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你就全吃完了?!”
崔婉不敢置信的走过来,还拿起保鲜盒又看了两眼,“硬是一个都没给我留?全吃了?!”
孙文轩还沉浸在美味中,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声音含糊道,“你自己说只吃一个,剩下的归我,包子冷了不好吃,我就都吃了啊。”
崔婉:“……”
五分钟后,孙文轩捂着被揪红的耳朵,眼含热泪,“婉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该等你吃完了,再吃的。”
崔婉转头,不理他。
孙文轩理亏,他其实是有想过婉婉要是还想吃怎么办,本来也想着留两个的,但架不住这包子实在太香了,他一吃,就给忘了。
“婉婉。”
“亲爱的。”
“老婆大人,我真的错了,我明天一早就去老码头那边给你买一笼,保证你一睁眼就能吃上热乎的包子。就是……这个月零花钱,你能不能给我宽限点儿,这个包子稍稍、有那么、一丢丢、贵。”
一笼三百块钱的包子,孙文轩觉得要是自己不先坦白,后面肯定会死的更惨。
崔婉斜眼,“一丢丢是好多?”
孙文轩小心翼翼的张开手掌,晃了晃,“一个。”
“五块钱一个?一笼才三十块钱,这点钱你都舍不得给我花?!”
“不、不是五块,是五十,一笼要三百……”孙文轩声音越说越小,不敢去看崔婉的神情。
崔婉……
崔婉气笑了:“五十块钱一个的包子,孙文轩是我小看你了,你哪儿是舍不得,你是太舍得了!”
孙文轩和崔婉家里条件都不差,自身工作也不错,平时花钱不说大手大脚,但出手向来是大方的。五十块钱买个很好吃的包子尝尝鲜,他们肯定舍得,但要是买一笼,那就要好好想想了。
毕竟他们马上就要办婚礼了,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孙文轩不敢说话,安静如鸡。
崔婉也没说话,就这么晾着他。
半响,还是孙文轩没抗住,怯怯问道:“那、那我明天还去买吗?虽然贵了点,但那个包子是真好吃……”
至于吃了五个包子后,肠胃变得很舒服的事,孙文轩没敢提,一方面是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神,另一方面则是就算他说了婉婉也只会以为他是在胡编,到时候他就真要凉凉了。
崔婉神色如常,语气平静:“去,咋个不去,老娘明天陪你一起去。”
孙文轩:“……”
所以,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的意思?
论阴阳怪气,还得是川渝人。
……
这边。
最后十八个猪肉香葱包蒸熟了,等了半天的食客们也终于吃上了。
香!
硬是香得很!
这五十块钱花的不亏,他们天天辛苦干活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享受嘛。
眼镜男心满意足的吃完手里的包子,感觉自己更饿了,他往空了的蒸笼望了望,遗憾的咂了咂嘴。
还是不够精啊,该多买两个的。
都花五十块钱买一个了,再多花一点,一次性吃个爽多好啊。
旁边,啃着豆腐包还没走的食客,看着他们各个吃得那么香,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豆腐包实在难以下咽,没忍住好奇追问道,“好吃不,味道到底咋样?胖哥他们跑得太快了,硬是不说个明白话,搞得我这抓心挠肝的。”
眼镜男竖起大拇指,“好吃得很!那味道,我都不晓得咋个说,只能说香得不摆了。”
“儿豁?”
“儿豁!”
那看来是真好吃,改明儿也来试试。
热闹看完了,早饭也顺便解决了,包子摊前的人群没一会儿就散完了。
三婶做的豆腐包,也再无人问津。
祁乐词看着自己卖空了的几个蒸笼,心里很意外,50块的包子居然这么快就卖完了?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川渝人在吃和“享乐”这方面的舍得,换没有修仙前的他,这个价格的包子他是肯定舍不得买的。
不过再仔细回忆一下从小的见闻,祁乐词又觉得还算正常,符合川渝特色——兜里只有30块,也要25买盘菜。
举个栗子。
同样是在工地干活的农民工,日薪一样,辛苦搬砖一天才赚一两百。
其他人省份的农民工,下班后买个最便宜的盒饭心里都要盘算下,再节省点的可能就啃两个馒头完事。日子整天过得又苦又累,长此以往身心俱惫,感觉自己就是头牛马。
川渝人却不会,他们会觉得我都辛苦一天了,还不能吃口好的?大手大脚花完肯定不可能,但四五个人聚一起下馆子打平伙,吃点肉喝点小酒,最后心满意足睡上一觉,第二天又开开心心去工地搬砖了。
川渝人吃苦是真的能吃苦,享福也是真的会享福。
外省人叫工作,叫上班。
川渝人则是叫干活路,重点是“活”。
是生活,也是快活。
活的开心,才不枉来人间走一遭。
所以,祁乐词现在就快乐的躺平了,掏出手机继续打游戏。
30个猪肉香葱包,不到一个小时全部卖完,盈利1500元。
剩下的8500,还有6天时间,那不是随便拿捏?
这种躺着赚钱,还能赚寿命的日子,才叫生活嘛。
……
不到十点,过了上班高峰期,老码头附近就彻底没啥人流了。
祁乐词看着偶尔路过的小猫两三只,再对比记忆里老码头没封时的人来人往,算是再次明白三婶家的生意有多受影响了。
“词娃儿,进来吃面了,吃完我们就动身回去。”
赵涛帮着爸妈把中午要卖的豆花饭菜准备好,就很积极的给自己和祁乐词煮了碗面当早饭,坚决不去碰他妈做的包子。
哦,你要问川渝人早饭一般吃什么?
这个没有标准答案,非要统一,那大概就是取决于昨晚吃剩什么,可以是蛋糕,可以是包子馒头,也可以是回锅肉……
祁乐词看着桌上,赵涛用昨晚吃剩的回锅肉油煮的面,忍笑,“你至于嘛?我还专门给你们留了三笼包子,你在里面没闻到味儿?”
怎么可能没有闻到,赵涛当时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但一想到那是包子。
他就瞬间冷静了。
自打被自家亲妈坑过,他是什么包子都不吃了。
他,赵涛。
这辈子就是饿死,跳进滨河里淹死,他都不会主动吃一口包子!(被亲妈逼的不算)
绝不!
五分钟后,赵涛打了个葱香味儿的饱嗝儿,没出息的问祁乐词,“明天咱们继续卖包子?”
*
祁乐词的老家赵家村是西南山区里的一个普通小山村,整个村子依山而建,各家房子则是零零散散修在各处山头缓坡相对平缓处,村村通水泥公路沿着山脚蜿蜒,将各山头的民居串联。
各家隔得远,邻里之间想要串门,除非就在一个山头,不然那都是半个小时起步。
课本小说里的“村子”聚落认知,在川渝山区是不存在的,大家基本是一户、两三户住在一个山头。
祁乐词的家,就是独占一个山头。
青砖黑瓦房修在半腰处,房子后面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房子左右两边是依着山势开垦的狭窄梯田,一条山间小路顺着山势,将田地、房屋和村村通的水泥公路连接在一起。
赵涛将车停在水泥公路和山路的交汇处,打开后备箱,抬眼看着那蜿蜒曲折的上山小路,“真不要我开车绕一圈送你上去,你拖着这么重的箱子爬山路有点儿恼火哦。”
祁乐词将行李箱拿下车,拒绝道:“我又不是拿不起,就我家后头那条烂泥路,你要是开车送我上去,到时候调头都找不到地方。有那个功夫往山里开一二十分钟找地方调头,你还不如赶紧把二伯爷要的菜籽油和米送过去。”
“中午说好在大外公家吃饭的,你别在路上耽误太久,到时候一家人等着你回来吃饭。”
祁乐词家后面有条石子路可以勉强通车,是山里采石场老板修的,后来厂子倒闭不干了,那条石子路就荒废成了烂泥土,车子开上去就是找罪受。
“晓得了,你个有车都不坐的憨包,爬你山的去。”
赵涛一脚油门开车跑了,祁乐词就背着电脑包,拖着一个大行李箱,沿着山路爬了快二十分钟,终于来到家门口。
看着记忆里熟悉的红漆双开大木门,家门口高大的柿子树,祁乐词眸光闪动。
历经两世,修仙两百载,他终于回来了。
祁乐词拖着行李箱,绕过围着柿子树搭的竹栅栏,就看到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他家屋门口的台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正是他的大外公赵肃卿。
在赵家村,赵是大姓,很多村民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祁乐词养母的父亲,和赵肃卿是亲兄弟,所以按照辈分,祁乐词得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虽然不是祁乐词的亲外公,但从小就很疼他,养父母意外去世后,老人家更是把人放在心尖尖上疼,竭尽所能的对祁乐词好。但偏远山区的人家,家里条件能好到哪儿去,大外公一家有心照顾祁乐词,但能帮上的不多。
反倒是血缘没那么近的赵三叔一家,因为开了家小饭馆,家里条件还不错,又加上赵三婶和他养母是闺蜜,这些年一直很照顾祁乐词,几乎是把他当第二个儿子在养。
“词娃儿,回来啦。”
听到动静,赵肃卿抬头看过来,一看是祁乐词,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一边的收起旱烟,一边挥手扇着烟雾,“快来给大外公看看,看哈是不是又长高了。”
祁乐词箱子一扔,加快脚步小跑过去,扶着老人起身,笑得像个傻子,眼眶泛红,“大外公!”
赵肃卿在他的肩膀上啪的一拍,说道:“瓜娃儿,箱子都不要了,还不赶紧捡起来,地上尽是灰。”
“没得事,擦一哈就干净了。”
祁乐词推开红漆大门,扶着老人往屋里走,“大外公咋个不在屋头等我,门口有时候风大得很。”
“大热天的,有啥子风……等哈等哈,把箱子拿到,也不怕遭贼娃儿顺走了。”
赵肃卿没好气地又拍了下祁乐词的肩膀,祁乐词只好转身回去拖箱子,再跟老人一起往屋里走,“大舅妈来过啦?这场坝扫的都可以打地铺了,我都跟她说了不用麻烦,咋还专门跑一趟嘛。”
“她啥子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你哪回回来,她不提前过来帮你收拾干净嘛。不过这回倒不是她一个人过来忙的,你大舅跟着来了,不然就她一个人,一晌午也收拾不出来。”
“大舅都来了哇?我这面子有点大哦,大舅居然没去茶馆打牌来帮我打扫卫生,等哈吃饭我得多敬他两杯酒才得行。”
赵肃卿听着笑,又在他背上拍了下,嫌弃道:“就你那酒量,敬个屁的酒,坐娃儿桌去。”
可能的确是受基因影响,祁乐词虽然从小长在川渝,能吃辣会打牌,但这酒量是一点不行,每回村子里办坝坝宴或者家里人一起吃饭,他都是被大家嫌弃的一顿摆手,“你又喝不来酒,坐娃儿那桌去!”、“爬远点儿,去娃儿那桌!”、“酒都不会喝,要你何用,滚娃儿那桌去。”
在川渝,不会喝酒,只配和小孩一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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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