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早上各府才送少爷入宫学,两个时辰还没到,后宅夫人们听到前院传来消息:少爷回来了。
“今日怎么这般的早?”
“还不到正午,可是旭儿出了什么事才……”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后宅妇人们眼前发晕慌了心神。各府情况都大差不差,甚至有的府邸还惊动了老夫人,一副‘莫不是孙儿闯下了塌天大祸’神色,派能前面走动的儿子孙子去老爷衙门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往严重了想。
毕竟圣上开宫学两年,自家孩子是头一遭这么快被送出来的。
各府少爷从宫里出来,进了自家府邸大门,惯常是先去后宅给长辈请安问好,结果今日刚到内宅便见到祖母/母亲身边伺候的来接,皆是一脸担忧焦急。
一通忙乱,少爷们终于说清了今日崇明大殿发生了什么。
“孙儿不敢乱说,真是许多福先打了田文贺,后来圣上派公公来查,那公公很偏心许多福,就让我们先回来了。”耿直的。
“……母亲,赵公公问了好几次,儿子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往日里我不和田文贺玩的,杜冲和田文贺走的近,这次动手,也不关我的事,您别担忧。”有点小机灵的。
“不知道啊,听说打架了,许多福都被田文贺打倒晕过去了,我没看见,凑过去看的时候许多福都晕了,好吓人,圣上发了口谕让我们回。”稀里糊涂看不明白的。
“赵公公问的时候,我听祖母的话,平日里在宫学不敢出头,大家都不敢说,气氛怪怪的,后来是李昂说的,还把四天前的事说了……”
“四天前什么事?”
杜冲忧心忡忡,四天前他论的最凶,当时还很爽快,现下……
父亲马上就从衙门回来了。
跟官员府邸相比,宗室府邸没这么草木皆兵,不过也问了自家孩子发生了什么,宗室子弟基本都是看热闹,没人插手。各家听完孩子学说,这事就过去了。
“不过李昂怎么说也是昌平公主最疼的孙儿,怎么捧太监儿子臭脚。”
“还能为何,太祖在时,昌平公主很受荣宠,一个王爷的女儿被封公主,如今,圣上对宗室只能说像是没看见似得。”
“再怎么今非昔比,身子骨到底流着皇室血脉,现在自甘堕落捧个阉人儿子,呵,老三你可别跟李昂玩了,离他远些。”
“知道了阿爹。”
太祖仲愚一共有三子,当年太祖推翻前朝带兵起义,三子都追随父亲立下戎马功劳,唯一可惜的是太祖的长子,为救父亲战死沙场,当时因此事,军心愤慨,势如破竹。
次年,五十五岁的太祖登基为帝,改国号为盛,年号天元。
对于长子,太祖最为痛惜,追封汧阳王,其唯一女儿破格封昌平公主。也就是李昂的祖母。
因太祖看重,汧阳王这一脉在天元、明和年间很是风光。
可惜好景不长。
太祖在位十一年,传位三子仲谋开为帝,改年号明和。明和帝在位二十一年时遭遇刺客,病重不能理朝政,传位给贵妃之子仲瑞,自称太皇。新帝登基第一件事要削藩。然后元后之子仲珵自然而然的‘匡扶正义’杀到盛都‘救父’。
那会巫州发兵,新帝喊巫州王逆臣贼子要造反,巫州王仲珵肯定不能认这个名声,写了讨贼檄文,细数仲瑞罪状,意思他父皇明和帝正值壮年无端遇刺,是仲瑞布局行刺,而后囚禁父皇,如此猪狗不如的畜生,他仲珵不认这个弟弟,今日揭发出来,让天下百姓狠狠唾弃仲瑞行径。
夺权嘛,总要扯张正义虎皮的。
至于明和帝为何不出来澄清,明和帝遇刺瘫痪后面昏厥不醒。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巫州王仲珵要是赢了,登基为帝,当初写的檄文,那便坐实,他确实是赴盛都救父。要是败了,那便是乱臣贼子造反的。
仲珵赢了,天命所归,称宁武帝。
仲瑞败了,只当了四年皇帝。
盛朝经历了四个帝王,但其实开国到如今也不过四十个年头。
话说回来了,宁武帝当初的檄文也就说给天下看的,皇家宗室但凡聪明点的都没人信:因为明和帝杀了赵家满门,说是赵家谋反,但是证据草率很是突然。皇室秘闻,当年元后是被一杯毒酒赐死的。
仲珵母后姓赵。
赵家,追随太祖打下江山的四大将军之一,河东赵氏。
太祖建国十一年驾崩之际,担忧四大将军氏族兵权大,其三子明和帝谋划多年,心狠手辣不顾发妻之情,将四大将军头部赵家打入绝地。
明和帝坐了太皇位置,新帝第一件事削藩。
父子俩手段真是如出一辙。
所以说,宁武帝跟如今的宗室亲近不了半点,他外祖一家至亲血脉皆没了,现如今宗室都是一些边角料亲戚,但凡当年‘赵家谋反案’跳得高落井下石的,还有‘贼子’仲瑞那边亲近的兄弟一脉,在宁武帝登基后都被料理了。
有仇报仇。
现在的宗室都乖觉,窝窝囊囊。
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人不甘心,还是想给子孙谋一些前程,总不能真没落了,空有一个贵族名头。昌平公主论起血缘,同当今圣上堂姐弟关系,但她年纪长新帝二十岁,并不亲厚,也没怎么相处过。
当初豁出去老脸亲自为孙儿求的宫学恩典。
此时公主府。
“祖母,孙儿是不是不该说?”李昂是由祖母抚养长大的。
昌平公主笑了下,眼角都是细文,很是祥和,没宽慰别的话,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圣上十岁之前,是中宫所出的嫡子,身份贵重,之后一朝骤变,皇后娘娘仙鹤云游,圣上从天潢贵胄成了冷宫最不讨喜没娘护着的皇子。”
“外头都说许小满是阉人如何如何,可一个小内侍那时候能护着圣上平安活着到了巫州——”
“祖母,许小满是知道圣上会做圣上才这么护着吗?”李昂迫不及待开口,说完眉眼露出‘我傻啊’的表情。
他问了个傻问题。
昌平公主没笑话孙儿,正经说:“冷宫那地方,没人护着,一场雨就能要人性命。那会许小满也不过十三岁,大抵是真的好心肠。”
宫里那些太监最是捧高踩低了。
一个小太监护着落魄皇子,其中艰难,两人结下的情谊,根本不是外人能言语说道的。
“外头说什么不打紧的,你也没说谎。”昌平公主知道孙儿今日为何站出来,是有些想博一些圣上好感,这没什么丢脸的,只是此时提点,让孙儿预期莫要太高,怕希望落空。
这么多年过去,小皇子和小太监都大了,一个成了圣上,一个还是太监。孙儿几句话,赵二喜传话要是没提,或是圣上不在意,毕竟小儿之间的口角,哪能左右朝廷官员位置的。
“你就只管上学,府中还有祖母在呢。”昌平公主笑说。
李昂点点头懂了,只是心里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能挑起府中重担,不然只靠祖母一人撑着太辛苦了。
太极宫,东厂内。
许小满陪着崽玩了会,身上还有要事,明刈人抓了,还要有证据——
“爹,你忙你工作,我没事的。”许多福刚嚎啕大哭完眼角还是红红的,这会怪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刚才哭什么,一遍遍哄自己:我现在就九岁,真的小孩,哭也没什么丢脸的。
许小满认真看崽。
许多福捧着他爹给他编的小兔子小老虎,一左一右贴着脸颊,可可爱爱说:“爹,我不害怕,我有你编的老虎兔子保护我呢。”
“……行。”许小满答应了。
许多福本来是窝在他爹怀里——刚哭的时候情难自禁一头扎进去的,这会想滚出来到榻上。许小满见状,故意逗着儿子作势丢出去,实则轻轻放在榻上,给崽盖好被子。
“等爹忙完了,带你出宫玩。”
许多福:!!!
我的亲亲好大爹!
许小满出了东厂没往右掖门去,抬头看了看天色,往宣政殿去了,赵二喜老远见了九千岁,忙打发徒弟小路子进去通传,他亲自候着等。
“请许大人安。”赵二喜行礼。
许小满:“赵大公公好啊。”
俩人互相捧了对方一句,都是老熟人了。小路子从殿里出来,请安,说:“许大人圣上请您进去。”
许小满就没跟赵二喜继续逗乐子。
仲珵在偏殿榻上坐着,意外的没看奏折,许小满进内殿时,正好有个官员出来,官员品级不高,遇见了他眼神藏不住的激动,很是尊敬行了礼,便立即退出。
“刚才出去的是谁?看着怪熟的。”许小满问,脑子还想‘怎么个脸熟法’。
仲珵:“李童——”知道小满没想起来,宁武帝亲自给他的太监解释:“昌平公主的二子,原太平寺典簿,从七品。”
太平寺不是和尚寺庙,而是负责皇家宗室一些官司衙门。
典簿是文书整理工作,可谓是清水衙门的清水工作。
许小满也想起来怎么个脸熟了,但是看了看仲珵,把话硬是憋了回去。倒是把仲珵逗乐了,这人直肠子,能为他把话憋回去,是真的爱朕。
“他娘同我是堂姐弟,可能有几分相似吧。”仲珵主动说。
许小满:……
“你不生气了?”
“仲谋开死了,仲瑞死了。再者,堂姐是大伯父生的,我生什么气。”仲珵说道。
许小满:你现在大度,以前但凡提起你那畜生爹,就要拉我没完没了做,说自己难受——他目光狐疑,该不会当时是故意骗他上床吧?
宁武帝的宝贝太监,想什么,脸上写什么。
于是仲珵问:“你不喜欢?”
“……”许小满回味了下,还挺高兴,但换个话题,他现在没工夫做这个,别撩拨起来仲珵要是犯病,做的没完没了。
“多多刚哭了一通,我哄好了,这两天我要忙,你帮我看着点,哄他吃饭睡觉。”许小满怕仲珵不答应,这人醋劲大,赶紧给甜头:“等我忙完了,我去你宫里睡三天。”
仲珵:“……”差点嘴快答应上了。
“行。”
许小满觉得自己赚了,他还要去刑房,要走顺口问:“李童过来,哪个宗室老爷犯了什么大案了?”仲珵不喜欢那些‘亲戚’,要是有人犯事倒大霉,他是替仲珵高兴。
宁武帝语气惋惜:“那些宗室没犯错。”又说:“明刈被抓,户部空了位置,我拨李童过去,这人才学平平,好在对朕忠心可用。”最主要是听话,敲打一二,知道这次调动是因为小满关系。
许小满:?
啊?
打杂工衙门从七品一下子升正经且肥差衙门的从五品。
李昂:一句话,我爹升职了!【仲珵知道多崽是他和小满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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