕明晓简短解释:从魂身上扒下来的。
言纪发出一长串问号:????
下一刻,宿舍门被狠狠推开。
某个美术生站在外面,表情带了点气急败坏:“你扒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