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熙来攘往的人潮形如泡影。
喻了了听见自己如同鼓点般的心跳,随着那道身影的远去渐次微弱,又在他去而复返时回归**。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经过门前时扫向诊区的视线,好像是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
明知只是不经意,脸颊却还是因此泛起红温,一直到喇叭响起她的名字,才强自按捺着收敛着些许。
她摸了摸耳朵,压着唇角推门进入,坐下之前把病例推放到桌面,到此为止的一切都还算正常。
时霁抬眸,不动声色地接过,而后照例询问:“什么问题?”
喻了了的目光停在他脸上,似有些郁闷为什么总要带着口罩,连声音都因此有些小声议论似的咕哝:“就,好像有点脱发。”
时霁点点头,随即把医保卡放入卡槽:“掉发量怎么样?”
喻了了想了想:“没数过,就还挺多的。”
“出油量呢?”
“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主要看几天洗一次头。
“晚上都几点睡?”
喻了了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比较灵活。” 早的话12点,晚的话第二天12点这样。
“……”
时霁没再多问,填完基础信息后就侧身取了副手套。
喻了了脸上红温未笑,就见他忽然转向自己,一双长腿随意地敞着,袖口处露出的腕骨骨骼分明,裹着手套的指节不期然曲了两下,直视她的淡色瞳孔也可谓专注。
她神情呆定,只感觉周身像被一股极致清冽的气场包裹着,一时僵硬到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
时霁等了片刻,终于偏了偏头提醒:“检查下头皮。”
“哦……好!”
喻了了赶忙低头,视线随之落在他屈就的长腿上。
刚才出去时她就发现他很高,起码有185的样子,这会儿坐在标配的办公桌椅间,就有种伸展不开的憋屈感,她刚想往后让让,头顶便有微凉的触感经过。
时霁钳住一缕发丝,轻缓地抽拔几下,便见她浑身都变得僵硬,耳廓也在不知觉间烧红起来。
他稍愣了下,便收手道:“考虑是脂溢性皮炎。”
“好的。”
喻了了无知无觉地点点头,半晌才睁大眼睛:“什……什么?”
很明显,她说自己脱发这事就是编的,因为周围都是脱发人群,索性就就地取材了一下,虽然这病的学名不太中听,却贵在不太违和,也不影响观感。
而在说出口之前,她什么结果都想过,大概率会听到一句“没什么问题”,也可能会让她注意防范,再不济就是一杯戳穿无中生有,却唯独没有想过……居然会被确诊!
时霁看着她明显措手不及的样子,贴心复述:“皮脂腺分泌过旺,导致的脂溢性脱发。”
“……”
他不解道:“很意外?”
“……”
“没、没有啊。”喻了了也没应激太久,猜到可能是这段时间加班太多,熬夜有点厉害后,也很能自洽地想通,确诊了也好,省得还要担心会被揭穿,她演技本来也就一般,而且早发现早治疗,应该也算是件好事?
她眼神飘忽了下说:“……就是不知道严不严重而已。”
“不严重。”时霁像是看出了她的心大,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也没深究:“先开点药。”
想起什么,又补充:“一会儿结算完后到药房拿药,用法用量单子上都有,平时注意作息规律,尽量早睡,一个月后再来复查。”
喻了了本来还有点凌乱,听到最后却忽然来了精神:“复查?”
时霁对着电脑录入:“嗯。”
她眸色一遍,多云转晴:“一定得一个月吗?”
时霁轻掀眼皮,偏头看她:“怎么?”
“……”
喻了了一对上这双眼睛,思绪就不自觉有点卡壳:“就……正常复查不都是一个星期左右吗?”
时霁稍顿了下,才漫不经心收回视线:“要视情况而定,头发的生长周期没那么快,症状没再加重的话,一个月来一次就行。”
录入完后便把医保卡放回卡槽,连带着病例一起递回:“可以去拿药了。”
疏冷的不带任何情感。
“……哦。”喻了了心脏稍提了下,拖延着起身,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了:“那我能加下你微信吗?”
时霁:“?”
喻了了轻咳了下,声音有些发虚:“就是……之后还要复查的话,微信提前跟你约是不是会方便点?还有这些药我是第一次用,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话也可以手机问下你。”
她编得磕磕绊绊,他却像是听惯了这些说辞,回绝都异常熟稔:“不方便。”
喻了了也没气馁,想起微博里就有人加上过他的微信,虽然好像只是工作号,却也聊胜于无,便迂回道:“工作号就行!”
“没事也绝对不会打扰你,就是如果有问题的话……”
他眼尾微扬,蕴笑的眼底礼貌却冷淡:“可以百度。”
-
喻了了沉着脸到了药房,嘴角因为郁闷而微微下撇。
虽然也知道被拒绝很正常,毕竟想要他联系方式的人那么多,他也不能个个都答应,但一想到自己忙活了个把月,还在休息日特意早起打扮了几小时,到头来却接连收获了确诊脱发和当面被拒,就真的还是很难高兴起来。
拿完药后看了眼时间,这个点还有点不尴不尬的,去加班又太早,再回去一趟又太折腾了,索性在医院门口找了家店,先把午饭解决了再说。
可直到饭菜上桌,积压在胸口的不快也还是没能消解,尤其在她低头看了好几遍自己的装束,都还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之后,整个人就更茫然了。
她闷闷地吃了几口面,想起什么,忽然又翻出手机,点开某个APP,没事找事地输入:【时霁的微信号是多少?】
跳出来的第一条是AI智能回答:【很抱歉,由于个人**的保护原则,我无法直接提供时霁的微信号。微信号是个人私密的信息,公开或分享他人的微信号可能侵犯其**权。如果您需要与时霁联系,建议您通过其他合法且尊重**的方式进行……】①
她撇了撇嘴,暗骂了句人工智障后放下手机,心道还百度呢,百度看病癌症起步不知道吗?真正需要的信息根本就一条也不肯给!
一抬头,就见店里又相继进来几个人,领头的一个走向前台,其余几个则往就餐区走。
“周医生,今天吃什么?”老板热情询问。
“还是一样,四碗海鲜面。”周晨打开付款码说:“其中一碗不要葱,不要蒜,不要香菜,也不要醋,其它就正常。”
“好嘞,一共72。”
“好了哈。”周晨付完后也往里走去。
就餐时间,店里整张的空座的不多,四人选了靠中间的位置,刚一坐下,其中一人就抽了两张纸巾,默不作声清理桌面的油渍。
喻了了视线落在那只略有些熟悉的手上,而后慢慢向上游弋,猝不及防撞上一张搭着眼镜的流畅侧颜时,一时还有点不敢认,直到有人出声:“时霁,这边也给擦擦。”
“嗯。”他半垂着眼,没什么情绪地照做了。
“……”
喻了了一口面衔在嘴边,不自觉地吞咽了下。
没过一会儿,店员便端着四碗面上桌,问了下是谁不要葱蒜后,就把单独的那碗放在时霁面前。
周晨拆完筷子,边吃边问:“欸,你们周末干嘛去啊?”
杜青林抬头:“我啊?估计就在家歇着吧,还能干嘛。”
程乐可则提议:“一起去剧本杀怎么样?最近清隆路刚开了一家,规模挺大的,还在做活动。”
周晨皱了下眉,不太乐意:“好不容易放假,就别动脑子了吧?”
说着又挨了下边上的人:“游泳去吗?最近天热,水里泡着还能消消暑。”
喻了了在心里猛猛点头。
游泳好啊,既不用动脑子,还能……
她下意识看向他的腰际。
店里空调开得很足,冷风从后头顺过来,刚好把轻薄的T恤熨在他身上,隐约可见一点肌理。
时霁没立刻回答,顿了会儿才绷着腰腹找理由说:“体育馆人太多了。”
“?”
周晨一脸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表情:“你平时不都去那几家酒店吗?体育馆人多不多跟你有什么关系?”
“嗯。”他依然没什么表情,又随口诌了句:“卡过期了。”
周晨:“……”
喻了了:“……”
几人又讨论了会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算了,还是在家吹空调吧。
他们倒是没什么,但突然被勾起兴趣又骤然覆灭的喻了了就有些歇菜,刚要低头继续吃面,手机又咯噔响了两下。
她拿起解锁,手指不知碰到哪里,面前很快就蹦出一串语音:“时霁的微信号是多少?很抱歉,由于个人**的保护原则,我无法直接提供时霁的微信号。微信号是个人私密的信息……”
与此同时,店里的人也接二连三地看了过来,其中就以当众那桌的目光最为精彩。
喻了了茫然地眨了眨眼,抬头对上某道视线的瞬间,整个人都麻了,大脑也像是羞耻到不想认主一样,鬼使神差地开始暴走:“百度搜不到。”
她板着脸,看着他说:“所以能请你直接告诉我吗?”
刹那间,满室寂然。
喻了了却好像听到一串乌鸦飞过头顶的声音,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在宿舍楼下拉横幅表白的傻叉,尴尬到脚趾都在抠地。
无声僵持半晌。
正当她硬着头皮,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站起来走出去时,周晨忽然出声:“来来,他不给我给。”
他一脸叹为观止的模样,拿着手机对她说:“你加下我好友,一会儿我把他联系方式推你。”
“……”喻了了愣了一下,又悄无声息地坐回去。
打开手机前看了时霁一眼,见他只是若无其事地坐着,不仅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温淡眼底好像还有点默许的意思,便迟疑地扫了码说:“谢谢。”
……
一直到人都走了,其他人才相继回过神来。
杜青林顶着一张平生仅见的震撼脸说:“我简直了!怎么会有人能有种成这样?!”
“真的!”程乐可更是用一种近乎痴狂的语气喊道:“简直杀我一脸!”
“是吧。”周晨深以为意地点点头,说着又挨了下边上的人,算是知会:“这要不给哪说得过去啊?”
时霁轻扯嘴角,没说话。
视线不着痕迹地从门口收回,不知看到什么,神情有些莞尔。
“是啊是啊!”程乐可相当认同地抓住周晨手臂:“所以你赶紧通过,然后把她的名片推给我!”
周晨:“?”
时霁:“?”
杜青林:“你取向没问题吧??”
“可以有问题!”
程乐可毫无原则地说:“你看那小姐姐,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气场还那么强!穿着裙子我都觉得酷毙了,这要是换成西装什么的,啧,妥妥的姬圈天菜好吗!能被掰弯是我的福气!!!”
杜青林满脸抽象:“可问题是……人家的目标好像不是你?”
“不重要!”
程乐可懒得和直男解释:“得不到我还不能磕吗?赶紧的,推给我!”
周晨观望了会儿,也没所谓让故事变得更精彩,便点进好友主页,刚要推送,边上一直沉默的人忽然出声。
“推她还是我。”
时霁同样没所谓,却有气节地说:“选一个。”
PS:①处引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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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