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焱是怕黑也怕鬼的,要不是刚打球打嗨了,他绝不会这么晚了还留操场上。
他打电话这会功夫,球场上最后一个男生也走了,苏焱一边竖起耳朵辨别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一边拿眼环视四周,后背不自觉地绷得笔直。
越是害怕越是不敢回头,贴在耳侧的手机也忘了拿开,以至于影响了听力,完全没察觉到向自己靠近的脚步声。
当一只手倏地搭上他肩膀,苏焱瞬间感觉灵魂出窍,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
好在这个声音让他离体的魂魄一秒回归,苏焱梗着脖子转过头,用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瞪向顾严理,“你怎么在这?!”
为了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影,苏焱壮起胆上手捧住顾严理的脸,又是摸又是捏,感受到手间温热真实的触感,苏焱可算缓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同样一句话,第一次是惊悚诧异,这回是满满的惊喜。
顾严理试图拿下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的爪子,可苏焱不放,他便将手搭在了苏焱手腕上,笑着对他说:“我来给我男朋友带句话。”
什么话还需要特意赶回来说,苏焱停下动作愿闻其详,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凝视着顾严理。
“我喜欢你。”
顾严理的拇指有意无意地在苏焱手腕处摩挲,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落在了同一处,苏焱感到身体里突地涌出两股电流,一股在相触的手腕形成,一股从心脏蹿起,然后猛烈地撞击到一起,将他整个人都震麻了。
这就是顾严理出现在此的原因,他只答应了苏焱做他男朋友,却还没亲口说出对他的喜欢,这样的告白不算完整,这次应该由他来说。
“我喜欢你,比你能想到的还要早,还要久……”
接下来的话都被苏焱的唇堵住了,少年的第一个亲吻,莽撞而直接,在昏黄的路灯下,在寂静的球场上,力道也有些大,磕得顾严理的嘴唇都痛了下。
但苏焱的唇只做了短暂停留,顾严理没来得及多品尝一番那渴望已久的柔软触感,紧接着搭在肩膀一侧的背包带就被苏焱给拽住了,苏焱手上用力,拉住带子连人后退几步,将两人都没入了一片阴影里。
然后,开始了他与顾严理的第二个亲吻,顾老师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但苏焱很有天赋,这次的吻轻缓绵长,完全投入,还会无师自通地调整角度,让彼此既能延续这个吻也能保持呼吸的频率。
有微风吹过,带起苏焱的碎发拂过顾严理额头,此刻苏焱的唇将他的心也全部包裹,他不由伸出手环抱住了苏焱。
身旁的草丛发出一阵“簌簌”的响声,拥吻在一起的两人飞快分开,然后同时低头,发现是只野猫经过。
那只猫抬起的爪子定在空中,蓝绿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这俩反应过度的人类,貌似在说,有事?
虚惊一场,苏焱气恼地朝野猫的方向重重跺了两脚,那猫见势不妙,“嗖”地一下钻进了草丛。
苏焱恨不得追过去逮住这只坏他好事的猫,顾严理拉住了他,顺势晃了晃他胳膊,说道:“我饿了。”
苏焱惊讶地转过身,“你还没吃饭?”
昨晚顾严理也辗转难眠,最后做出了来找苏焱的决定,他说:“上午忙完我就直奔高铁站,中午在车上吃的,傍晚到了本来想和你一起吃,结果联系不上你,去你家找你,你家没人,我等了会,后来在小区门口碰到你爸妈,阿姨说你来打球了……”
这一天顾严理真够折腾的,而且还因为他不接电话饭也没顾上吃,苏焱心疼坏了,拉上他手就往外走,“走,吃饭去。”
巷子里偶尔有人经过,苏焱不想放开顾严理的手,他故意与顾严理靠得很近,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在夜色的掩盖下,牵手也不容易被人发觉。
这时苏焱才想起来问:“你那边的事忙完了吗?”
顾严理摇头,“暂时放一放,不过后天有课,我明天得赶回去。”
也就是说,他回来只能呆一晚上,这时间也太宝贵了,苏焱牵住顾严理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又问:“你要回家住吗?”
“不回了,我找个宾馆住一晚。”顾严理很久没回家,他爸估计也没回去过几次,家里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回去住还得收拾。
苏焱也想和他一起,虽已成年,可夜不归宿这事还是得征求父母同意,所以他给他妈打了个电话,“妈,我今晚不回了。”
闻言苏岚立即警觉起来,出去打个球怎么家都不回了?“那你住哪?和谁一起?”
苏焱知道这种情况下搬出郭子小飞不管用,于是说了实话,“严理哥回来了,他不回家,我陪陪他。”
“严理回来了?他们家没人吧?你俩住外面多不方便,过来住我们家啊!”苏岚提议道。
没料到这个可能性的苏焱真心想把时间拨回到打出这个电话前,他决定再争取下与顾严理在外面单独住的机会,忙说道:“去我家也麻烦啊,再说了,严理哥还没吃饭,我们就在外面吃个饭顺便找个地儿住了。”
“不麻烦,不麻烦。”苏岚说,“外面哪有家里住的舒服。”
程登峰从听筒里听到了,也说:“家里还有菜,你们过来,我给严理做顿好吃的。”
苏焱:真是亲爸亲妈。
好不容易有个独处机会就这么被剥夺了。
苏焱无奈地放下手机,对顾严理抬起懊恼的眼睛,里面的怨念都要溢出来了,顾严理安抚得捏了捏他手心,“就去你家吧。”
在小区门口他们才松开了彼此相牵的手,顾严理跟苏焱上了楼,再次受到了热情的接待,程登峰重新给他做了几样菜,苏岚问了他不少大学里的事情。
在父母眼皮子底下,苏焱规矩得不行,视线都不敢在顾严理身上多放,听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多看多错,少看少错,还是不要不小心漏馅了的好。
睡前,苏焱对他妈说:“就一晚上,顾严理住哥的房间你们还得收拾,不如让他跟我住吧。”
苏岚摆手,“没事,两大小伙一张床多挤啊。”
苏焱:我就想和顾严理挤一块儿。
但这话没法说,顾严理洗完澡进了程林房间,苏焱躺在自己床上大睁着眼,这么多天没见面,男朋友近在咫尺却看不见也摸不着,这滋味可真是百爪挠心。
正想着手机亮了,瞄到屏幕上顾严理三个字,苏焱飞速扑过去接了。
顾严理是来报备的,“我有点困,准备睡了。”
没怎么睡的顾严理,忙了一上午又不远千里赶回来,只为对自己说一声喜欢,这男朋友简直太合格了。
不对,是优秀,满分优秀。
苏焱想,人不能太贪心,以后和顾严理在一起的时间还多着呢,躁动的心便平静下来,声音也跟着温柔,“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明天见。”
有了这句“晚安”,一天便是完美的落幕。
再有这句“明天见”,明天便让人充满了期待。
苏焱抱着这种欣喜又期待的心情,心满意足地睡了。
翌日,阳光从窗外洒进房间,苏焱睁开眼,第一时间抬臂看手表上的时间——快八点了。
往常这会儿他爸妈都会去逛早市,也就是说,这个时点家里没人,苏焱谨慎地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有没有响动,确认没动静后,腾地一下翻身而起,推开门果然没人。
他按耐住心里的激动,飞速跑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打理了下头发,再快步走到他哥房间门口,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里面没人应,苏焱将耳朵贴上门板,手搭上门把手往下一拧,门开了,然而里面压根没顾严理影子。
之后就听见他妈的笑声随着打开的电梯门飘了过来,接着顾严理和他爸妈一道开门进来,见到他苏岚还挺意外,“焱焱,你今天起这么早啊,严理一大早就起来了,我叫上他去买菜了。”
可恶,被他妈抢了先,早知道就定个闹钟早点起来了,苏焱抓头。
顾严理手里提了几个装蔬菜和水果的塑料袋,冲苏焱笑着道了声“早。”
程登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说:“我去准备午餐,严理吃了再走吧。”
吃完饭,苏岚还想让老公开车去送顾严理,这次苏焱抢先一步,提上顾严理的包就推人出去,“我送严理哥就行。”
苏焱拉上顾严理快快下了楼,在小区门口拦下一辆的士,车厢里流淌着电台音乐,顾严理将背包放在了两人的腿上,树起一道屏障,伸手握住了苏焱的手。
苏焱侧过脸看他,顾严理目视前方,嘴角却带笑,他们的手一路紧握不放。
顾严理这次回来后,宿舍里的人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即使忙到飞起,他也不忘抽出时间煲电话粥,隔着阳台玻璃门都能听到顾严理的语气有多宠溺。
贺群和刘扬比较迟钝,张博磊先反应过来,对结束通话走进屋的顾严理问道:“这是告白成功了?”
听罢令两个齐刷刷看向顾严理。
顾严理点头,笑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