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离开了韦恩庄园的第一天,高谭仍旧是阴天带着小雨,没有任何阳光可以透过厚重的云层,他带走了阿福的思念,还有父母的期望,具体的物品有五百美金、一把枪、一个装满生活物资的背包,包括但不限于……好吧,布鲁斯不清楚,那都是阿福整理好之后交到他的手上,但他相信阿福的能力比自己高上许多,据管家所言,托马斯经常跟阿福一起出去旅游,但在日记本上几乎没什么提到阿福。
一开始布鲁斯是指想带点钱和一把枪就出门的,毕竟这是一场试炼,而非真正的旅游,最后是被阿福说服带上足够的物资,他知道是阿福在担忧他,阿福是除了父母之外唯一一个看着自己长大的人。
如此天真且甜蜜,就如被温室娇养的花朵,不知外界多么风雨交加的险恶。
也许还能再加上一个奥古,但后者只是偶尔来看他几眼,并没有干涉他的人生,所以不算,奥古在托马斯死时来过一次,为了参加葬礼,之后每年生日他都会过来看一眼并留下礼物,以不同理由的方式赠礼,布鲁斯其实更相信这是奥古爱屋及鸟所导致的,因此布鲁斯并不讨厌对方,虽然奥古背后的身分和背景让他感到不舒服,又加上奥古是托马斯的导师,布鲁斯不管怎么说都不好拒绝对方。
生日礼物。
布鲁斯思考这个单词的涵义,奥古的行为是否有托马斯的授意,又或者是他等待着什么,他所期待的是为了自己而来并非托马斯。
就算是从日记上简易描写中就能看得出来自己的父亲,托马斯韦恩与奥古之间的情感非常複杂,超越友谊又不是爱情的成分,他们像是亲人又拔刀相见,有点太怪了,布鲁斯无法理解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可以造成现在的局面,尤其托马斯死了之后整个刺客联盟几乎闭门谢客,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布鲁斯曾经猜测过很多种可能,但都被他一一否决,其中机率最低的是,奥古跟托马斯曾是伴侣关係并且分手后各自发展,托马斯看开了继续往前走,如今一方死亡,另一方带着愧疚与爱意照顾年幼的孩子,即使孩子并非他亲生的,只为了补偿,或者说自我感动式的弥补。
不过这个想法是来自于他之前阅读过的小说内容,而非真实情况所判断出来的结果,所以才会是机率最低的想法,只是当一个乐子看待,在枯燥乏味的思考中增加一些趣味性,布鲁斯想,总不可能是真的吧?应该不会离谱到这样。
一边思考着一边走下车,布鲁斯原本打算用走的去看看高谭,但在阿福的强烈要求下,最后还是坐上了车直达上城岛东区犯罪巷。
它原本的名字是公园街,现在因爲韦恩世界之后被人们口头更改了姓名,还能看见掉漆路牌上的英文字母,在稀稀落落的灯光下彰显存在感。
旅行第一站自然是高谭,他的出生地,他父母相遇且相爱的地方,他的堕落城市,杂誌上如此称呼它,但布鲁斯认为它会因为他而改变。
迟早的事。
布鲁斯背着黑色背包走进巷弄,再次来到这里的感觉与想像中不同,愤怒和悲伤、感激与渴望、怨恨与仇视,一切情绪,複杂得不知道如何形容,那是多么强烈的对比,每种情绪都掺杂着不同声音。
他无比的清楚知道这是父母所期望的,因为他在那条巷子内活了下来,最后一幕中他所看见的是释然和期待,没有任何一丝后悔或对于死亡的恐惧,只有反复进行演练般的熟练,他们的激动和愤怒,清晰可见。
在二选一之间,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布鲁斯。
地上的血迹经历几年的雨水冲刷,最后依然留下了黑棕色的痕迹,那么大一滩,不知道那时候的托马斯和玛莎是多么的痛。
布鲁斯蹲下来用指尖轻轻磨蹭着那片痕迹,他们唯一留给布鲁斯的温度,剩下了冰冷。
他们距离巷口的地方不过十米,出去之后再转个弯就到阿福所在的位置,在车上有配戴相应的武器,他们就可以平安无事,这段路途在夜晚黑暗之中却变得感觉遥不可及。
布鲁斯重新站起,继续往前走,走到公园街戏院,它本是东区最潮流的地方,许多属于中上流社会的人们都会聚在这里,人际交流或观影电影,偶尔还会有歌剧、戏剧等表演剧团,是数一数二的繁盛,最后在韦恩事件中的两声枪响后一落千丈,变得臭名昭着,失去了所有生意,像被害虫咬了一口的苹果,腐坏且衰退。
他在戏院面前停下脚步,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大厅,似乎可以感受到风从门口进入又反射出来,所有东西都被撤走,只剩下一些被遗忘或刻意留下的垃圾、和一些流浪汉们居住在某个角落,铺个报纸或纸箱就当作一个床垫,并同时用于圈起地盘的意思。
也许还有很多材料是一时间难以拆卸的,比如说厅院之内的座椅,一排排,整齐排序的活动折迭椅,充满灰尘和破败感,有些已经顺着缝线完全裂开,有些是被人为破坏的,内部被淘空,里面的棉花不管是作用保暖或充当抽菸的过滤器都是不错的选择,可能还不止是抽菸会需要,总有缺钱的毒虫会用各式各样的东西来获得更好的体验。
如果你在贵宾室还能看见品质更好的座椅和餐桌,这里完全服务于贵客,同时更显得髒乱,仔细点观察还能看见乾燥的尿意痕迹、粪便碎块、沾黏在各处的精斑、洒得到处都是的酒精饮料与食物残渣,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液体,很多年轻人会寻求刺激,这里算是非常方便做点什么事情的地方,毕竟还有柔软的沙发可用。
布鲁斯并没有勉强自己进入戏院更深处的地方,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旅行,所有相关于上流社会的臭毛病都还没改掉,当然包括了爱乾淨的洁癖问题,他觉得自己可以小小的任性,所以,于是选择转头离开,也没有理会那些在角落不停哼哼唧唧、像是生病的流浪汉们,也没有因为好奇心前去翻开那张沙发的裂缝,他很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并明白如果自己随意地靠近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有觉悟,对于黑暗面来说,那相对而言的肮髒面,他并没有真正的可以完全接纳,因此现阶段他还没有可以接受到随意碰触肮髒事物的份上。
这种东西通常都是一体两面的,布鲁斯需要更大的决心才能进行下去,否则就是一个笑话。
布鲁斯走出戏院之后,重新回到那滩血迹,这里才是布鲁斯真正的第一站,而非刚才观望的戏院,犹豫之下,叹了口气,还是拿出阿福特意准备的手机,发送短信,简易的告知阿福这里有一些情况,并且还有谋杀案,尸体在沙发之内。
但至于凶手是谁,他完全没有头绪,现场被破坏得太严重了,又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共犯,那群流动迅速的流浪汉是犯人的话,那么工作量可太大了,在这种年代很难真正找出凶手。
他记录下来,不是用手机纪录而是用纸笔,是图画与文字,就像是他的父亲托马斯一样,这次出门布鲁斯没有带上特别多的日记本,所以需要在路途中偶尔补充一下新的书页。
布鲁斯等待阿福来了之后悄悄的从巷口离开,他知道阿福看着他的背影,但他们说过再见了,所以布鲁斯刻意的避开且离去,从人群之中逆着行走。
他走出犯罪巷之后随意地找了一个方向就走了过去,也错过了阿福的呼喊,不论他是否接受布鲁斯旅行的决定,都不可否认的是阿福依然会为了他的小少爷感到心疼。
包厘街,路牌上的字不那么清晰,但还是可以看见掉落在地的铁杆之上的牌子,歪歪斜斜的表示所在的区域,这里可以说是整个高谭最糟糕的地方,没有之一,与克朗波因特相邻,几乎所有底层的人都在这里流动,赌博、毒品、打手等等都在这里活动,任何事情都会在这里发生,你也不会感到奇怪,因为这里也是混乱的源头。
而,克朗波因特是一个由罪犯、无家可归者和□□者所构成的小街区,许多人都会来到这里花费少少的金钱而舒爽一番,或者更不可控的”其他”,总会有一些被迫破产的人们出售仅剩的东西,他的躯体和劳动力。
如果说克朗波因特是个吃人的泥沼,无数堕落者甘愿在此沉沦,那么包厘街就是他的前身,吸引他人目光的艳丽花朵,诱惑人吃下代表慾望的红色果实,让人有机会可以享有更多更大的财富或权利,同时一步步走向黑暗,直到一无所有的堕落地狱,在这里没有晨星,只有一群群渴望利益的人类,丑态毕露。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若是没有包厘街也不会出现克朗波因特,如果你只是一昧的清洗它们,那么下一个包厘街、下一个克朗波因特总会再次出没在黑夜之中,它会更改模式并获得新的名字,依然蛮横的生长,是如此不可理喻的存在。
与布鲁斯预想中的不同,几乎没人靠近他,甚至就连他警惕的小偷都没出现过一次,没人对他动手,是因为他顶着那张与报纸相同的脸蛋吗?又或者,他全身上下穿的用的东西都是最高级的牌子货,所以让人不敢下手。
底层的人也清楚,要是真的对这种上流中的上流动手,那么不出一个小时,他的尸体就会变成飘在海上的塑胶袋或者成为哪条巷子的肥料。
过于顺利的逛街让布鲁斯放松了警惕,他尽可能的去观察每个巷子、街道、主道的东西,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延伸出来的违章建筑,那基本上都破坏了原本建筑的稳定性、安全性,却不可思议的稳稳立在了那,几乎可以说是奇蹟,没有任何一栋建筑是正常的,而是各种的加盖加固后的”棺材板”,布鲁斯完全不知道那是该要怎么行走,更不用说居住,但上万的人民却是这么生活过来的。
还有那没有任何可以下脚的路上全市排泄物和各式各样的垃圾,什么东西都有,你还得小心点,否则你会踩破塑胶袋被里面的东西扎进皮肉,也许那是某个毒虫丢弃的断裂针筒。
在这里也没有所谓的自来水,而是抽取地下水,那肮髒混浊的液体就是住在这里的人们所使用的饮用水,经历简易的煮沸、过滤之后才会被使用。
也许那些水是这里的人们共同汙染的,毒品、垃圾、排泄物、工业废水等等,甚至于可能还有食物残渣、厨馀,小型动物爬过后带来的细菌病毒,谁知道呢。
布鲁斯走过所有他可以走的道路,他差点在这里迷失方向,这里非常混乱,没有本地人带领很难透过一层又一层的密集住宅走到想要的地点。
好,他真的彻底迷路了,布鲁斯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